第十一章 救贖之地(1)

第十一章 救贖之地(1)

“這種禁制卻是讓我覺得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同樣的斥力和符咒,我這年紀大了,好像記不清了……”律風掌教哈哈的笑着,完全沒了剛才那種緊張的氣氛,好像在和我開玩笑似的。

但是這真的在開玩笑么?我清晰地捕捉到他眼神里的不安,好像是發現了什麼足以令他慌張,但是還要掩飾的事情。

“那還要請掌教好好想想”我說的很慢,足夠表明我的意圖。

“那是那是。”律風掌教有些窘迫,還是拿出一隻漂亮的玉墜交給我“這是很久之前準備送給你祖母的,如今……”

我一把接過來“我幫你去送給祖母去吧。”

那玉墜很漂亮,微微地泛着紫色,而紫色正是祖母最愛的顏色。仔細看的話,玉墜上還有祖母的名字‘玉兒’。刻字的人想必很用心,那一筆一劃都完美無瑕。

律風卻苦笑了一下“我與你祖母……儘是過往。”

這一句話戳的我的心難受極了,儘管他們之間隔得是半世的時間和癒合許久的深深疤痕,我仍然可以在面前這個有些蒼老的男人身上看到曾經那個意氣風發,被祖母說成和雪蓮花一樣的風采。

那種曾經扣動祖母心門的氣度。

只是如今,只是過往一詞便將過去的種種歡愉和美好全部埋葬了。

“同為修道之人,便應該心懷蒼生,你祖母也是為了這臨安的百姓。”律風掌教無奈的笑了笑,不自覺地眼睛裏全是寵溺“她一直是如此,我一早便知道她不會袖手旁觀。”

我垂下了眼眸,緊緊地握着那塊玉墜,原來祖母和律風掌教是如此看得開的人么?因為經歷過了,所以放的下了,因為心裏有蒼生,所以早已超脫了糾纏於兒女私情。

再回到客棧門口的時候,大家也就開始準備着在自己劃分的區域內四處轉了,最近的妖精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難對付。倒是司風從皇宮裏風塵僕僕的趕了來繼續加入其中,這下想必柳奚笙會輕鬆一些。

而司風在看到我祖母的時候卻是幾不可見的顫抖了一下。

然後笑了笑“玉兒,好久不見。”

那是什麼時候了?司風已經作為望虛的入室弟子十年了,師傅居然又收了一個小徒弟,還是個女娃。

平常自己就頗為忌諱二師弟,他是個很聰慧的人,連師父都稱讚他‘機智慧敏,冠絕太行’。

倒是那個三師弟厲風是個莽撞的人,沒什麼心機,而且他對自己的似乎還頗有微詞,這真是太不自量力了,自己可是未來的掌教。

所以新來的這個女娃倒是沒什麼波瀾,司風只是遠遠地望了一眼,嗯,挺好看的,然後就忙着安排山中事宜去了,這是在為成為掌教做準備,要了解山中的工作和運轉程序。

師父似乎很疼愛這個女娃,可能是因為師父修道之前曾經有個女兒,但是夭折的早了些,這事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而師父曾經與他談心的時候就說過。

‘此生唯一愧疚便是早逝的女兒’。

而那個小師妹也確實機靈活潑,笑的時候聲音跟銀鈴似的,隔着好幾間屋子都能聽得見。後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總是能遇到她,在她搖頭晃腦背書的時候,在她坐着師父給她掛的鞦韆玩的歡的時候,還有她偷偷摸摸的去廚房偷吃的的時候。

是巧合,還是自己潛意識的期待可以看看她呢,好像看到她,自己在師叔那裏受到的委屈和怨氣都一散而盡了。

就這樣,慢慢的從她的髮髻是兩個包子頭的時候一直看到了她開始梳起了雲鬢。

但是她一直都沒有發現自己,也對,她一向粗枝大葉的,而且對自己很疏離,就連路上遇到自己都是恭敬又怯懦的喊一聲‘大師兄好’,完全不是那個活潑大方的她。

厲風卻是發現了,在她被罰然後被師父關進藏書閣的時候,自己拎着兩個熱乎的饅頭站在門口猶豫着。

進去,說什麼呢?小師妹,我來給你送饅頭。她可能會嚇得都不敢吃吧?在她心裏,自己恐怕是嚴肅了許多倍的那種人,她會以為送饅頭給她都是在考驗她。

不進去,就在藏書閣門口傻站了半天。

“你在做什麼?”厲風沒什麼好態度的對自己喊,而自己卻是窘迫了些。

“你來做什麼?”大師兄的氣勢這時候就該出來一用了。

果然厲風萎靡了些“我來……看看小師妹。”

我瞧了瞧他空空的兩手,真是蠢貨,都不用腦子想么?真的是隔着門干看着啊?難道以為隨便問候兩句,小師妹就能飽腹?

