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2

慈寧宮，李嬤嬤詳細地把勤政殿的一幕稟告雪太后。

雪太后貓仁般的眸子眯縫一下，狠厲之光一閃即逝。

好你個微湛，心思果真縝密！有你在，楚宮還有我雪太後站的地方嗎？

她是歐陽白唯一所愛的女子，當年榮寵盛極一時。自歐陽白死後，她與歐陽洛晨相依為命，雖然身陷牢籠，但想起自己還有個兒子，她就有無窮的力量與歐陽若冰對抗。

歐陽若冰陰狠無比，對她百般折磨。她本是雪國最善跑的首領，如今雙腿竟然被廢。每每夜深人靜難眠之時，她總是懊惱當年沒有把握朝政讓歐陽若冰乘虛而入謀陷她兩母子。

於是，權力的慾望就在這樣幽深的黑夜裏滋生。只有緊握大權，才能主宰命運！她要掌握朝政，絕對不允許兒子有了別的女子就把她這個親娘撇在一邊。

看得出，微湛在兒子心裏生根，她嫉恨了。為了穩固大楚，她也必須與花揚聯合。

花揚是兩朝元老，在朝中根基很深，人面很廣，很多朝臣都以他馬首是瞻。把花月瑩扶持成為大楚的皇后，是籠絡花揚最有利的途徑。只要兩家是姻親，利益關聯，花揚絕對會為自己死心塌地賣命的。

況且，她掌握花揚的軟肋，那就是，花揚愛她！

微湛是個不祥之人，但不能把她除掉，因為這樣就得罪南齊令根基未穩的大楚遭受重創，所以，把微湛趕走勢在必行。

“月嬪那邊，你打點過了嗎？”貓仁般的眸子低垂，神情悠閑地欣賞着鑲着金邊雕花的護甲。她的手瑩潤玉白，纖細美麗得連剛剝落的蔥段都比不上，當年歐陽白就極是喜歡。

“已經安了。”李嬤嬤俯首回答。

“嗯！”雪太後點頭，貓仁眸子猛地一閃，“南齊那邊呢？”

“也已經打點好了，靜待時機。另外，那個人，已經找到了。”

“那就安置好他，萬一有需要，他會是哀家的一步好棋。”

手慢慢轉動輪子，輪椅在自己的力量驅使下緩緩向前移動：微湛，我不殺你，南齊，自然會有人極度希望你死！

陰冷漫上眸子，美艷的容顏此刻閃過邪惡。伸手，接過一片零落於風中的殘葉，玉白完美的纖指猛然收緊。

你就像這片落葉，跑不出哀家的五指山！

*****

御花園，沁芳亭。

雪太后在此處大擺筵席，微湛還沒有冊封，**只有月嬪一個嬪妃，為了熱鬧點，她吩咐李嬤嬤把朝中重臣的內眷都請來，包括他們待字閨中的女兒。雪太后坐在上首，旁邊是歐陽洛晨，他的身邊是清麗溫婉的月嬪。

朝中重臣的內眷知道花月瑩當年曾幫助過帝君歐陽洛晨逃過一劫，也正因為這樣，才導致今天的口不能言。在她們眼裏，歐陽洛晨很寵愛月嬪，加上現在花揚在朝中很受重用，月嬪冊封為皇后的機會很大。

儘管那個微湛雖然很受歐陽洛晨寵愛，但出身歌姬的女子，因為前段時間被傳得沸沸揚揚的媚君不上朝事件，在封后一事已經遭受大臣們的彈劾。況且，雪太后與花揚來往密切，兩家聯姻，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女眷們刻意討好雪太后與月嬪，對坐在右邊的微湛，也只是禮貌地儘儘禮節，沒有過多的熱情。

微湛對這些倒不在意，她才不會理會那幫趨炎附勢女人的嘴臉。

無痕從外面空手而歸，她早就料到，幕後主子不是那麼容易找出來的。不過無痕這個被雷劈的還算可以，在尋找解藥的同時，還想方設法研製解藥，雖然不能徹底解除她身上的毒素，但是，可以大大緩解毒藥對自己身體的摧殘。

解藥是歐陽洛晨悄悄溶解在親手煮的飯食里讓她吃了的，他以為可以瞞過她。服了幾天無痕配製的葯，最近她稍微好了點。

那些大臣內眷心裏有數，自家的女孩兒都被雪太后召喚來，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那就是雪太后利用這次聚會，幫皇上納幾個嬪妃。她們認為，自己的女兒當不上皇后，當個嬪妃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正因為內心這個熱望灼燒着她們，令她們莫名興奮。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兒一一給雪太后與歐陽洛晨行過禮，都保持大家閨秀的溫婉嫻靜靜坐一邊，斯斯文文地吃食。

