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恨透了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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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小曼很理解老公的此番舉動,這決不能說明老公對薛曉莉這個名字有所動心,只是這些天來他對老闆這種角色太反感了,他每時每刻都想發泄一下心中的不快。
石夢一直都覺得,老闆從來就不會炒他的魷魚,他只會炒老闆的魷魚。
可就在剛剛過去的不到兩個月裏,他連續被兩家企業的老闆炒了魷魚,你說他惱不惱火?
這事兒還得從更遠一點說起。
今年還不滿三十歲的他,靠着萬金油一樣的本事在偌大的北京城一混就是三年。而在這三年當中,他所供職過的企業不下三十個。什麼食品加工啦、什麼服裝設計啦、什麼軟件開發啦、什麼音像製作啦,等等等等,他都不陌生。更讓人稱奇道妙的是,在所有這些行業里,任何一個環節的工作他都能拿得起放得下,並且他做出來的活兒要比一般人漂亮得多。然而,就因為他有如此本事,所以時間長了他才對老闆產生了這樣那樣的怨言,這也是導致他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根本原因。
終於有一天,他不知身上的哪根筋兒出了點毛病,他不想再在這個城市裏混下去了,他要回到愛人的身邊,他要守著兒子過安穩的日子。
他蠻以為回到了這個還處於貧窮落後地位的地市級城市裏就可以遊刃有餘了,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半年多來,他跑了五十多家企業,居然沒人要他。
這麼有本事的人在一個並不怎麼進步的城市裏卻沒有容身之地,你說這樣的情況誰能解釋得通?可現實就是這麼無情。
就在他走投無路的時候,親戚給他介紹了一份差事,說是有一個註冊資金只有50萬元的小企業需要一名會計,問他願不願意去干?
別說,石夢在大公司還真是正兒八經地管過一陣子帳呢,從成本核算,到申報納稅,他一點都不陌生,所以他當場就答應了。
可是,他上任后不到幾天,就被辭了下來,理由是他業務不熟。
天,這樣的評價,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到。
他只能打了牙往肚裏咽。
過了幾天,又有一家小企業招聘會計,朋友推薦了他。
然而沒過幾天,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
這次,他的心徹底涼了。
他真的連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企業的會計都幹不了嗎?
他靜下心來,做了一番認真的分析。
原來姬城這地方雖然經濟並不發達,可土政策實在太多,而這些土政策真要是印在文件上或者懸挂在牆壁上倒也罷了,可偏偏又是那麼的微妙。你比如,增值稅的雙控政策規定,企業的稅負率和稅負額同時不能低於多少和多少。而這些都是專管員給企業口頭下達的指標。再有,此兩項規定的時間界限是一年?還是一個月?說法不一,就連稅務人員也是糊裏糊塗。還有,這些土政策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它會因時因地因人而隨時發生變化,而變化的契機只有稅務局內部的人以及跟稅務局內部的人有着某種微妙關係的人才能掌握得到。於是一些投機者經常會利用這一契機鑽這樣那樣的空子。
可是石夢初來乍到,他不知道這裏面的水到底有多深,所以一個月下來,在同樣的條件下,他上繳的稅款比別人的多。老闆於是就認為他不懂行了。
看來,要想在這塊地面上混下去,光懂得業務還不行,還必須跟某部門某些人搞好關係才行。可是,石夢自從走進大學的校門到現在,很少再跟這個城市裏的國家公務人員有什麼來往,要想在短時間內跟那些專門靠敲詐勒索過日子的人員打成一片,簡直比登天還難。
面對這樣的處境,石夢只能橫下心來,再次闖北京。他並且發下誓願,不混出個名堂來決不回家。
小曼哭着拉着不讓他離開自己半步,並且說:“我不稀罕你能掙回多少多少錢,我只希望天天都能看到你。不信你永遠都找不到工作,再說了,在過去的幾年裏,你已經往家裏匯了好多錢了,咱就是吃上個十年八年的,都吃不完;就算吃完了,還有我呢,大不了我用我的工資來養活你。”
面對妻子的這番苦心,石夢還能再說什麼呢?他只好一咬牙,把打點好的行李重新解開。
這些天來,他心裏很煩,他最不願意聽到的就是“老闆”這兩個字。
方才,小曼無意之中暗示了這兩個字,這使得石夢非常反感。一惱之下,他把李小曼折騰得實在夠戧。不過,發泄完了,他心中的煩惱也就隨之消散了。男人嘛,如果事事都在意的話,永遠成不了大事。
現在他們倆都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等稍微平靜一點,石夢突然冒出一句很不着調的話:“你說,將來有一天,我跟薛曉莉坐在了一個辦公室里,你會不會因此生出許多事端?”
小曼聽了這話,想笑,卻沒有笑,而是伸手摸了下他的額頭,故作驚訝地說:“老公,你沒有發燒啊!”
“好好的,發什麼燒啊!”石夢很不以為然地說。
“那你幹嗎說胡話呢?”小曼繼續打趣他。
“我這是在說胡話嗎?”石夢一本正經地說,“你覺得薛曉莉真有那麼神聖嗎?”
“這倒不是,”小曼知道老公的脾氣很古怪,自尊心又特彆強,輕易傷害不得,所以她不敢亮明自己的觀點,只能轉彎抹角地說,“我是說,潘家在咱們這一帶牛得很,一般人是進不了他們的圈子的。”
“那可說不準。”石夢輕描淡寫地說。
“但願唄。”
正說著,門鈴響了,他們倆趕快穿上衣服。
石夢一邊過去開門,一邊在想,我在這個城市裏沒有多少親朋好友啊!什麼人這麼晚了還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