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外來客

“莫非是我撞鬼了？不可能，這個世界上的鬼神之說都是騙人的，我才不相信有鬼。”半響之後，荊夜漸漸平靜下來。

他自小跟着農夫耕種，山路夜路走得多，要是真的有鬼，早就遇見了，不會等到今天。

“晚輩，你倒還算鎮定。”怪異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回荊夜聽得很清楚，對方顯然是一名年事已高的老者，可是他看遍四周所有角落，都沒有發現這個人究竟在哪裏。

“你不用找了，本座的真身早已不在，此刻跟你說話的，不過是本座的武尊罷了。”

荊夜越聽越不明白，真身是什麼，武尊又是什麼，這些他聽都沒有聽過。

“你是誰？武尊又是什麼東西？”荊夜接着問道。

忽然，山谷中幽光大作，一個七八米高的巨人，腳踏雷電，頭上頂着七色祥雲，從裂縫中憑空鑽出。

巨人左手托着一團火焰，右手握着一枚冰球，渾身的肌膚呈死灰色，四肢手腳上都捆着粗大的鐵鏈，尤其是那張好比岩石峭壁的巨臉，橫眉冷視，怒氣衝天，彷彿充斥着千百種情緒。

“這便是本座的武尊，名為冰火冥王。即為武者修鍊到極高深境界后，所練出的一尊化身，本座不會浪費唇舌來解釋，你早晚會知道的。”老者的聲音再次響起，說話動嘴的卻是那尊巨人。

“冰火冥王？”荊夜眉頭微微一皺，他搞不清楚這如同蓋世魔王一般的武尊到底是什麼，但老者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他也不好再繼續追問。

“好了，本座的武尊你已經見識過了，現在再來說說本座從何而來吧。”老者沉吟道：“本座來自天外一名為幻塵星的地方，並非是你這個世界的人，至於我的具體來歷，你還是不知道為好。”

“天外？幻塵星？”荊夜一臉的不可思議，他本是個山野村夫，自從跟隨長弓雪加入古月宗，認識武道一途之後，就感覺天地之大無奇不有，可現在憑空冒出一個老頭兒跟他說自己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他還是忍不住感到驚訝。

從老者說的話，還有種種跡象來看，這名老者應該是個絕世高手，荊夜心中有了一個模糊的判斷。

“晚輩。”老者的聲音忽然變得沉重起來，頓時之間，荊夜感覺暈乎乎的，就像是有一圈星星在頭頂亂竄。

“前輩有何指教？”荊夜恭敬的說道。

“本座的真身早已覆滅，武尊也支撐不了多久，從此刻起，你只需集中精神聽本座說便是，切勿隨意插嘴！”

荊夜連連點頭，剛才那一下震得他頭腦發矇，他哪裏還敢說話。

“五百年前，本座遭逢劫難，故才流落到你們這個世界，幸而憑藉著最後一絲力量將自己的武尊封存於鎮魂碑中，以待有緣人來繼承衣缽，然數百年來，竟無一人路過此地，實在令人嗟嘆……”

聞言，荊夜不禁咋舌，雖說這裏是荒山深谷，但也不至於幾百年來都沒有一個人路過吧？

不過這也難說，世間的事情，總要講個因緣，就像當初他如果沒有遇到長弓雪，就不會來到古月宗，自然也不會被楊炎兩兄弟逼得跳崖自盡，也許這就是冥冥之中註定的。

“晚輩，我知道你為何要跳崖自盡，你既然能來到這裏，就說明你與本座有緣，因此本座決定讓你來繼承本座的衣缽，你可有異議？”老者不急不緩的說道，言下之意是要收荊夜為弟子，傳授他衣缽。

聽到這裏，荊夜喜出望外，興奮得滿臉通紅，不過旋即，他又自嘲的一笑，臉上掛着一抹濃濃的苦澀。

曾幾何時，他也像其他人一樣，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夠獲得奇遇，脫胎換骨，一步登天。

可是沒想到真正應驗的時候，卻險些丟掉了自己的小命。

也許這就是世人常說的福禍相依，生死在天。

“前輩如能傳授衣缽，晚輩自當接受，可是我已經錯過了潛力期，實力難以寸進，您確定我可以繼承您的衣缽嗎？”思索片刻之後，荊夜決定向老者坦白，畢竟老者救過他的命，他不想欺騙對方。

