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迷局刻
後來雲蓮每每回想起那天,都會驚訝於容乾竟然會和她一直交談到傍晚,她原本以為這人相當討厭說話,更討厭和人說話,只是那天下午容乾給她的感覺簡直是個耐心十足的教書先生,即便面對雲蓮這種幾乎一問三不知的學生也絲毫沒有一點不滿,他和雲蓮找了一間小茶樓,坐在二樓的光線充足的一角,容乾從頭到尾,將自己知道的所有與皇城朝廷有關的事情,細心的,慢慢的全部講給雲蓮聽。百度搜索www.
容乾說的很慢,不時停下來等雲蓮理清思路,他講的條理分明,雖然聲音不大,卻也時不時能將附近的一些人也吸引過來想聽他講,這些人的下場全部是被容乾冷冷的瞪視一眼,然後識趣退開。
正如容乾所說,朝廷與江湖,是這大陸上最根本的對立的兩方,王都皇城莊嚴宏偉,由里至外遍佈高手防衛,沛南王作為皇室成員的一員,奉命統領掌管東南方一帶。而黃石之所以能讓向來天地不懼的江湖人士心生畏懼,主要是依賴它所培養的三大棋子勢力,一是萬鬼,二是凝香七秀,三是滿月。萬鬼嚴格來說是由沛南王府創造的暗殺軍隊,在三大棋子勢力中屬於實力最弱的一支,凝香七秀和滿月都由中央朝廷直接統轄,其中最令人聞風喪膽的便是名震天下的滿月。
滿月是精英陰陽術士的軍隊,也是正統術士的集合地,滿月內部有非常嚴厲的規章制度和詳細的分支分工,傳言滿月能做到世上一切人們認為不能做到的事情,甚至能替人實現違拗天意的願望,簡單來說便是扭轉宿命,製造命理。而正是這點,使滿月得到了當今天子一百分的重視,王都內更有專為滿月建造的巨大懸空宮殿和雲中階,所有的一切都讓這個神秘而強大的勢力更加不可捉摸,讓人畏懼。
“但是要抓我的不是沛南王府么?沛南王是坐擁南方之地的諸侯王,他的事情難道中央朝廷也會插手?”雲蓮雙手托腮,一本正經的提出疑問。
“你的事情,未必和朝廷無關。”容乾淡淡說道,“這次滿月前來洛安,便是最好的說明。”
“怎麼會和朝廷有關呢?”雲蓮想不明白,“哥哥可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這個啊。”
“你爹和你哥定然對你隱瞞了什麼,這些等找到雲槿就知道了,現在多想也無益。”
“可是我很好奇,在幻境裏世子也問過我,難道沒有懷疑過過去的事情么,我明明就是當事人,可是對自己身世的了解竟然比外人還要少。”
容乾沒有接話,他在心裏暗暗將過去的事情試着串聯一番。十七年前,芳華夫人之死在當時可算是件大事,江湖無人不曉,因為那時芳華夫人身懷葯靈之血這事已天下皆知,只是沒人知道這個消息是誰散佈出來的,將葯靈之血誇大如神水一般,什麼能解百毒,延年益壽,甚至還有長生不老起死回生之說,鬧的整個江湖風聲鶴唳,沸騰不息。那時自己還只有幾歲,正是那段記憶缺失的年齡,難道自己忘記的過去,會和芳華夫人的死有關么?或者說,會和雲蓮有關?
他心裏那種十分不詳的感覺又浮起來了,他望着對面的雲蓮正悠悠然喝着茶,仍然對那也許正隱藏在暗處的巨大陰謀不為所動的樣子,不由有些擔憂的皺了皺眉。
容乾知道皇室之人定不會是傻子,不會和一般江湖人士一樣輕信葯靈謠言,但是若真的是朝廷要抓雲蓮,以他們的實力,便是自己,小紅加上慕容桃灼聯手也未必能阻攔得了,只是他們為何要抓雲蓮?若單單是沛南王府,他還能理解是為了配製仙謫芳華的解藥,雲蓮歸根究底也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如果她真的得到中央朝廷的重視,那又會是因為什麼原因?
雲蓮身上除了葯靈之血,難道還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
洛安逐漸陷入朦朧夜色之中,此刻的洛安城相比白天更為熱鬧了,源源不斷的有人從城外架馬而入,城內遍地擾擾攘攘,驢鳴馬嘶,夾着人聲車聲。洛安本就是小城,城中客棧並不多,此時每間客棧的每間房都注滿了客人,那些夜晚才趕來洛安的人根本再也無法入宿,後來不知道是誰腦筋一動想到借宿民家,不多時便引來其餘那些同未找到住宿之處的人紛紛效仿,一時間整個洛安城內連每間民宅都注滿了外地來客,這千路萬路人馬齊聚一城的盛況,也只是一年一見。
福來客棧內,雲蓮和容乾共處一室,她在翻新自己的藥箱內的材料,順便動手研磨藥粉以備不時之需,容乾則在一旁擦拭他的長劍。
兩人相識已久,雲蓮自然是知道容乾平時對別的什麼都不是很上心,唯獨十分珍惜愛護他那柄長劍,也許是因為那是他唯一剩下的來自那不知名師父的遺物,加之確實是一把好劍,他每日都會找時間對其進行護養,動作十分輕柔。
兩人之間沉默無言,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見窗欞處傳來響動,容乾微微瞄了一眼,只見一片黃色的衣角率先探了進來,緊接着一個人影晃了晃,便見他從外面翻身而入。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魚期,她換掉了早上的男裝,這會穿着一身鵝黃色羅裙,腰間別著花瓣一般的墜子,一跳一跳的朝雲蓮走來。
“哎,好累——”她一邊說著,一邊十分不客氣拿過一個茶杯,自己斟滿一口氣咽下,“我和你說,早上和你們吃過飯後到現在,我一共見了三十六,唔是三十七個客人。本來晚上還有人要找我,哎呀不行要累死啦。”
魚期說著,忽然往四周望了望,“那混世魔王少谷主呢?”說完后,見雲蓮神色有些尷尬,魚期也沒有再問,她自然而然的將話題換了一個。
“我給你們帶來兩個消息,嘿嘿,不是一好一壞哦,兩個都是好消息。”她一邊說一邊得意洋洋拍拍自己胸脯,眼角有意無意瞟向容乾,似乎想得到那人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