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名為心安的戲
“讓你家老爺子快樂的走過最後一段旅程也是我們的責任.”元卿如是這着.雖然他知道這話未必好聽.可是這也是事實.
胡悅寧鼻子一酸.她勉力笑了笑：“從明天開始我要讓老爺子開心一點.不能讓他再擔心我了.”
元大尾巴狼應道：“是啊.他的時間不多了.要是他能看見POCKY能給咱們當花童.還有你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平安出世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胡悅寧想了一會兒說道：“我所做的這一切不是因為原諒你了.你要好好的表現.明白嗎.”
元大尾巴兒狼立即翻身坐起.衝著胡悅寧正兒八緊地敬了個軍禮高聲道：“我愛你.小寧兒.我保證.”
胡悅寧對此的反應就是送他一對白眼兒.
不過人家元大尾巴狼心裏還是樂滋滋的.怎麼說呢.就好像心裏一座大山被搬掉了.那是一個暢快啊.
再后來.胡悅寧咬住元卿的睡衣慢慢的睡著了.元大尾巴狼在睏倦中聽見胡悅寧含含糊糊的說道：“最好再生個兒子.”
元大尾巴狼睜開了眼睛.“為什麼呢.不是再來個女兒會好點嗎.正好和POCKY湊一個‘好’字.”
他本以為胡悅寧不會回應他.沒想到胡悅寧閉着眼睛很快應聲道：“不為什麼.就是老爺子喜歡帶把兒的.”
元大尾巴狼輕笑一聲.伸手關了床頭燈.他吻了一下胡悅寧光潔的額頭：“好了.睡吧.”
自從那天晚上和元卿兩人溝通了之後.胡悅寧突然覺得元卿好像也不是那麼煩人了.
讓老爺子了卻心愿是頭等大事.第二等大事是胡悅寧現在肚子裏的這個孩子.第三等大事是她和元卿的“二次”婚禮籌備.
胡悅寧將COCO幫她搜羅來的婚紗圖片拿去給老爺子秦力看.秦力淡淡的笑道：“丫頭.是你自己穿.你看着辦就好.不過啊.看到你想開了.我心裏就放下了啊.”
胡悅寧不喜歡老爺子這種塵埃落定的表情.她不滿的說道：“什麼想開想不開的.我最煩跟很多人一起吃飯了.最討厭的是自己還是主角.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好.”
胡寧笑道：“你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行了.新娘子不用說話.”
胡悅寧答道：“我真的覺得挺煩的.老爺子.我跟他們都說好了.婚禮不用弄得很煩.簡單點就好了.”
秦力一下子睜大眼睛說道：“那怎麼行.非得盛大不可.我秦力的大丫頭婚禮哪能一次比一次寒酸.”
胡悅寧嘆了口氣.才說道：“我怕你身體吃不消.”
“我沒事兒.你聽我的.我就不會煩心了.”
“那你多吃點.吃得多身體才會好.”胡悅寧連忙對家政阿姨說道.“阿姨.麻煩你把湯拿出去熱一下.我爸這就喝.”
家政阿姨應了聲“好”然後捧着一盒子党參鴿子湯出去了.
秦力說道：“你自己也要多吃點.你現在一個人吃兩個人補.”
胡悅寧答道：“不是我不想多吃.只是吃了覺得胃難過.”
胡寧接口道：“難過也要吃.等下我就把栗子燒雞拿出去熱一下.你給我好好的吃.最起碼一大碗.”
胡悅寧聽了簡直要崩潰：“少吃一點好吧.我真的不餓.媽你是文化人.這‘揠苗助長’還不知道什麼意思么..”
“什麼揠苗助長.少跟我胡縐.你是我肚子裏蹦出來的.我還不知道你心裏那點子花花腸子.你是為了下午拍婚紗照才不吃的.你這麼瘦.要多吃點.不然拍照片的時候會昏過去的.”胡寧翻出一盒栗子燒雞.
秦力也說道：“明天讓他們煮點魚.吃魚補頭腦.小孩子將來才聰明.”
胡寧點頭：“還有牛奶和雞蛋也要多吃.”
胡悅寧捧住腦袋開始揪頭髮.她是真的胃很難過啊.雖然不至於要吐.但是真的很難過啊.嘴巴裏面老是苦的.
可是沒有人理會她的抗議.很快.一碗栗子燒雞和一碗党參鴿子湯出現在胡悅寧的面前.秦力坐在病床上說道：“丫頭.你先吃.你吃的多.我也多吃一點.”
胡悅寧咬咬牙.抓起筷子開始扒飯.
胡寧卻是不停的說道：“哎.你別老吃飯.多吃菜啊.快吃快吃.”
胡悅寧嘆道：“老爺子你也一起吃吧.兩個人吃能增加食慾.”
秦力卻不上當.只笑了笑：“你先吃.你先幫我增加食慾吧.”
