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還賬

袁野怔在那裏，眼神里有一瞬的驚愕最後轉為心疼。拉住我的手將頭埋在我的手心裏久久的沉默，那種姿勢似西方的吻禮式，沉默中將無限溫柔都傾注在我的手臂上。

我擦乾眼淚，心裏又是一疼，袁野他很少這樣，也從不在人面前示弱。一般情況下他都很強勢，主導着別人或者不受人控制，形影無蹤似一匹野馬。只有在很脆弱很無助的時候才會這樣，我蹲下身想要撫慰他他卻一把將我按在懷裏，很用力很用力地那種，咯得骨頭生疼。但我沒有掙扎，就那樣靠着，一直靠了一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醒來天已經大亮，我發現我還靠在袁野懷裏，移開身看見他睜着眼很清醒的樣子，難道他一夜沒睡嗎？

還沒有問出口，他提醒了我一句，“你手機在響。”

我這才察覺口袋裏有東西震動個不停，連忙接起來，卻是老媽的電話，“你個小破孩的，現在在哪兒？安不安全？你們管理員打電話說你半夜出校一晚上沒回，我跟你爸都擔心死了......”

“媽，我安全着呢，您別擔心我沒事，昨晚上手機自動關機了。”

“回來你給我寫檢討，太不像話了。”

沒等我媽再鴰噪下去，我趕緊將電話掛了，誰知沒過幾分鐘電話又響起來，我沒好氣地道，“媽，我說了沒事。”

“什麼時候我升級管我叫媽了，在哪呢，沒事吧？”電話裏頭是夏露樂呵呵的聲音，估計我媽找不到我人打電話給她了。

“沒事，我跟袁野在一起呢。”我無心跟夏露貧嘴，隨便說了兩句剛要掛，誰知那邊傳來打趣的聲音，“一晚上的，你們倆幹啥呢？”

這話說起來怪引人遐想的，但我跟袁野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做。最多也只是親一親抱一抱，純潔地跟兩個小學生談戀愛似的，所以聽到夏露不懷好意的笑，我立刻就吼了一嗓子回去，“滾你丫的。”

掛了電話，我才發現袁野目光沉沉，一晚上的憂傷也一掃而盡，剩下的只是沉默。他的面容又恢復到以往冰山似的狀態，誰也不能入侵，我忐忑地問了一句，“那你爸現在在哪？”

“在老家”袁野站起身，兩腿修長往前一邁，“別說了，回去吧。”

我原本想說“我們去看他吧”話到嘴邊卻沒說出來，袁野已經向前走去。我向前邁了幾步，想要攔住他，腳下瓦片太滑我一個趔趄差一點倒栽跟頭從房頂上滾下去，袁野一個反身抓住我，手臂撞在凸起的檐角上戳了一個洞，我的身體不聽使喚地下滑，碎瓦片撲啦啦滾落下去砸在碎玻璃渣子上，袁野的手臂在流血一直沿着衣袖流到我的手上，殷紅刺目。最終他使足力氣拉住了我，一點一點將我拉上去。直到我的雙足再次踏上安全地帶才舒了口氣，袁野放開我滿是責備的眼神，“下次能不能小心點？”

我拉起他的衣袖察看傷勢，他卻擋了回去，“沒什麼好看的。”

我看得分明，鮮血正順着他的衣袖淌下來，刺得我的雙眼一片淚花。我本想問問他的父親為何不在醫院的，如果需要費用我可以借給他。但是現在這話我說不口了，他不會接受我的任何好意。

“走吧。”袁野冷冷地丟下這一句，轉身下樓。

“去醫院包紮，就當我求你。”下了樓，我試圖勸解。

“我沒那麼脆弱。”袁野不屑一顧，連看我一眼也沒有，我彎腰隨身撿起一塊碎玻璃當機立斷劃下去，尖頭剛剛觸到皮膚就被袁野劈手奪過，“趙蘭！你他媽地瘋了吧？”

是的，我是瘋了，為了你袁野我才瘋，有時候我真覺得我們倆就像刺蝟，我稍微對他好一點他就對我不客氣。當下我也來了脾氣，“袁野你大爺的，你能不能聽我一句話？”

我們倆對峙了片刻，終於平靜下來，袁野扔掉了手中的碎玻璃表示服輸，最終隨我去了醫院包紮。

我們在一個小診所里下了車，醫生跟我媽差多大的年紀，一邊仔細地檢查袁野手臂上的傷口一邊將我們當孩子似的責罵。

我看到袁野手臂上被堅硬的東西戳了個洞，傷口上還沾着泥土和碎石，心口就忍不住一陣疼痛，可是袁野連眉頭也沒皺一下，英挺的面容那樣堅毅，好似沒有受傷一樣。

“還好你們來得及時，來晚了很可能發炎”醫生替袁野將傷口包紮好，還囑咐一句，“這幾天傷口不要沾水，勤換紗布。”

“謝謝您了，醫生。”我禮貌地道謝。

“不客氣”醫生阿姨忽的轉頭對袁野說道，“小夥子，你女朋友對你真好，你要好好珍惜。”

聽到這句我頭上冷汗直下，回頭見袁野嘴角很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算是答覆。回校的路上，各自沉着心思，一路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