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藝術家和理工博士生的對話,註定是一場傷害。
王導好想哭啊,他只是誇沈熹幾句表達自己的喜愛之情,好好的他怎麼就成了那種會潛規則的導演。總之何之洲不知道王導的心意,王導也無法理解何之洲的抗拒,為什麼千載難逢的機會說不要就不要……
如果沈熹還有什麼可能成為王導劇里的女主角,執着於羊肉串的她讓王導收起了一半的心思;接下來男朋友何之洲的一番話,徹徹底底地消除王柏川捧她進圈子當小花的想法。
何之洲說:“我和沈熹明年年初就結婚。”
王導心裏咯噔一聲,那麼早?!
女演員最怕什麼,結婚嫁人啊。現在已經入冬了,距離明年年初也就那麼幾個月了。難道要等沈熹結婚之後再出道?現在還有女明星是婚後出道么?根本木有啊!
何之洲望了眼王導一眼,又加了一句話:“另外,同年生一寶。”
一寶?所以還會有二寶?王導蹙起粗眉頭。
“是的。”何之洲彷彿看懂王導心中所想,“生了一寶,我們還要生二寶。我和沈熹都是獨生子女,按照S市政策,是可以生二胎的。”
王導倒地不起,所以最短三年內,沈熹是不可能出道了。就算三年後出道,沈熹也是倆孩子的媽了,或許可能還有婚後出道的女明星,但絕對沒有生了孩子再出道的啊!
王導望着何之洲,心裏腹誹:你這男人幹嘛要活得那麼趕啊,短跑隊的么?他四十多歲才娶老婆生孩子呢!
何之洲閑適地靠着摺疊椅,帆布裏面的鐵架子發出一聲嘎吱聲,他簡單解釋了一下:“早點完成任務早點享受生活。何況倆孩子年齡差小,以後我們接送孩子上學也方便省事。”
咳咳咳咳咳咳……王導徹底心灰意冷,不抱任何希望了。
——
劇組拍好兩場白紵舞收工,已經是晚上10點整了。真正的夜涼如水,寒氣襲人。
好冷啊。沈熹跳完舞蹦到何之洲跟前,恨不得立馬躲進男朋友懷裏去。何之洲拿起膝蓋上的羽絨服遞給她:“穿上。”
“嗯。”沈熹真有點凍住了,拍攝場地是四處透風的樓亭,沒有暖氣沒有空調。她跳舞時沒察覺多冷,等人從華亭下來,立馬被刺骨的風吹得瑟瑟發抖,手腳發麻,導致她穿羽絨服的時候,衣服雖然套上,但拉鏈頭怎麼都扣不準。
冷啊,她牙齒已經開始打架了,咯吱咯吱咯吱咯……
“活該。”一聲活該,三分怒火七分無奈。何之洲將她拉到自己面前,利索地幫她扣上了拉鏈頭。
男朋友在身邊就是好啊,可惜何之洲還要走。莫名的,沈熹眼圈有點泛紅。她安靜地低下頭,晦暗的燈光下,何之洲一張臉有點不分明,但他停留在她羽絨服拉鏈上的一雙手卻格外秀致好看,好看到每個指甲蓋她都喜歡的不得了。
拉鏈一拉到頂,長款黑色羽絨服把她包裹成了一個粽子,最後何之洲還不忘給她弄了弄衣領不讓夜風灌進衣服里。體貼的細節總能讓暖意瞬間在心底蔓延,沈熹充滿愛意地望着何之洲,眸光水潤。她好感動啊。
“何大哥……”沈熹正要說話,何之洲抬起頭,男人清俊的臉在暗淡的光線漂亮又性感。沈熹突然升起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秒,何之洲扯動嘴角開口:“終於可以回去好好算賬了。”
沈熹:麻痹!
——
何之洲自己開車過來,沈熹自然不跟劇組裏的人一起回酒店。不過拍攝場地到影視城大門還有一段挺長的路。
劇組裏不少人都願意帶她和何之洲一程,包括夏清雪。
夏清雪有自己的保姆車,她的車也是最空的,加上她今晚難得熱情,沈熹倒也不客氣帶着何之洲坐上了她的車。
灰色的奔馳保姆車很快開出影視城,沈熹對夏清雪說謝謝,夏清雪聲線溫柔地說是我該謝謝你猜才對,然後細緻地讓司機把車開到何之洲停車地方再近一點。
沈熹再次說著謝謝下車,然後由何之洲拉着她的手上了路邊的車。同時,夏清雪的保姆車踩着油門,很快穿過他們消失在前面的夜色里,夏清雪合上車窗之前,看了眼何之洲的車牌,S市最普通的牌照。
高爾夫,也是一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車了。
不過夏清雪真猜錯了,高爾夫還不是何之洲的車,是沈熹的車。何之洲在國內都還沒有購車呢。
何之洲開了沈熹的車過來,沈熹坐上副駕駛的時候問何之洲:“何大哥,你在哪找到的車鑰匙?”
何之洲發動車子,回答沈熹的問題:“鞋櫃裏。”
沈熹靠着座椅點點頭,恍然大悟的樣子:“難怪之前我一直找不到……”
“……”
何之洲不想討論鑰匙問題,轉了一個話題:“你之前不是一想要一輛甲殼蟲,怎麼買了這車?”
