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欲從良
凌晨。
城市裏的夜空顯得異常安靜，圓月當空直照，潔白的光輝灑滿了整個血市。
空曠的街道旁，我略微側着身子依靠在一棵大樹上，雙手抱於胸前略微抬着頭，兩眼出神的看向遠方，藉著月光，我有若霧裏看花。
四年了！
四年的牢獄之災，我出來了。本來我不該獨自靠在這裏，因為我的前女友寧玉就在監獄門口靠在豪車旁等着我，腦海中依稀回味着她四年前對我的承諾，她願等我出來，可我真不願意跟她回去。
不想再回到那個充滿暴力與血腥衝動的地方，同時也懷疑四年前我的冤案與她有關。
哎……
回憶總是淚。
看着手上名片的地址，這就是我出來后的目的地，我現在只想好好去打工賺錢，然後回去看看我的父母，已經整整四個年頭沒和他們聯繫了。
這時，一輛沒有牌照的面的開了過來，慢慢的停在我的近前。
“打車嗎？”
一女子聲音傳出來，我僅僅猶豫了幾秒鐘，便點了點了頭。車上，我仰着頭，往事歷歷在目，心中想的大都是我前女友寧玉，曾經我們的愛情是多麼的轟轟烈烈，那時我一直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
不知過了多久，我陡然間清醒看向了車窗外，發現外面漆黑一片，連月光都消失不見。突然，車子停了下來，我很疑惑的抬着頭，嘴巴微張卻沒有說話。
“你要去的這家電子廠快到了，車費總共是一千，先給錢吧！”
她頭也不回的說道。
我當即差點暴怒起身想要質問她為何如此坑爹，卻也止住了衝動。我實在無法想像這才十公里的路程竟然要價一千塊，夜車我知道一般都是黑車，可這也太黑了吧。如果換做是四年前的我，立馬爆發將她‘斬於馬下’。
可我不能，我不想再回到過去，暴力能夠解決問題，卻也會讓我再次慢慢墮落成衝動的魔鬼，在獄中我不停的想過，被人栽贓、陷害和我曾經的暴力、衝動有着必然的聯繫。
“你要價太高了，我不會給！”我很冷靜的說完，便看向了她的後腦。
她並沒有我預料的那般表現出什麼衝動或者暴躁，而是依舊頭也不回的輕言輕語說道：“開夜車的人都是耗着睡眠，摧殘生命來的。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另外，我鄭倩開夜車以來，還從沒有誰敢賴我的帳，你好好想想吧！”
我有點茫然，知道今晚是遇到了女漢子。女漢子我見過何其多，曾經的我可是超哥的第一打手，這種人我並不畏懼，相反正是我能夠輕易制服的人，因為她們這種人就是崇尚暴力的一類。可我決定從良，自然不能夠如此。便平靜的說：“我剛從監獄出來，你應該看得明白，身上就兩百塊，此次我只是單純的去這家電子廠上班。”
“哈！……沒錢，好辦！你給我下來！”
她說完這句，率先站了起來。令我大吃一驚的是，她的下身竟然僅僅穿着一條內褲。這麼個大晚上，一位還算靚麗的女子竟然如此，她就真的一點都不怕嗎？還是她的司機只是兼職，又或者她有所依仗呢？
費解的我並沒有猶豫，下了車后，和她面對面站立。我的腦袋略微低着，雙眼不自然的想要往她下身看，可是又沒有去真看。
“別看了，你連車費都給不起！”她很直接、很傷人的說完這句，便拿出了一份合約。
我接過合約，原來是一家叫做良心燈泡廠的合同。上面的廢話很多，我只看了工資待遇與工作時間，一天十個小時，每個小時六塊錢。工資有點低，因為我原先準備去的電子廠雖然是兩班倒，可一個小時有八塊錢。
此時，我還能怎麼樣呢？
“是不是我去這家燈泡廠賺到還清你的錢，就可以走了？”我問了一句。
“沒錯！”
“好！”
我完全沒有猶豫，反正去哪家廠都是上班。此時，也不知為何，自從進過監獄后，我特別的想家，想我的父母還有我那一直很要強的妹妹，我多麼想賺夠車費，然後回家看看。即使他們數落我，又如何。我是真的想他們了。
