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混的開端
我感覺自己的心砰砰直跳，等待着對面開口。
“他的意思是，讓你跟他干。”沈昂說。
“什麼？！”
“他給你安排一些事情做，你跟着他。”沈昂說。
我簡直在發抖，我從來沒想過做什麼混混，頂多就是藉著幾個大哥的勢力保護保護自己而已，我怎麼可能跟着鄭河東這樣的人干？在我眼裏跟着他干，且不說什麼傷天害理，這尼瑪犯了罪是要進去的，我可不想進去啊！
我的遲疑，沈昂肯定是能猜到的，過了一會兒，他又說：“如果你打定主意救秦生，這件事情，你可以考慮一下，你是楚楚的朋友，也是我沈昂的朋友，你就算跟着鄭河東，有我在，他也不至於讓你做太危險的活兒。”
“那我能幹什麼？”我愣了一下，接着又說：“我也不會打架，也不懂道上的規矩，我……”
“他要你的名氣。”沈昂說。
“名氣？！”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名氣，我能有什麼名氣？”
“向陳顯兵宣戰，和小平頭打了機架沒有吃虧，扎了小平頭的手下，打傷了大周。”沈昂說。
“可那幾乎沒有一樣是我乾的啊……”我說。
“傳言和事實總是有出入的。”沈昂輕輕一笑，說，“這一切從陳顯兵為難你開始，所以你就是開端，道上的人往往喜歡聽傳奇，他們只在乎傳奇的故事，所以他們能知道的，只有所有事件的關鍵人物，也就是你，你也許的確什麼都沒做，但是所有事情都跟你有關。”
“我……”
“尤其是醫院那一戰。”沒想到沈昂連醫院那一場鬧劇都知道，“我知道，事實的真相是你誤打誤撞傷了本來就受傷的小平頭，然後逃走了，而小平頭在回去的路上被秦生、何明他們盯上了，全部送進了病房。”
“對……是這樣啊。”
“但你知道道上會有怎樣的傳聞嗎？”沈昂說。
我不敢回答。
沈昂又是一聲輕笑，說：“道上的傳言會是，你和小平頭幹了一戰，擒賊先擒王，干翻了小平頭，而後你的小弟解決了小平頭和大周他們這些餘黨，你是勝利者。但最終警察卻沒有抓住你，只是抓住了出去頂罪的秦生……”沈昂輕咳一聲，我也跟着咳嗽起來，他是清嗓子，而我是緊張無比，沈昂繼續說，“如果秦生被救了，那麼接下來的傳言就會是，你動用人脈把秦生救了出來，小平頭這樣的混混根本不是你的對手，你明白了吧？”
我感覺自己簡直就是被高高的捧了起來。
捧得越高，摔得越慘。
“我……”
“你是不是有些害怕了。”沈昂說。
我幾乎不敢說話，“我”了半天也沒有“我”出一個字來。
沈昂笑了笑，說：“你現在被捧得很高，你也應該知道，捧得越高，摔得越慘這個道理，所以我想你也應該能想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你現在沒有任何勢力，卻有名氣，道上會有很多人盯着你，巴不得在街上遇見你，衝上來給你一刀，至於這一刀扎完了，他們是成名，還是進號子，他們沒有想過，也不會去想，本市的混混往往就是這樣。”
沈昂這話說的我簡直就要嚇尿褲子了，我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就是為了楚楚--也算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吧--跟陳老畜生干一仗，也算是人生做了一件最瘋狂的事情，卻沒想到跌入了更瘋狂的境地裏面。
“所以……所以……”我平靜了半天，才慢慢說出話來，“所以我……我需要勢力，不對……我需要幫手，至少需要別人來保護我，而我……我找那個，那個人……就是，就是鄭河東合作，他可以幫助我，可以保護我，對不對，是不是這樣？”我有些語無倫次，但腦子還是清醒的。
“對，這也是我的想法。”沈昂說。
“可是楚楚……”我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楚楚，楚楚卻好像知道我們在說什麼，居然在這個時候把臉偏向一邊，她的表情很是複雜，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你和楚楚，需要你自己去解決。”沈昂說，“你也成年了，不是小孩，對吧？”
我無言，低着頭，過了好一會兒，才說：“真的，可以給我安排一個安全的……事情么……”