沈熹輕哼一聲,不說話。
何之洲察覺到一點問題,想了想問:“車是姑姑幫你選的?”
沈熹輕輕“嗯”了一聲,想到了何之洲的姑姑,一個強勢又獨立的未婚女性。她剛畢業的時候,S市的文X團在她的舞蹈學院招人,而且只招一個人,她宿舍里的夏維葉和陳寒都報名了,最後進的人卻是沒有報名的她。因為何之洲姑姑就是文X團的團長。
何之洲這位姑姑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得知她和何之洲交往,對她一切事就操心上了,性格強勢,二話不說就讓她進了文X團。所以說有時候,真不能太早見家長。
——
劇組訂的酒店在半山腰的一個景區里。影視城開下去不快不慢大概需要二十分鐘。沈熹覺得她和何之洲半年沒見面,應該說點屬於兩個人的事情,所以她十分認真開口:“何大哥,你剛剛說的算賬,是跟我算賬么?”
何之洲開車下山:“你說呢。”他太了解沈熹了,知道她什麼時候是真蠢萌,什麼時候又是故意賣乖博他心軟。
好吧。沈熹趴着車窗嘆氣,打量着何之洲沒得商量的樣子,閉上眼睛假裝睡覺,不過等何之洲把車開到酒店,她差不多真睡去了。
何之洲給她打開車門,伸手對她的臉一陣蹂|躪,然後直接將她從車裏拖出來。哎,電視裏那些男主角會把睡着的女主角公主抱都是假的,假的啊。
沈熹房間在三樓,困意襲來是一件要命的事,她回到房間便立馬爬上床,洗漱什麼都擱在腦後了。
何之洲跟在她身後,上來拍拍她的屁股:“起來洗澡,洗好后我有話對你說。”
沈熹開始耍賴,聲音含糊地彷彿就要睡過去:“嗚嗚嗚……我要睡覺!”
何之洲絲毫不動容,一副晚上要跟她開座談會的陣勢。沒有辦法,沈熹嘟着嘴到衛生間洗澡,洗好之後穿上米白色睡衣鑽進被子裏,一氣呵成。
何之洲也去洗了一個澡,水聲嘩啦,床上的沈熹已經沒什麼睡意了。他躺到她旁邊時,沈熹睜着一雙水亮的眸子看他。
那麼一雙眼睛,水潤可愛清新,彷彿是春天雨水洗過的星空。
何之洲臉色緩和下來,酒店橘黃色床頭燈光下,清冷的臉有了那麼一絲溫柔的錯覺。沈熹抱上何之洲的腰,安靜地貼在何之洲的胸膛。
她想,何之洲的心跳聲都是那麼好聽。
“何大哥,我真的很想你。”沈熹說。
“那這個月怎麼放鴿子不來波士頓?”何之洲淡淡反問。
好吧,該算的賬還是逃不了。
沈熹抓着何之洲白色背心,解釋說:“我為了拍戲。”
何之洲“嗯”了一聲,表示他相信這個理由。過了一會他再次開口,口吻嚴肅認真:“沈熹,還記得我們剛異地戀時候弄的約法三章嗎?”
“記得……”沈熹像貓兒一樣窩在何之洲懷裏,說出其中一條:“彼此信任,不準欺騙,除非打算……分手。”
嗚嗚……說完沈熹更加用力地抱着何之洲,她不要分手。
何之洲摸摸她的頭:“那你做到了嗎?”
沈熹:“……對不起。”
一聲對不起,就算天大的錯誤也變成無可奈何的妥協。可是——何之洲望着自己懷裏的女人,是不是因為每次她犯錯誤只要賣乖求饒就可以輕易過去,所以她才不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裏,不知道什麼錯誤是不能去犯的。
過度的縱容總是會出事。
如果真的存在如果。如果有一天她也不樂意道歉了,有一天他不再原諒她了。他和她還能走下去嗎?
何之洲神色複雜。
沈熹心裏忐忑,然後她說了很多話,不過何之洲依舊沒有要原諒的樣子。她看着何之洲,何之洲也看她。
“何大哥,我要怎麼做你才不生氣?”她問他。
何之洲撥開沈熹,想到今天有點晚她也累了,關了床頭燈說:“睡吧,明天再說。”
明天還要說啊,今晚不能徹底翻篇嗎?沈熹再次抱上何之洲,輕輕軟軟地說出她的六字真言:“何大哥,我愛你。”
呵。又是這招……不過沒用了!男人“絕情”起來是真絕情,尤其是何之洲這種“郎心似鐵”的男人。何之洲再次撥開沈熹,並回了她一句:“睡!不用你愛了。”
啊啊啊啊啊啊!連萬能的“我愛你”都救不了她了,她這個女朋友當得還有什麼意思!沈熹踢了一下床,然後有脾氣地睡到床沿邊,她也不要理他了。只是過了幾分鐘。她還是想最後爭取一下,她再次蹭到何之洲背後,雙手和雙腳像章魚一樣圈住何之洲,並說:“何之洲,我想給你生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