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喪家之犬
對於一個屌絲來說，幻想往往是必不可少的品質。
或許我又想多了，但我着實覺得楚楚可能真的對我有那麼點兒意思。
“明天中午放學以後，我在學校門口等你。”徐芯開始自說自話，完全沒在意我的感受似的，“別遲到了，要不然你就完蛋了！”
“喂，我說了我不……”
“你他媽是不是男人？！”徐芯已經轉身離開，謝飛和羅亮卻上前一步擋在我面前，尤其是謝飛，直接伸手拽着我的衣領，罵道。
“就是，我特么都看不下去。”羅亮也說。
“喂！徐芯！”我還在大喊。
我深知自己根本不是陳顯兵的對手，我就是一高中生，陳顯兵動動手指頭就能捏死的高中生。
“喊你媽啊！”羅亮也推了我一把，說，“獃著去！”
我站在一邊，默默低着頭。
沒錯，我是個慫包，慫包活該被欺負，慫包的女神活該被別人上，我心裏也憋着一股勁，憋着一團火，但我確實不敢跟陳顯兵作對，我也就有本事衝著楚楚發發脾氣，這會兒我甚至都不敢跟陳顯兵那個囂張跋扈的女兒動手。
這一整天，我幹什麼都沒心思，到了下午，我逃跑似的回了家，生怕徐芯再帶人來找我麻煩，回到住的地方已經是晚上六點多了，我本想直接悶進小房間裏去一頭睡死過去算了，反正視頻錄像也沒了，手機也花屏了，我還沒錢修，我根本連再去威脅楚楚的勇氣都沒有了。
可誰知道，我剛走進租屋的公共區域，就發現，我的幾乎所有東西都像是垃圾一樣被隨便堆在了走廊上，被子、電腦、課本、挎包、衣服褲子，還有很多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散落的到處都是。
“這他媽誰幹的呀？”我不由的大聲說道。
這時候，我房間的門居然打開了，裏頭走出來一個黑西裝的男人--操，就是昨晚上狠揍我一頓的那個傢伙。
“喲，回來了？沒死啊？”平頭男戲謔地看着我，說，“這屋子陳總讓我們租下了，你另找點兒住吧。”
“你……”我當時怒不可遏，真的和他拚命的心都有了。
“陳總說了，既然楚楚覺得住這兒合適，那這地方他就包下來，重新裝修，重新佈置，反正這裏離楚楚小姐實習的地方也近，方便。”平頭男昂着頭，彷彿在用下巴看我，他根本沒把我當一回事。
“你……”
“我什麼我？趕緊收拾好你的東西滾蛋，要不要我給你一百塊錢打車？”平頭男狗仗人勢的樣子十分噁心。
“我CNM！”泥人也有三分火，雖然我本質上是那麼慫逼，但終究還是被逼急了，我想都沒想，上前一步，操起落在一邊的鍵盤，直直朝那個平頭男臉上砸過去，平頭男拿手一擋，我想都沒想，狠狠的拍過去，一次又一次的拍，我看見零件在我眼前飛地到處都是，而平頭男大喊起來，“王八蛋，你們都是死人啊，滾出來啊！”
與此同時，他也一腳朝我踹過來，我當時太過憤怒，根本沒在意周圍的環境，一腳過來，我整個人仰倒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與此同時，我房裏又跑出來幾個混蛋，一下子就把我圍住了，我當時根本弄不清楚是幾個人，我只覺得自己頭暈眼花，大概是太過氣氛的緣故，加上平頭男那一腳，簡直可以說是要了我半條命了。
不一會兒，雨點般的拳頭再次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只能蜷縮在地上打滾，喊都喊不出來，昨天受傷的地方被再次踢打，更加難受，我整個人都沒了力氣，幾乎快要昏死過去。
“別打了，你們幹什麼！”這個時候，我依稀聽見一個聲音。
楚楚的聲音，她的聲音我還是能分辨的清楚的。
“楚楚小姐，你回來了啊？”