老者冷哼一聲，不以為然道：“修鍊一途，長路漫漫，坎坷曲折那是常有的事，只不過是錯過潛力期而已，根本不算問題。世間有着千萬武技，以及無數丹藥，能夠幫人洗滌骨髓，重鑄肉身，讓人重新進入潛力期，只可惜你們古月宗並沒有這樣的武技，更加沒有丹藥，所以你的境界才會一直停滯不前。本座觀察你的資質，應屬人中上乘，只要加以栽培，未必不能成為一個妖孽般的存在！”

對於老者的說法，荊夜點頭表示贊同。

世間武技，千變萬化，無所不能，荊夜就曾聽說過，有一種“回春功”，能夠讓人重拾青春，如果有精通這種武技的高手幫忙，就能夠讓自己重新回到潛力期。然而這樣的武技驚世駭俗，根本不會輕易出世，荊夜知道自己命不好，因此他並沒有抱太大的期望。

至於丹藥，那就更加是可遇而不可求，只有那些天資卓絕的蓋世英才方有資格享用，像荊夜這樣的尋常武者，很難有機會。

“本座雖然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但是一力尚在，要讓你重回潛力期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你肯叫本座一聲師父，再磕上八個響頭，本座便可讓你重拾青春，並且再傳授你一門驚世駭俗的武技！”老者語出驚人道。

“真的！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遇到這種好事，哪裏還需要多想，荊夜直接跪在地上，乖乖的磕起頭來，老者讓他磕八個響頭，他足足磕了八十個才停下來，最後把腦袋磕得青一塊紫一塊的，頭頂又是一片金星亂冒。

“哈哈，好好好，快起來吧乖徒兒！”巨人大手微翻，柔和的力量憑空而生，將荊夜緩緩托起。

“現在為師先將自己仗以成名的武技傳授於你！”老者的聲音之中明顯多了幾分自信道：“這門功法名為《天河武經》，是絕頂的練力之法，修鍊到最高境界，力量有如汪洋大海，無窮無盡，翻手之間，可令百川覆滅！”

荊夜低頭沉思，心靈一下處於深深的震撼當中。

龍之五重，每進一步，都會實力大增，但與老者所說的功法比起來，差距仍舊是有如天壤雲泥，不可同日而語。

“為師這就把《天河武經》的功法秘訣傳進你的腦海之中，你只需集中意念好好參悟便是。”就在老者說話之間，荊夜忽然感覺頭腦發熱，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出現了一篇奇異的經文。

這些經文金燦燦的，帶有一種悠遠古老的氣息，並且形狀怪異，見所未見。然而，在與老者的精神溝通之下，這些文字荊夜都能夠看懂，就像是反覆研讀過一般。

荊夜盤膝而坐，靜下心來，開始全神貫注的領悟這些經文。

他的資質本來就屬於上乘，一點兒不愚鈍，在老者的精神牽引之下，很多晦澀難懂的地方，他都是一點就通。

漸漸的，他進入了一種渾然忘我的狀態，一心一意的跟隨老者領悟這篇絕世功法。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汪洋大海，源自百川。人本是世間最神秘而浩瀚的傑作，人體有無數經脈，就像是無數條河流，只要將這些河流逐一打通，便能成就滔天巨力。”老者的聲音如洪鐘大呂，在荊夜腦海中盤旋縈繞，久久不散。

“無數條經脈，就是無數條河流，如果每一條河流都被打通，就能夠像海納百川一樣，擁有天河般浩瀚的力量……”荊夜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

“然則經脈無限，歲月有涯，常人窮一生之力也無法將所有經脈打通！《天河武經》之奧秘，便是從無限經脈中截取力量最為浩瀚的一百條經脈，只要將這百條經脈全部打通，則神功自成。”

“截取力量最強的一百條經脈？”荊夜再次震驚：“既然人體裏的經脈無窮無盡，要想找到力量最強的一百條經脈，談何容易！恐怕這花費的時間，比打通所有經脈的時間還要長吧！”

“乖徒兒，功法的奧秘為師就指點你到這裏，剩下的需要你自行領悟！現在為師用自己所剩的一絲力量幫你重塑肉身，過程也許會很痛苦，但你一定要忍下來！”

在老者說話的時候，那尊巨人睜開了眼睛，一雙巨眼猶如漆黑的山洞，神秘而深邃，彷彿包含着整個宇宙時空，歷史長河。

轟！

忽然之間，巨人手裏的火焰和冰球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束神光。

巨人一指點出，神光即射入荊夜的胸口，剎那之間，荊夜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打了一記悶棍，痛入骨髓。

