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黑樹林
我朝稻草人墳墓一旁的一座墓碑上看了一眼,只見那墳墓也很新,像是剛埋下,我突然想起了顧楓所說過的話,這家醫院有來無回,頓時,一個念頭在我腦門一閃而過,這兩座墳墓不會是我跟如霜的吧?我被我這個念頭嚇了一跳,見那座墳墓的墓碑上隱隱有字,便拿出打火機湊近去看。
通過打火機的光芒,只見上面用刀刻着幾個字:陳大魁之墓。
我如釋重負,這是別人的墳墓,並不是我跟如霜的。
“這個陳大魁是死在這家醫院的病人嗎?”我問。
寧夕並沒有回答我的這個問題,而是指着前方對我說:“你從這裏一直朝前走,大約有一里的路程你就可以走出這片林子,林子外是一座小鎮,你在那兒可以買到你想要買的東西。”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非要我離開這兒去買東西,我望着她說:“我怕我會迷路,要不你陪我去吧,佔用不了你多少時間的。”
寧夕緩緩地搖了搖頭,不緊不慢地說:“你快去吧,天亮之前要回來,不然,你女朋友會餓的。”
我朝前面的林子看了一眼,裏面很黑,有一條小路通往裏面,在這黑色的夜裏,這片黑樹林能地走得出去嗎?她會不會是在忽悠我?我正猶豫,寧夕遞給我一個手電筒說:“快去吧,你只要按着那條路走就行了。”
猶豫了片刻,我將手電筒接了過來,打開光,非常亮。
“快去吧!”寧夕催促道。
“我的女朋友……會好吧?”我望着她問。
寧夕點了點頭。
我不再多說,咬了咬牙,提步便朝樹林裏快步走去。
先是越過墳地,一入樹林,面前頓時暗了下來。而走了不到十來步我就後悔了,面前沒有路了,而我也知道,我被騙了。
“臭女人!”我狠狠地罵了一聲,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騙我,急忙朝後退,卻發現後面的路也沒了!我暗暗吃驚,這怎麼會呢?前面沒有路倒也罷了,為什麼後面的路也沒了?
難道這兒是一座迷宮?
我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記得剛剛我進來時走的是直線,便站在當地按着直線朝前走,可越走越感覺不對勁,前面的林子越來越寬,所遇的每棵樹也越來越粗大,有些甚至要兩個人才能合抱得住,而且棵棵茁壯挺拔,直聳雲霄。
突然,一陣冷風吹過,頭上的樹葉籟籟作響,樹葉紛紛從樹上飄落下來,我用手電筒一照,那些落葉在空中飛飛揚揚,像是一片片雪花。
我加快了步伐,朝前跑了十來分鐘,發現我所經過的地方大都相同,也就是說,我一直在這片黑樹林裏轉悠,根本就出不去!
這恐怕是着了迷道了,若是以前,這小樹林完全難不到我,可我的道術被夏靖祺與如霜給封了,現在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憑我現在的能力只怕難以走出這座迷宮。
“該死!”我憤憤地罵了一聲,恨得拳頭緊緊握了起來,要是我能出去一定不會放過那個姓郁的女人!
而且,更令我心急的是如霜還在醫院裏,我現在既擔心我出不了這片黑樹林,更擔心的是我回不到靈魂醫院,若這樣,只怕我以後再也看不到我如霜了!
我像一隻無頭蒼蠅在黑樹林裏轉悠,轉了不知多久,我只覺得口乾舌躁,全身大汗淋漓,後來我漸漸地安靜了下來,自從幹上的士這一行,有時候要去很遠的陌生地方,有時候也難免會迷路,這個時候我們不會無緒亂竄,而是盡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去尋找正確的路。
這時將近黎明,天空有月亮,有星星,而且月已偏西,我記得我到醫院的時候,月亮正上中天,按月亮在天空的位置情況看來,醫院應該偏東方。我大概確定了一下方向便朝東方快步走去。
可是,走了約二十來分鐘,我發現我又回到了起點,我心灰意冷,進入到這裏面后,裏面一片漆黑,我根本就出不去。看來現在只有等天明了。
正當我一頭無緒時,突然,前面傳來一道亮光,像是電光,而且是由人拿着,我精神大振,大聲朝那邊喊道:“有人嗎?”
奇怪的是那人並沒有回答我,並且朝樹林那頭移去,我忙跟了上去。
前面持電光的那人一直隱藏在黑暗之中,完全看不清他的模樣,而他也有意與我保持一定的距離,我快他快,我慢他也慢了下來,引着我在樹林裏轉,轉了幾個彎后,那電光突然熄滅了,我忙朝電光熄滅的地方走去,待走出了十來步,面前豁然開朗,我心中一喜,原來我已經走出了黑樹林,面前赫然是先前我來過的那片墳地!