“你們在幹什麼！”我微微抬眼，看見楚楚從外頭衝進來，狠狠推了平頭男一把，又轉身去推開圍在我身邊的那幾個“打手”。
但楚楚畢竟是女人，她的能力也就到這裏了，她救不了我，那幾個人也沒把我們當一回事。
很快，我迷迷糊糊的看見，身邊的幾個“打手”和那個平頭男一起，都退到了一邊，我覺得這個時候的他們就像是在看耍猴一樣，看着地上的我，還有蹲在我身旁的楚楚。
“你沒事吧？啊？”楚楚伸手探過來。
“沒事兒……”我哼哼了一聲。
“我帶你去醫院。”楚楚說著，又抬起頭來，我感覺到她語氣中帶着悲憤，“你們這些畜生，流氓！還不滾，再不滾我報警了！”
這一刻，我心裏居然一陣溫暖。
楚楚終歸是關心我的，無論她是什麼人，她這一刻終歸還是關心我的。
“楚楚小姐，可別給自己找麻煩啊。”我聽見了平頭男輕蔑的聲音。“報警也沒啥用，他死不了，這種糾紛就是賠點錢，你以為陳總差這幾個錢啊？啊？四十萬都準備給他了，是這小子自己作死不要而已。”
“滾啊！”楚楚起身大喊。
“陳總說了，咱們先看着這房子，等重新佈置裝修好了，我們立刻走，你愛怎麼住就怎麼住，但這個小子，死都不能踏進這房子一步……”他頓了頓，又說，“哦，陳總的原話，房子是給人住的，不給狗住。”
“你……”
“好了……”當時，我心裏居然開始害怕起來，我怕陳顯兵會為難楚楚，聽平頭男的意思，連警察他們都不怕，又怎麼會怕我們倆，我們倆不過就是兩個學生而已，我掙扎着爬起來，雖然挨了打，雖然渾身像是快要散架一般，但我還能動，我起身開始在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裏頭翻找，我找到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還有錢包--裏頭雖然沒幾個錢。我有氣無力的開始把那些東西收進破爛的書包裏頭。
“張博，你在幹什麼？你要幹嘛？”楚楚好像看出了我的用意。
是的，我想走了，我怕了，我再一次妥協了。
“你幹嘛，你不要走！”楚楚拉着我的手臂，我甩開她，繼續收拾東西。
我聽見身旁的人都在笑，笑得肆無忌憚，笑得毫無顧忌，在他們眼裏我果真是連狗都不如，甚至在我自己眼裏，此刻的我，也就是條真正的喪家之犬。
我把能帶的東西都裝進了書包里，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說：“我……走就是了，你們可別為難她。”
我又看了一眼楚楚。
“放心，陳總才不會為難她，陳總疼她還來不及呢，哈哈哈！”平頭男笑得十分淫賤，這讓我想起那天楚楚從奔馳上下來時那副衣冠不整的樣子。
她真的已經被……
我已經無力再去多想，我垂着頭，弓着背，慢慢的往外走去。
“張博，你去哪兒！”
我沒理會楚楚，繼續往前走。
“張博，你這個廢物！垃圾！沒用的軟蛋！我看錯你了！”身後，楚楚忽然大喊起來……
“對，我就是廢物，我就是軟蛋！我就是什麼都做不了！”我背對着楚楚，根本不敢看她，卻聲嘶力竭地大喊，隨後我迅速沖了出去。
我不知道自己在外頭跑了多久，只感覺背後的背包無比的重。
這會兒，楚楚一定非常恨我。
我不是傻子，我知道我之前很可能錯怪楚楚了，楚楚甚至可能和老畜生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即使有也是被強迫的，我知道她還是那個楚楚，我眼裏的女神。
可是，那又怎麼樣，這個時候我倒寧願她是個婊子，這樣我心裏反而不會那麼難受，因為我根本幫不了她，我是個廢物，我是個軟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