這一道神光，宛若滅世雷霆，在荊夜的身體裏瘋狂的亂竄，彷彿是要將他的身體徹底的轟碎。

“啊！”

荊夜發出一聲慘叫，冷汗直流，這一束神光在他體內四處遊走，每過一處，都會引起鑽心的劇痛。

老者叮囑過，重塑肉身的過程極為痛苦，一旦承受不住，就很可能會前功盡棄，因此荊夜始終咬牙堅忍着，即便是再痛再苦，也要忍下來。

澎湃的能量不斷的在荊夜的身體裏遊走，先是毀滅，再是滋潤，導致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塊骨骼，都在慢慢的燃燒，蛻變，就像鳳凰浴火重生。

時間漸漸的流逝，直到荊夜全身都經歷一次蛻變，那狂暴的能量才停止遊走，最後變成一粒光點沒入荊夜的眉心之中。

“呼……”

荊夜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軟得像灘泥巴，躺在玉床上面，動也不動，就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趟。

這一刻，他感覺年輕了十歲，身體的各處肌膚，都變得如嬰兒一般稚嫩，渾身散發著清新如土壤般的味道。仔細一聽，全身的骨骼還在噼里啪啦的作響，整個人竟然一下子長高了半頭。

這代表着，他又重新回到了潛力期。

重回潛力期，對於一名武者來說，意義十分重大，尤其是對荊夜。

只要回到潛力期，就可以重新開始修鍊，他相信以自己的天賦，一旦重新來過，實力必定會突飛猛進，而曾經所受的種種恥辱，也能夠統統洗刷掉！

更重要的是，以後天大地大，再也不能阻擋自己前進的腳步。

有道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自此強者路上，無人能擋。

“多謝師父，您的大恩大德，弟子永世不忘！”荊夜激動一下子翻身而起，再次跪倒在地上，朝着那尊冰火冥王叩拜。

“起來吧。”老者的聲音輕輕響起，竟然是比先前微弱了許多。

“師父，您……”察覺到老者的變化，荊夜立馬變得擔憂起來。

“乖徒兒，你不必擔心，為師受到致命的重創，早晚都要離去，況且在臨終之前還能找到自己的傳人，為師死而無憾！”老者與荊夜精神相連，他很清楚荊夜此時的心情：“在為師離開之前，還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

“師父請講，弟子必定竭盡全力完成。”

“為師雖只剩下一縷殘念，但尚有一線生機，只要滿足條件，便有希望重獲新生。”

荊夜仔細的聽着，深怕錯過半個字。

“你眼前這東西，並非是什麼床，而是一塊石碑，名為鎮魂碑，此乃一件威力巨大的寶貝，可以將人的靈魂鎮壓於其中，只要你能夠收集足夠的靈魂，填滿鎮魂碑，就有機會令為師復活。”老者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細不可聞。

“鎮魂碑擁有靈性，你只需用一滴精血與其取得聯繫，它就會認你為主，供你使用。但你要切記，鎮魂碑既可鎮壓諸天邪魔，亦可毀滅世間生靈，善有善用，惡有惡為，全在你一念之間！還有，待你日後擁有足夠強大的實力，若是遇到一個叫做……哎，也罷，為師估計你是沒機會碰上他了。最後為師要提醒你，今天的事情萬萬不可再告訴其他人，以免招來殺身之禍！生死輪迴，因果循環，如有來生，有緣再見……”

話語至此，老者的聲音徹底消散在天地之間，彷彿從來沒出現過，而那尊冰火冥王，也頓時化作寸寸熒光，風吹雲散。

“看來師父之所以會淪落到這般田地，應該是拜他人所賜！”從老者的話中，荊夜隱約可以聽出一些端倪，不過既然他老人家不願告訴他自己的仇人是誰，顯然有他的道理，“放心吧師父，我一定會收集到足夠多的靈魂，讓您老人家重獲新生的！”

深吸一口氣，荊夜轉眼將目光投向了那座神奇的石碑——鎮魂碑。

“滴血認主？”他一口咬破手指頭，將自己的血滴在了猶如玉床一般的天藍色石碑上面。

頓時之間，一道好似風鈴的聲音嚶嚶作響，只見那鎮魂碑劇烈的震動起來，而後一點點的縮小，最終化為拇指大小，鑽進荊夜的身體裏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