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脫衣(1)
石夢跟薛曉莉之所以連飯都沒吃就離開了飯店,是因為他們倆分別接了同一個人的電話。馮雲被送進醫院了。
打電話的人是遠在千里之外的許總,但其後就是單老師。
石夢早就覺得馮雲這幾天有點兒不對勁兒,但無論怎樣講,也不至於病倒呀,再說這幾天也不算太忙啊!
到醫院一問才知道,馮雲得的是闌尾炎,得輸上幾天液。送她進來的是單老師。
石夢於是鬆了一口氣,輕描淡寫道:“我說呢,姐姐好好的,怎麼會突然住院了呢?原來是這檔子小事兒。沒關係,休息幾天就好了。”
本來嘛,無論多大的病,只要石夢能跑過來看上一眼,馮雲就會好去一半。可是今天的情況有點特殊,她看着石夢跟薛曉莉成雙成對而來,而且還是薛曉莉挎着石夢的胳膊來的,這非但沒有減輕她身上的疼痛,反而使疼痛進一步加重。
敏感的薛曉莉一眼就分清了她身上的病跟腦子裏的病究竟孰重孰輕。但不管咋說,人已經病倒了,而且又住進了醫院,安慰的話還是要得的。於是薛曉莉一口氣足足說了二十分鐘,一句都不跑題,都是與養病有關的話,說得馮雲腦袋都脹了,但又不得不聽,人家畢竟也是一番好意嘛!
等把液體全部輸下去以後,石夢幫馮雲掖了掖被角,然後問:“好些了嗎?”
馮雲點點頭。
石夢又問:“想吃點什麼嗎?”
馮雲搖搖頭。
石夢非常了解她,有時候她挺不愛說話。不過,不愛說話的人並不等於不愛聽別人說話,特別在這個時候,她最想聽到別人尤其是他說幾句關愛的話,於是他就說了:
“姐,這幾天好好地躺着,什麼都不要去想,工作會有人乾的。你要想吃什麼,只管告訴我。現在空間變小了,只要是這個世界上有的,在我們這個城市裏就一定能買到。‘住院’這兩個字在一般人聽來,還挺嚇人的,其實在我看來那不過是一種休息――一種最有效的休息。如果不是住在醫院裏,哪怕你有再豪華的住宅,睡得也不會有那麼安靜、那麼塌實。我住過院,深深體會過這其中的樂趣。不信你按照我說的意思去感悟,包你一點煩惱都沒有。每天輸液的時候,你望着那瓶里‘滴答滴答”跳動着的水珠兒,同時去聯想每年的寒冬臘月,從房檐上垂掉下來的像豆角一樣的琉璃,你就會現,原來在冰消雪化的那一天,從琉璃上滴落下來的晶瑩體跟瓶里的東西是一樣的顏色,一樣的形態。它是那麼的鮮亮,那麼的耀眼,一點塵埃都不沾染。待你一覺醒來,把那玲瓏剔透的溫度計放在腋下不多時,再拿出來一看,又會是一陣驚喜:‘哇!我的體溫又降低了。’你想想看,那時的心情會是多麼的愜意!”
一席話說得單老師直流口水:“嘖,嘖,聽你這麼一說,我也想住上幾天院了。”
“得得,這話我可不是送你的,你還是悠着點兒吧。”石夢打趣道。
“可惜你沒這個福!”馮雲也在一邊幫腔。說時,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薛曉莉。
薛曉莉緊靠在石夢的身邊坐着,她很適時地拋給石夢一個眉眼,那意思是,你真行。
氣氛一下子變得活躍起來,幾乎人人都有這樣的感覺,這好像不是在病房裏,而是在酒桌上。從同房裏另一位病人的笑聲中就能證實這一點。
大家還想再說些話,只因時間太晚了,馮雲一個勁地催他們走,說晚上不用人照看。於是,今天的話,也只能說到這兒了。
下樓以後,三個人本該一同而去,可是薛曉莉卻拽了拽石夢的衣角,似有話要問。
單老師只好一個人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