原來剛才那人是引我走出黑樹林的。他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過既然已出來,我也不管那麼多了,現在急切地是想去找寧夕,我要質問她為什麼要欺騙我。
經過寧夕新挖的那座墳墓前時,我發現這兒竟然新立了一塊墓碑,而墓碑上刻有字,我不經意地用手電筒掃了一下,突然發現上面有幾個字非常熟悉,忙停了下來,我用電光照在上面,只見上面清晰地出現了幾個字:藍黛逸之墓。
那字是刻上去的,還是篆體的。
我憤怒極了,這一定又是寧夕乾的好事,顯然這座墳墓她是為我而立的,原來她早就知道我會死的,所以才將我騙進黑樹林,我將會困死在裏面!幸而上天有眼,派救星將我引了出來。老子命不該絕,若讓我再遇見她,我絕不會讓她好過!
這時,天邊泛起了白肚皮,我的褲筒濕漉漉地全是露水,頭髮也很濕潤。我很憤怒,如霜身受重傷生死不明,而這個姓寧的護士竟然要置我於死地,簡直毒蛇心腸!我關掉手電筒,大步朝醫院的住院部走去。
剛走幾步,前面便傳來了鋤頭挖地的聲音,我的心不由一震,忙朝那方走去,轉了一個彎,只見一個人背對着這方正在挖地。一看那人我就火冒三丈。是寧夕!
她又在幹什麼?挖新墳么?在挖如霜的墳?
我罵了一聲,大步走了過去,當我到了她身後時,她停了鋤頭轉頭朝我望來,在她轉頭的這一瞬間,我一把抓住她的鋤頭搶了過來並且用力丟遠了。
寧夕看到我時,“呀”地一聲,驚訝地問:“你……你怎麼回來了?”
“哼,你以為我回不來了是不是?”我冷冷地說:“你以為我會死在那裏面是不是?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我一步一步朝她逼去,她驚恐地步步後退,她一定被我的樣子給嚇住了。
“快說,你到底安的什麼心?”我惡狠狠地問。
寧夕頓了頓反問:“我安的什麼心?”
我質問她:“你為什麼要我進入那片黑樹林?”
寧夕說:“我……我不是說過叫你去樹林外的小鎮上買東西給你女朋友吃嗎?”
“狗屁!”我罵道:“那片樹林進去后根本就出不去!那是一座迷宮!”
“啊?”寧夕睜大了眼睛:“不會吧?”
哼,真會演戲,這個時候竟然裝瘋賣傻,裝作不知道。
果然,她像是很吃力地說:“我不知道那片樹林是座迷宮,我以為……以為可以出去。”
“好,我就相信你。”我用手指着她剛挖的坑問:“你這是在挖什麼?又在挖墳地嗎?”
“沒。”她朝一旁的地上望了一眼說:“我在種樹。”
種樹?我朝她剛才所望的地方看了一眼,發現地上果然有一棵樹。一棵我不認識的樹。大約有一米來高,枝葉很少。
“這是菩提樹,”她解釋說:“每種一棵菩提樹,就洗滌一次我們心中的靈魂。”
我朝這片地看了一眼,發現不過只種了兩棵菩提樹。
“那兩棵是別人種的。”寧夕又解釋說:“我這是第一回種。”
我不管那什麼狗屁菩提樹,這一切對我根本無關,我現在只關心如霜,還有--對了,還有剛才那座我的墳墓。
寧夕見我沒有做聲,以為說服了我,便彎腰去拾地上的菩提樹,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我不由打了一個冷顫,她的手好冰涼。
但是我抓住她的手並沒有鬆開。
“你……你幹什麼?”她怒嗔道,企圖掙脫我的手,但我將她的手腕抓得緊緊地,她的手本來就很纖細,我像是抓住一個小孩的手,她根本沒有力氣甩脫,因此,她的俏臉鼓得通紅通紅。
“跟我來!”我用力拖着她朝墳地走去。
來到那座新墳前,我放開了她的手,朝墳前的墓碑踢了一腳,冷冷地問:“這是你立的?”
她低着頭沒有做聲,顯然是默認了。
我又問:“這上面的字也是你刻的?”
她依然低着頭,不置可否。
“你抬起頭看着我!”我怒不可遏,沖她大聲吼道。
寧夕慢慢地抬起了頭,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望向我,她的眼睛很烏黑,也很清澈,這時候竟然看不到絲毫的慌亂,反而非常地鎮靜。
我感覺到這是一種挑釁,又厲聲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沒什麼。”她竟然回答得非常淡定。
“你給我立了一座墳墓,你竟然說這沒什麼?”我更憤怒了,“老子還沒死!”
寧夕依然望着我,泰然自若地說:“遲早都會死,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