“你還是學生，至少這個時候學習還沒有對你做什麼。”沈昂好像話裏有話，但卻頓了頓，才又說，“你可以繼續去學校上課，我會和鄭河東商量給你安排一些你能做的事情，你就當是勤工儉學吧。”沈昂說完這句話之後，直接掛斷了電話，他向來這樣，不給我反駁的機會，他應該知道我肯定要救秦生，所以就乾脆幫我做了決定。
我卻拿着手機停了很久，才慢慢把手機放下來，看着楚楚，嘴唇翕動，卻一直不知道怎麼開口。
“沈昂？”楚楚說。
“嗯……”
“你們約定了什麼事嗎？”楚楚又說。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救秦生的事情說了出來，接着又補上一句：“秦生是個混混，而且狠，我也不喜歡他，可是徐芯幫了我很大的忙，如果沒有她，我不知道怎麼救你，而且她……還為了我挨了一磚頭，所以她要我幫忙，我不好拒絕……”
楚楚沒說話，忽然站起來，說：“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做點兒吃的。”
“我……”
楚楚這句話好像也並不是詢問，說完之後就轉身走了出去，我依然呆坐在房間裏，直到楚楚把我叫到外頭去吃飯。
楚楚的手藝還是很好，桌上的幾個小菜熱氣騰騰的，在這種有些陰冷的天氣里，吃在嘴裏，讓人覺得一陣陣的溫暖，我慢慢的吃飯，抬眼看着楚楚，楚楚卻低垂着眼瞼，嘴角微微動了動，我知道她肯定感覺到我在看她了，卻有話說不出來，過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我先打破了沉寂，說：“楚楚……對不起，我沒聽你的，我還是覺得，到了現在這一步，有的事情真的不得不做了，我也沒有收手的可能了，雖然我也討厭，不過……我總不能總讓人欺負，之前我不也說了么？”
“沈昂怎麼跟你說的？”楚楚這時候才輕輕問道。
我把沈昂的說法跟楚楚複述了一遍，雖然說的還是有些語無倫次，但我知道楚楚肯定是聽明白了。
“嗯，其實……沈昂，還是考慮的很周全的。”楚楚忽然說，我嚇了一跳，我真沒想到楚楚會說這樣的話。
“呵呵……我……”
“也許這的確是最好的辦法了。”楚楚說，“昨晚上，沈昂跟我聊了一晚，他跟我說，你現在，其實已經算是半隻腳踏在校門外了，那些人的伎倆他清楚，你現在學生證沒有了，還莫名其妙的參與了學校里的好幾場鬥毆，最重要的是，你已經在黑道有了名聲，學校是很難留下你這種人的。”
我心裏“咯噔”一下，手裏的筷子差點掉地上。
楚楚又說：“這大概是小平頭他們的計策吧，也可能陳顯兵也默認甚至參與這個計策，畢竟他跟你斗的這一節顏面盡失了……所以，他想通過這個辦法把你趕回外地去。”
“可我……二公子說，我還可以去上學……”
“現在當然還可以。”楚楚說，“沈昂也說了，這也只是猜測，但是十有八九是這樣，混混再有勢力，也很難滲透教育系統，如果你最終是以正常的程序被學校開除的話，那麼你只有兩條路，要麼露宿街頭也去做混混，要麼回家……小平頭他們，大概覺得你必定要回家吧。”
我沉默了，心中忽然竄起一股無名之火來，越想越來氣，我本來不是個特別愛思考的人，可偏偏現在擺在我面前的全是陰謀，他一個陳顯兵，我跟他什麼仇什麼怨，他非要這樣整我，就為了楚楚嗎？這JB老男人會真的愛楚楚嗎？！簡直是笑話！
我把筷子往桌上一摔，說：“那我就偏不回去！我就是要讓他們看看我也是不好惹的！”
楚楚忽然伸手按着我的手臂，說：“你別激動，傻瓜，你頭上的傷還沒有好呢！”
我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楚楚卻又忽然抬起手，撫摸着我的臉頰，我本能的愣了一下，楚楚這時候才開口說：“我知道，你們的選擇應該是對的，可你能答應姐姐嗎？別陷得太深，一旦有機會，一定要今早收手，我不想看見你去犯罪，好嗎？”
我心裏一陣酸楚，我還記得小時候，我砸破村支書家玻璃的時候，我父親說的是：就你這樣的，早晚進班房，教育好了也是一流氓！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個人會像楚楚這樣跟我說話，這一刻，就算我知道這也許還不能算作愛情，我想，為了她去拚命，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