這分明是要把她給逼瘋了啊.啊.啊.
很快.這第二等的大事..兩人的“二次”擺酒.終於來臨.
這婚宴擺酒不是胡悅寧第一次了.但也決對不是第三次.因為她的初婚和歐凱盛壓根就沒有擺酒.也就是說她兩次婚宴擺酒的成婚對象都元卿.
宴席上.胡悅寧一直保持着合理的微笑.這種時刻任何使性子的舉動都會顯得小家子氣.道喜的賓客她可以不理會.但是她不能夠不理會坐在輪椅上的老爺子.
其實呢.胡悅寧自己也是極愛面子的一個人.所以面子上的功夫她一定會做足、做好.
目力所及皆是繁花似錦.胡悅寧微微愣了愣神.不知怎地忽然就想起了“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林黛玉的結局太慘.甚至是林黛玉的扮演者陳女士最終也是盛年早逝.
不.胡悅寧搖了搖頭.她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因為她記着了元卿那天晚上的一句話.她早已不單單是一個人.她有為她執着花球跟在身後幫她理婚紗的小POCKY.而現在她的肚子裏更是又有了一個更小的孩子.她除了是一個女兒之外.更是一位母親了.
坐在胡悅寧左手邊的元卿將剝好的明蝦夾到她嘴邊.元大尾巴狼溫言相勸道：“這個明蝦很新鮮.我記得你最喜歡吃蝦了.嘗嘗吧.”
主桌上坐着的兩家父母和POCKY五雙眼睛頓時看向了胡悅寧.胡悅寧於是微笑着張開嘴巴.閃光燈咔嚓一亮.事後胡悅寧便看到了攝像師抓拍的這張照片.
照片上胡悅寧的面孔豐盈而喜慶.元卿的笑容溫和而包容.連胡悅寧自己看了都覺得這兩人必定相愛至深.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胡悅寧對自己說.能夠這樣收尾已經應該知足.
酒過三巡后老爺子忽然笑道：“我累了.阿寧啊.你先送我回去.”
胡悅寧一聽急了.連忙握住老爺子的左手：“老爺子.你哪兒不舒服.”
老爺子用右手拍拍胡悅寧的手背.他睏倦的閉上了眼睛：“困了.想睡覺.你乖點.你媽先送我回去.你要聽話.”
COCO從座位上站起來.她接過了胡寧手中的輪椅把手：“阿姨.還是讓我來推吧.”
然後.COCO對胡悅寧笑道：“悅寧啊.這邊一切有我.別擔心.”COCO又對自己的丈夫說道：“君哥.你幫着阿卿他們照料一下.”
元君自然點頭.連忙說“我知道.你推着老爺子.注意點.”
胡悅寧只得又坐下.
元卿安慰她說道：“平常爸爸都是躺在床上的.今天坐的時間太久了.不要擔心.等這邊結束了我們就過去看他.”
胡悅寧環視了現場.桌桌俱是在帝都有頭有臉甚至在大天朝里都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她點點頭.接過元卿遞給她的熱牛奶.小口小口地啜着.
老爺子的那句“聽話”.便是這個意思了吧.一個好女人.必須要看清場合.做符合身份的事兒.而現在.她就是他元卿的妻子.
胡悅寧在桌子底下握住元卿的手：“元卿.”
元大尾巴狼忙應聲：“嗯.怎麼.是不是不舒服.我陪你出去透透氣吧.”
胡悅寧搖了搖頭：“菜已經上得差不多了.等下回去再休息吧.”
由於胡悅寧身子不便.元老將軍和元母.元君將代表小倆口出巡給到訪的賓客敬酒.等到一行人回到桌子上重新落定.菜式早已上結束了.但是所有的賓客都沒有離座.
胡悅寧掛着笑容看着元老將軍和元母同貴客們不住的寒暄.再然後胡悅寧在元家人的陪同下一起送客.
今日她是主角.理當唱到最好.曲終人散未必悵惘.於胡悅寧而言這也是一種解脫.至少她可以脫掉華服盡情酣睡.
元卿送走父母洗漱完畢上床的時候.胡悅寧正發出低微的鼾聲.她這個人一累就會在睡着的時候輕微打鼾.
在翟焯和榮絨的訂婚禮後台上見到胡悅寧時.她也是正在酣睡.
那時的胡悅寧身上有一種孤絕悲憤的氣息.那時她身心俱疲.那時的她渾身散發著一種罕見的美麗.
元卿驚異於她的美麗.他甚至害怕一眨眼她就會自眼前消失.又或者他以為那不過是他的一個綺夢.
然後.他好不容易抓住了這個綺夢.卻因為自己的不成熟讓這個綺夢險些支離破碎.如今他終於再度修復了這個綺夢.雖然他知道胡悅寧的心底仍對自己有着些許的忿恨.因為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但凡俗人總有缺點.誰也不能例外.當然亦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