再次上了車，我正想關上車門的時候，三個男子沖了進來。氣勢與面向都十分霸道，我雖然不懼，卻也鬆了一口氣。沒想到這位只穿內褲開夜車的鄭倩果然事先埋伏人手在旁邊的。如果我剛才不同意的話，估計難免一場暴力上演。
“倩姐，等下直接去賓館不？”上來的三位男子的其中一位笑笑的說道，其他兩位亦是很亮眼的看着她。
“小高！今晚，你們可沒有出什麼力，想都別想！”
“啊！倩姐，這也不能怪我們啊，我們都想出力，只怪這小子是個孬種，竟然一點反抗都沒有，你讓我們如何找個借口揍他一頓呢？”那位先前說話的叫做小高的男子再次來了一句，話語中的無奈味道十分濃。
我靜靜的坐在一旁，並沒有怎麼在意。對於他們的談話，我只能嗤之以鼻。
不多久，到了一家廠房面前。讓我意外的是，這家廠房還真不一般。他的門前守着四五位保安。當然，也不能算做保安，我更覺得他們是蠻狠的打手。可想而知，一旦進入了這裏，就很難再出來。這種黑暗的地方，我曾經見多了。
“小子，你還想不進去嗎？”小高很邪惡的看着我說道。
我臉面很平靜，雙手在兩側自然垂直。腦袋略微抬了抬，看着上面良心燈泡廠五個大字，隨後徑直走了進去。周圍的人對我的舉動都覺得很正常，畢竟他們如此多的人在這裏，如果我不乖乖進去，那才叫意外了。
進了廠裏面。
一位睡在老太爺椅子上的老頭剛好驚醒過來，他略帶微笑的打量着我，臉上毫無掩飾那種戲謔。
“喲！你這是欠錢還是被綁架？”
他的直言不諱讓我很吃驚，不禁雙眼緊盯着他。
“呵呵！不用懷疑什麼，我不是這裏的‘好人’，更不是內奸。如此告訴你，是因為你也知道，一旦進來了，就出不去！不是大爺我匡你，曾經有人想逃，最後都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植物人，所以年輕人，你懂了嗎？”
大爺的架子與氣勢十足。對此，我沒有什麼表情，稍微看了一下周圍，便問道：“工資照給不？”
“給！當然給，不但給！還能幫忙給寄回家，只是想要向外面打電話或者報警之類的，呵呵！那就不可能，好了！我話有點多了，你隨我去住宿舍吧。你是要單人宿舍，還是雙人或者多人？”
“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價錢……”
沒等他說完，我直接要了一個多人宿舍，這個我明白，多人宿舍肯定便宜一些。我剛從監獄出來，是為了回家的錢，其它我不需要。
到了宿舍。
我摸着找到了電燈的開光。燈一亮，七個人正躺在地上的席子上。這讓我有點意外，所謂的大宿舍也太那個些了吧，竟然連床都沒有，這……
燈光的照亮，七個人當中有三個人微微睜開了雙眼，朦朧中看了我一眼，卻又彷彿看雕塑一般，很快又繼續睡覺，給我一種麻木的感覺。
我看着周圍，發現只有一處空地夠我睡覺卻沒有席子，而其中一人佔用着兩張席子。猶豫了三秒鐘，我輕輕走了過去。
佔用兩張席子的人是一位大塊頭。他五大三粗的，還滿臉的絡腮鬍子，加上亂蓬蓬的頭髮彷彿一個野人。
“醒醒！……”
我蹲身輕喊了幾句，他沒有任何反應。反而將旁邊一位青年給吵醒了，青年臉面生得有點干，略顯黝黑，看的出是個從小吃苦的傢伙，他用雙手在自己那消瘦的臉面上抹了一把，頓時清醒多了，靜靜的看了我三五秒鐘后，面若驚恐之狀。
趕緊起身靠過來，輕聲說道：“這位朋友，你千萬別惹他。他很兇的，我們宿舍所有人都很怕他。你看他相貌就知道，他叫狂野，我們都叫他野哥，背地裏大都叫他野人。”
青年的話，並沒有讓我改變主意，繼續喊着佔用兩張席子的狂野。我不是想找事，而是沒有席子我怎麼睡。雖然我不想惹事，也不願再惹事。可有時候真不得不如此。
我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