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再見了，我最親愛的哥哥
S市，國際機場。
偌大的候機廳，廣播裏發出專業好聽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即將起飛的航班信息，像一道催命符，催促着人離開。
她身穿米白色的連衣裙，高挑的身材凹凸有致，那一頭烏黑的發披散在肩上。臉上帶着一種讓人心碎的美，深情有些木然。
三天，她等來他的一句送你出國留學。
早上的時候，她還在想着他們之間沒有未來，心裏卻隱隱的在期待，可是，她到底在期待什麼？期待他會不顧一切跟自己在一起么？
“七七，我幫你訂了今天飛日本的機票，爸爸已經同意，讓你出國留學。”呵呵，他說這話，就好像在說：七七，你今天吃飯了嗎？我已經給你做好了糖醋排骨。一樣的親切自然。
她沒有憤怒，沒有辯爭，反而是林語兒跳起來質問：“子奕哥，憑什麼！？”憑什麼？
“她學的是工程建築設計，到日本留學對她有好處。”聽，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他都為她的前途作打算，多好的哥哥。
“你放屁！”林語兒第一次在鳳子奕面前罵髒話，從前，鳳子奕一直都是她心目中儒雅的哥哥，她從不敢在他的面前放肆，這一回，關乎七七的事情，她怎麼也無法冷靜。
“語兒，不要說了。”一直沉默的鳳七七，阻止了林語兒繼續發飆。
“鳳七七你這個白痴！你真的就打算聽話出國嗎？！”
七七不說話，只是低着頭，讓人看不見她眼底的悲傷和絕望，她想說她不要，可是他哪裏會如他的願？
“我說不要，然後呢？”她問林語兒，然後呢？要怎麼樣？可以改變什麼？
“你”林語兒被她的話噎住，嘴巴張張合合，始終發不出一個音節，因為她看見了，鳳七七眼裏的淚光，帶着她一直以來的倔犟，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喉嚨處。
鳳子奕始終沒有開口一句話，而她言笑晏晏。
廣播裏的聲音，喚醒了她的意識。
“各位乘客請注意，由S市飛往日本的JL872班機即將起飛，請旅客前往二樓7號登機口登機……”
“七七……”林語兒紅了眼眶。
“嗯？”她帶着黯啞的嗓音，有着化不開的憂傷尖小的臉，卻笑了。帶着些許的蒼白，以往愛笑甜美的人，如今笑容里那麼清冷。
“七七，如果不習慣，你就回來。”林語兒哽咽着抱過她，她發現自己變矯情了，只是出國，整得像生死離別一樣。
“好。”
“七七，在外面照顧好自己，有什麼記得跟家裏說，記得經常打電話回來，你哥會想你。”唐笑歌不知道鳳子奕為什麼要將鳳七七送出國，她心底歡呼雀躍，表面卻是很捨不得。
“恩，嫂子，我以後是可以這麼叫你了吧？”七七掛着微笑，眼裏卻帶了疏離。
“嗯。”唐笑歌快速的瞥了一眼鳳子奕，見他神色未變，低着頭，有些嬌羞的應着。
“照顧好我哥，以前我不懂事，都是他照顧我，以後就要你在照顧他了。”
“我會的。”唐笑歌點頭。
鳳七七將視線移到鳳子奕的身上，對上他的眸，隔着空間，她似乎看見他幽暗的眸子，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那麼渺小。她偷偷的將他的臉，攜在心間。
攥住的手，指甲扎進皮膚，她感覺不到疼，翁了翁乾燥的唇，她對他笑，笑得眼裏淚光閃爍，晶瑩得泛着光，“哥，再見了。”
鳳子奕瞳孔微縮，那一圈幽暗，聚焦成一個點，他用儘力氣，才點了點頭。
廣播在一次響起，她必須要走了。
“哥，可以給我一個擁抱嗎？”鳳七七忽然提出一個要求，就一次，就讓她任性，最後一次吧。
鳳子奕走進她，伸手，把她攬進了懷裏。鳳七七將臉埋在他的脖子上，感受着他身上的味道，乾淨清爽的味道，她聞了十幾年，曾經，她一次次趴在他的肩頭咯咯的笑，曾經，她一次次在他懷裏睡過去，這個懷抱那麼溫暖，溫暖得她的眼睛忍不住滑出了眼淚，冰涼的淚水，透過襯衫，劃過他的肌膚，流過他的胸膛，燙傷了他的心。
他的手，不受控制的用力，將她緊緊摟在懷裏。
鳳七七發現眼淚跑了出來，一把推開他，迅速轉過身，用力睜大眼睛，牙齒死死咬住下唇。
“我走了。”她不回頭，直接向登機口走過去。
一步一步，她用力的眨眼，試圖將眼淚咽回去，可終究是模糊了眼睛，模糊了一切的景物。
縱使他的行為，讓她的心貫徹着痛，這一刻，她還是希望有奇迹出現，她希望他突然出聲叫住她，然後告訴她，不要走，那麼，她會不計一切留下來，只因為是他。
“七七……”林語兒看着她挺直的背影，不由得紅了眼眶，只有她知道，她強忍住的淚水，全部都埋在肚子裏，泛濫成海。語兒抿着嘴巴，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她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衝上去，會看見她的眼淚。
她無意識的，攥住了一旁蘇墨的手，蘇墨看着她，忽略手上的痛，用力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裏，“想她的時候，你可以去找她。”蘇墨難得安慰她。趴在他身上的林語兒，揪着他的衣服，無聲的哭了。
“七七”鳳子奕的聲音很大。
走在安檢處，鳳七七猛地頓住了腳步，沒有轉身，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好好照顧自己。”最終，他只說了那麼一句。
七七邁開腳步，過了安檢的門，在那一瞬間，壓抑的淚水，猶如雪花，簌簌落下，滑進口腔，是散不去的苦澀。
他開口，可是，不是挽留，她知道，這早成定局了，或許，離開，才是最好的開始。到了最後，她才知道，自己愛上了自己的哥哥，為什麼，到了分別她才懂得。終究是晚了，她只好帶着碎了一地的心，消失在他的世界。
再見，大家，再見，這座城，再見了，我最親愛的哥哥。
步出機場，鳳子奕抬頭盯着那逐漸消失在天際的飛機，眼裏的悲戚，被一層水霧遮蓋。
有那麼一瞬，他想要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將她留下。可是，他卻不能，起碼，現在無力。
他想起以前，他說過，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她哭倒在他懷裏，像是捉到最後一根救命浮木。
只是，如今。
他食言了，到了最後，她一個人離開，是他，親手，將她送離了他的生活，而未來，誰也不知道伸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