“皇兒，這些小姐都是不錯的美人呢！”雪太后一臉慈愛地附在歐陽洛晨的耳邊輕言。

這些大家閨秀要模樣有模樣，要學識有學識，雪太后相信，只要假以時日，她們會取代微湛在歐陽洛晨心中的地位的。就算不可以，這樣也足可以打擊微湛，挫一挫她的銳氣，令她與歐陽洛晨之間生隔閡，那就正中自己下懷。

她是在暗示歐陽洛晨，歐陽洛晨哪裏會不明白？本來，母后對他冊封微湛是贊成的，但是，大臣們彈劾后，母后態度就轉變還暗示自己要以大局為重，不要惹怒朝中的大臣，畢竟大楚剛立根基不穩。

歐陽洛晨曜石眸子低垂，唇邊揚起的弧度令他看上去情緒不明。

微湛被彈劾，還不是為了自己？本以為只是個普通的聚會，坐下就明白母后是藉此機會要他納嬪妃。上次為了借兵與宗政韓嫣大婚，已經令微湛傷透了心，他還能納嬪妃嗎？

他打算讓微湛坐在自己身邊，但是，母后見他一來，就把月嬪安排在他身邊坐下，令他一時也不好說什麼。畢竟，花月瑩今天這樣，全是因為自己的緣故，他不能傷她的心，令她難堪。

他曾對花月瑩說過，他可以為她做任何事，除了把心給她。因為，他的心已經給了另一位女子了。

修眉擰了擰，暗如子夜的眸子凝定如淵，俊顏褪去了寒霜忽就舒展開來。

那就將計就計吧！

想到這裏，心裏的陰霾一下消散，宛如艷陽衝出厚厚的烏雲，射出耀目的曦光。

“皇兒的確看中了其中一個姑娘。”歐陽洛晨曜石眸子閃着和悅的光芒。

“嗯，這就對了，身為帝皇，要懂得平衡各方力量，這樣江山才能穩固。”雪太后內心一喜。

她說的是實情，帝君只有懂得利用後庭制衡前朝的力量，才會得到更多的擁戴。她的兒子是聰明人，當初娶那個南齊公主，就是為了江山打算。所以，她相信兒子會以江山為重。

一邊的微湛，靜靜地不言語，只是隨意挑了一些吃食吃了幾口。她真的沒有胃口，要不是看在雪太后的面子，她是不會來的，畢竟，在她眼裏，雪太后是個慈愛的長輩。

看到內眷都帶上自己如花似玉待字閨中的女兒，她心裏敞亮：不就是要納嬪妃嗎？因為在勤政殿與歐陽洛晨胡鬧被大臣們彈劾后，她明顯感到雪太后對自己的態度有了轉變，不再是那般親熱，距離明顯拉開。

別人不明白她，只要歐陽洛晨明白她就行了。

在古代，哪個皇上不是嬪妃數以千計的，歐陽洛晨也不能免俗，作為母親為兒子挑選多幾個媳婦開枝散葉，也是情理所在，但是，想到此後歐陽洛晨身邊美女如雲，心裏不禁隱隱在痛。

稍一抬眸，遇上歐陽洛晨熱辣辣的眸光，她臉頰一紅，避開了。

這傢伙，幹嘛這樣直挺挺地看着我？我臉上有髒東西嗎？不覺尷尬地抹了一下臉頰，她孩子氣的舉動，歐陽洛晨唇邊揚起一抹笑意。

無論怎樣，她在他眼中都是那樣可愛。

一旁的月嬪見着兩人視線交融，不覺星眸閃閃，清麗的面容僵了僵。這個微湛，真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估摸着這人吃軟不吃硬，上次已經勸退過她一次，看來，這次還得另想他法。

酒過三巡，歐陽洛晨站起來道：

“今天這麼高興，朕有事宣佈。”曜石眸子閃過凌厲的寒光，俊顏笑意盈盈中蘊着一抹凜然。

宴飲中的雪太后不禁蹇眉，貓仁般的眸子忽就瞪着自己的皇兒。

皇兒那個眼神不對勁呀，眸子眯縫一下，內心，已經起了風暴：兒大不由娘了！她有點後悔今天辦這個辦這個聚會。

“皇兒，既然是決定明兒與大臣商議的事，就要斟酌考慮好才能宣佈，不要草率行事呀！”依然是慈愛的面容，依然是關懷備至的姿態，更是堂而皇之的理由。

她表面是提醒兒子做事謹慎，實則是想拖延時間尋找先機阻止歐陽洛晨的決定。

歐陽洛晨恭謹地稟道：

“母后，孩兒心裏早已決定。”他掃了下面緘默着的內眷們，芝蘭玉樹的身姿散發出天人般耀目的光輝，“朕要宣佈的是，冊封夕氏為婕妤。”

凝視着不遠處明媚如幽蘭的女子，他火熱眸光透露出堅定不移，蘊含著深如浩瀚汪洋的愛意。宗政韓嫣的事，已經令她失望了一次，今生，他不允許自己再次傷害她。微湛，無論前路怎樣，我歐陽洛晨，願做你最堅實的依靠。

莫相莫忘，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