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面試
翌日清晨,天還沒亮林夏弦就早早起床了。(www.)昨晚一宿沒睡,閉上眼,滿腦子都是汽車飛快向她撞過來的情景。估計她在被車撞死之前,就先因為神經衰弱英年早逝了。
昨晚熬夜整理了一大沓資料,大都是一些相關時裝的基礎理論。據她前三十七次面試失敗的慘痛經歷所吸取的經驗,那些面試官實在是有夠迂腐的。時裝設計,講究的是創新理念,大膽的構造,奪目的色彩。她好好的設計圖紙擺在眾人的面前,人家不看。卻偏偏問她一些什麼服裝心理學的多學科研究,時裝與人類進化動機的關係之類云云。拜託,她是學設計的,不是人類學社會學專家。
還有一次,面試官是一個老頭子,估計是用腦過度,荷爾蒙分泌異常,才五十多歲就滿頭白髮,整個人看起來很是滄桑。不過林夏弦自認為自己不是以貌取人的俗人,這個面試官看起來雖然其貌不揚,但衝著那花白頭髮,想必見識頗深,說不定此人就是時裝界一朵資深的奇葩。
“奇葩”剛開始顯得很專業,看了她的簡歷,問她一些關於對時裝的看法見解。林夏弦小心翼翼的回答,心裏忍不住竊喜,以為終於遇到了“伯樂”,雖然這位“伯樂”和自己想像中的實在是天壤之別。“奇葩”又看了她的作品,沖她點頭微笑,林夏弦被他笑得一陣惡寒,感覺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革命起義了,忍住噁心嘔吐的衝動,內心腹誹:難道資深的設計師笑起來都這麼猥瑣噁心?
就在林夏弦正體驗千里馬千里迢迢終於遇見伯樂的喜悅的時候,“奇葩”不知從哪裏摸出來一件質地看起來很柔軟光滑稍微透明的衣服,笑得一臉**:“恭喜林小姐成為本公司的新生代設計師。你明天就可以來上班了,在這之前,請林小姐先試穿這件衣服,要知道一個職業設計師,也要了解時裝模特的詳細情況。”
林夏弦被他唬的一愣,手顫抖着接過那件衣服。剛到手裏頓感不妙。這是人穿的衣服么?上身兩點一式,除了前面兩片遮擋的,其他的都是用絲帶拼接起來的。下面,半透明褶裙,短得可憐。
形勢頓時逆轉,原本應該是千里馬和伯樂的相見恨晚,演變成一隻大灰狼張牙咧嘴,流着口水的盯着一臉無辜柔弱幼小的小羔羊。
很不幸,林夏弦就是那隻小羊羔。
“我靠,忽悠老娘老半天,敢情是頭死色狼!”林夏弦徹底火了,直接把衣服砸到老頭的臉上。
最後,在保安的強制性送別下,林夏弦憤憤的離開了那家公司。
手錶的指針指在八點鐘,林夏弦剛好來到“派森兒”。這是她第三十八次的目標。
“派森兒”是Y市最大的時裝公司,全國二十強之一。看着眼前這幢幾十層的豪華辦公樓,林夏弦暗自驚嘆。“派森兒”是她一開始的目標,早就聽說了,這個公司培養出來的時裝設計師,有不少登上意大利米蘭時裝展的T台。而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夠站在米蘭時裝界的巔峰,讓自己的作品在國際時裝T台上向世界展示。可惜她的火候還未修鍊到家,一直對門檻極高的“派森兒”望而止步。
面試室在十二樓。“派森兒”不愧是實力雄厚的大集團,來這裏應聘的人才真是數不勝數。林夏弦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拿出某某名牌大學的碩士畢業證,某海歸留學生的博士證,某企業的工作經驗證,不禁嚇出了涔涔冷汗。
人家有碩士證博士證工作經驗證,她呢,只有一張身份證??????
“下一位,林夏弦。”
坐在林夏弦面前的,是一位留着地中海髮型的中年男,戴着金邊鑲框眼睛。個子瘦小卻很精悍,表情嚴肅,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林夏弦把簡歷和作品遞了上去,默默坐在一旁等候“地中海”生與死的宣判。對於這次的面試,她一點信心都沒有。第三十八次,三八三八,聽着都不吉利。
地中海看了一下簡歷,接下來大部分時間都花在看設計稿紙上。看得很詳細很認真,林夏弦悱惻,敢情這圖紙暗藏玄機,她還有這天份?
“林小姐,這份圖紙全部都是你設計的?”地中海終於抬起頭來,打破了林夏弦覺得他睡著了的這個想法。
“是的,這裏的每一個款式造型,每一個花型色彩,都是我親自構思設計的。”絕對是僅此一家,別無分店。後面那句話她當然不敢說,該謙虛的時候還是謙虛一點好了。
地中海頷首,“那請林小姐說一下你在創作的過程中的總體構思。”
“喏,這個裙子系列叫做‘瞬間四季’,取材於四季的自然景象,春季陽光明媚萬物萌發,暖色系的蕾絲搭配時令鮮花,手感柔滑光澤耀眼;夏季星空璀璨,雪紡天藍底色配上燙金花紋;秋季深V長袖蕾絲緊身長裙,優雅高貴,尤其是金色系的,特別像熟透了的美人蕉;冬季白雪皚皚,純手工素色羊毛最能襯長裙的質感,高領貼身的款式,大方又不失端莊。”
她一口氣侃侃而談,講得渾然不覺這是在應聘。
地中海倒是聽的津津有味,時不時還露出笑容,笑得林夏弦心驚膽戰,生怕他拿出一件兩點一式讓她試穿。
地中海顯然沒那個意思。頓了一頓,才幽幽的飄出一句:“為什麼冬季不採用暖色系的色調,你不覺得相對於冬季的寒冷,暖色系的話會讓人產生一種溫暖,更受廣大顧客的歡迎嗎?”
“我個人認為,每個季節都有它的特色,沒必要去改變這種格調。冬季固然寒冷蕭瑟,卻更能凸顯它的冷艷純潔。”她毫不猶豫脫口而出。
“你是一個遵循定律不懂得去改變反抗的人。”
離開“派森兒”,林夏弦還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不,應該是摸不清楚那些面試官的頭腦。
遵循定律不懂得反抗改變是什麼意思,有些事物,她覺得根本就沒有必要去改變,固定的東西,即使不是十全十美,但是,它縱然有其它的事物無法比擬的獨特地方。何必追求十全十美呢?
有時候,殘缺也不失為一種美!
走進電梯時,後面有人拍了她的肩旁。
轉身,驚訝,欣喜。
“夏夏,你怎麼在這兒?”溫潤如玉的男子,笑盈盈的看着着她。
嚴晨哥哥,怎麼是你?“林夏弦驚喜。顧不得小女孩的矜持,笑嘻嘻的抓着他的手臂一陣亂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