將包好的兩個饅頭丟給他“拿着這個給小師妹,她還沒吃晚飯,就說,是你偷着給她留的。”

關上房間門的時候,倒是看到律風也從隔壁他的房間裏出來了,約莫着也是去看小師妹的,他們一向玩的比較好,至少比自己好。

心裏怎麼會覺得有點酸澀呢?真是怪了。

可是趴在床上到了二更天,還是沒聽到律風回房的動靜,難道他留在了藏書閣?藏書閣那麼黑,只有幾盞燈籠,小師妹怕黑,自然是需要別人陪她……心裏忽的升起了一個念頭,若陪她的那個人是自己,該有多好。

特意派人將藏書閣里新添了幾盞燈籠,可是律風仍舊夜夜不歸宿。

我去師父那裏給小師妹求情,讓師父提前放了她,倒是師傅捋了捋鬍鬚笑了笑。

‘你當那個丫頭還是小時候的什麼都不懂得?她若是想出來,早就想出一百種方法來討我歡心了……’

就是這麼一句話,司風瞬間就明白了,人家早已是郎情妾意了,捎帶着也明白了,自己喜歡上小師妹了。

索性不再理會藏書閣和隔壁房間的動靜,人也沒了什麼精神,倒是各位拉攏了的師叔紛紛來勸告自己,掌教的位子可要好好地保住啊。

所以為了那個風光無限的位子,他又重新燃起了鬥志,他想着,是不是站的高一些,小師妹就能多看看他?

一年之後,小師妹從藏書閣出來了,當著師父的面把藏書閣所有的書象徵性的每本挑幾句話背了背也就給了自己一個台階,成功的從藏書閣脫離出來了。

那時候師父忽的說了一句“玉兒,你與律風擇個好日子結為道侶吧,律風自小跟在我身邊長大,而你的家裏我也會派人去說,不必顧忌。”

那是司風第一次看到小師妹如此的含羞而笑,美的讓他心疼。

而律風站在她身邊,淡然的氣質渾然天成,怪不得連師父都對他多看一眼,難得的修道的好苗子。

而自己,努力了這麼多年,只能得到一句‘為師甚為欣慰’。

欣慰的意思,便是最敷衍的評價了吧?

看着小師妹開始和律風自然地出雙入對,自己只能躲着。像是躲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直到師父有意交出掌教之位時,傳來的不和諧的聲音。

厲風說話一向心直口快,他也看我不順眼很久了,我不禁苦笑,這個世間,純粹的東西似的太快了,反倒是虛假的東西欣欣向榮,一派生機,我何必自尋死路。

厲風推薦的是律風,律風卻拒絕了,天知道他到底想的是什麼?

小師妹說話時候,我甚至奢望過,她會覺得大師兄不錯,就算是敷衍,至少她的眼裏有過我,心裏是否有過,我已經不奢望了。

可是她說完之後卻是把師父成功的逗笑了,師父笑的開心極了,那笑容看在我眼裏卻是赤裸裸的諷刺。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恰好和她的目光對上,她滿是笑意的臉立刻就沒了溫度,馬上換上了恭敬地態度,我卻覺得那是什麼?是可憐我么?

為什麼我努力了這麼久,還是要與別人同爭一席之地,還是那個平日裏只知道笑着到處晃一晃,得人心的傢伙?

是那個拐走了我小師妹的傢伙……

我拿着某位師叔特意弄來的慢性毒藥來到了師父的房間,如往常一般敬茶,連心虛都不曾有過,我才發覺這一切是這麼自然,好像這就是最真實的我……

師父忽然病重,這下卻是真的要交託掌門之位了。

煉妖裹的第七重?

那不是連師父都沒有闖過的么?師父是不是對我們期望太高了?

但就算是熱湯火鍋我也要闖的,但是我的心魔太重了,第六重的幻境裏已經全是小師妹的模樣……

我被其他同門師弟扶着走出來的時候,下意識的還是要望向小師妹的方向,她卻目光炯炯的看向律風“你為什麼非要去做掌教?我的擔心你看不見么?你有在乎過我的感受么?”

小師妹的眼裏有眼淚溢出來,我多麼想伸手給她擦擦,就算伸出去的手已經是滿是鮮血,就算我恐怕做不了掌教,也無法站在高的地方讓她看到了,我也只是想伸手給她擦掉眼角的淚。

閉上眼之前我還在想,是不是一開始走進藏書閣的是我,那麼你愛上的也是我呢?

醒來一切已經變了,律風居然過了第七重,而他出來的第一件事便是用劍刺向玉兒的心臟。

玉兒死了,屍體順着天河沉了下去。

天河是太行山頂的雪上水,傳聞是靈魂若是順着天河走下去,來世便可成仙。

師父虛弱的身體甚至沒支撐到律風坐上掌教之位的那一天。

後來自己實在覺得這一生無趣極了,乾脆離開了太行。離開的那天,律風還是站在藏書閣前面,他說。

“師兄,這是不是大夢一場。”

是啊,這怎麼不是大夢一場?我害死了自己的師傅,又間接害死了自己最愛的女子。

這怎麼,不是夢呢?

臨安城是北國最熱鬧的城了,我一路走來卻漸漸發現越來越多詭異的地方,比如我一踏進臨安,便有一白衣男子翩然而至。

“這臨安,是你的救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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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詭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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