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為什麼不是我（二）
這天，蕭子墨剛從上海演出回來的飛機上下來，就給林若涵去了一個電話，響了很久，都沒有人聽。蕭子墨納悶之餘想到一個地方，隨即打車來到騰飛，此時已經將近晚上九點鐘。
蕭子墨一眼就看見那幢四十層的大樓上零星幾個依舊燈火通明的放格子窗戶中最靠左的那個。她抿嘴一笑，拎着箱子就上去了，她想給林若涵一個驚喜。
有些可惜的是，當她笑嘻嘻的出現在林若涵面前的時候，林若涵正和李婷商討一個貌似有些棘手的問題，兩人湊的很近，但看的出來，他們十分默契。而林若涵發現蕭子墨的時候，已經是十分鐘之後的事情了。
“你怎麼來了？”林若涵很是意外。
“你忘了，我今天從上海回來，晚上的飛機，剛到。”蕭子墨的語氣很失落。早在前一天她就在電話里告訴林若涵她的行程還故意說了航班號和時間，她想聰明的林若涵應該知道她的意思。
可很顯然，林若涵並沒有心領神會。
“那一定沒吃晚飯吧，要不咱們一塊吧。”李婷馬上說。
林若涵這才摸了摸肚子，“也行，我剛好也餓了。”
“你們想吃什麼，西餐還是中餐？我知道旁邊大廈有一個日本菜館，做的很正宗。”李婷分明只是在看着林若涵一個人說，還“你們”。
“呃。。。太晚了，那裏應該都是生食吧，怕不好消化，還是吃中餐吧，在美國西餐都吃膩了。”
“也行，對面有家川菜館，我記得你喜歡吃水煮肉。”
“聽起來不錯，剛好子墨也喜歡吃辣。”
林若涵這才發現蕭子墨的臉已經不似方才那麼精神了。
“子墨，怎麼樣？”林若涵又重複問了一句。
蕭子墨繃著臉，怏怏的說了句，“隨便吧，我不餓，我先走了。”
“子墨。”林若涵叫住她，“一起吃吧，我怎麼能讓你空着肚子回去呢？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蕭子墨算是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可貌似狀況並沒有改善，一路上李婷就跟林若涵說個不停，說的內容本身就讓她聽不懂，更別提那一句話里有半句都穿插着英文，更讓蕭子墨覺得像在聽天書。更可氣的是林若涵居然一點都沒注意到她的不開心，還跟李婷聊的火熱，期間還時不時的笑上兩聲，更讓蕭子墨懷疑他們是不是故意在用她聽不懂的英文打情罵俏。
蕭子墨忽然一個激靈，后脊背一陣發涼。她居然順理成章的想到打情罵俏這四個字。蕭子墨驚訝的回味着她的心情，最後只能用四個字來總結，不是滋味。
蕭子墨為此破例要了一杯橙汁，既然心裏已經不滋味，就更不能委屈了舌尖。席間，林若涵依舊和李婷聊的極是盡興，蕭子墨強忍着腹中妒火望着窗外，順便詛咒李美珍怎麼會有一個這麼能侃的堂姐，漸漸的她自己也已經沉浸在詛咒李美珍姐妹的樂趣之中，以至於徹底忽略了李婷對她的提問。
“你說什麼？”蕭子墨怔住的同時，詛咒也停止了。
“哈哈，你真可愛。”
李婷居然說我可愛？蕭子墨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故障。
“如果你看到她小時候折磨我的樣子，一定不會說出這個評價。”
蕭子墨白了林若涵一眼，“是你眼睛有問題。”
蕭子墨確實認為林若涵眼睛有問題，她支着下巴目不轉睛的將李婷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仔仔細細的看了幾遍，發現她的皮膚明明沒那麼白，眼睛沒那麼大，嘴沒那麼紅，鼻子沒那麼挺，更可氣的是無論把五官拆開來看還是放在一個平面里看，都不及自己十分之一。可林若涵的眼睛就是沒在她蕭子墨的身上停留幾分。
林若涵說要去下洗手間，李婷居然也說要去，她難道不認為和一個男生同時去洗手間很彆扭嗎？
蕭子墨不禁暗罵李婷，不守婦道。
蕭子墨生氣極了，就在服務生端上水煮肉的一瞬間，她靈機一動，拿過辣椒醬的盒子就往菜里放了整整五勺。
“就不信辣不死你們！”蕭子墨不禁暗爽。
不一會，林若涵回來了，順手夾了一塊水煮肉到蕭子墨的碗裏，蕭子墨一愣，忙推脫說自己已經吃飽，而且最近在減肥不能吃肉。然後順手把肉又夾到里林若涵的碗裏。
林若涵頗是訝異，但還是很尊重蕭子墨的決定，把它給吃了。
蕭子墨並沒有看到預想中林若涵被辣的眼淚鼻涕直流的場面，她記得林若涵雖然喜歡吃水煮肉，可卻吃不了辣椒，每次都被辣的上躥下跳可還是要吃。
蕭子墨十分不相信的看了看林若涵，“好。。。好吃嗎？”
林若涵點點頭，“好吃，你也來一塊吧，沒關係的。”
蕭子墨忙擺手不要。
這時李婷又回來了，“你們在聊什麼？很有意思的樣子。”
“沒什麼，子墨說要減肥，所以不肯吃肉。”
蕭子墨吃驚的看着李婷很是爽快的吃了一口，居然還沒事人樣子的大讚水煮肉的美味。蕭子墨徹底困惑了。
為了證實心裏的疑問，蕭子墨不得不本着好奇心吃了一口，當她剛要咒罵飯店的辣椒不地道的時候，一股難以言喻的已到極致的難受像火山噴發一樣涌了上來。在喝完三瓶純凈水才稍微安撫了下她受傷的喉嚨和胃。
“我吃飽了。”
蕭子墨再也不想強顏歡笑的留在這裏，好像一個多餘的第三者。林若涵和李婷在發現問題的嚴重性之後也乖乖了收起了他們放肆的笑聲。
蕭子墨氣憤的來到櫃枱，用力的拍了下桌子，用她高分貝的嗓音告訴店裏所有的人，“這家店的水煮肉就是個屁！”。
林若涵追出來的時候蕭子墨剛要上出租車。
“我們在跟你開玩笑的，何必這麼認真。再說了，那辣椒醬是你自己放的。”
惡作劇被揭穿彷彿比自己中了自己設下的惡作劇更難受。
“是，就是我放的，我討厭你們。”
“為什麼？你來的時候不是很開心嗎？”
“我一點都不開心，我早就不開心了，只是你的眼睛瞎了，一直沒看到。”
“你是在怪我冷落你了嗎？”
蕭子墨沒說話。
林若涵笑了笑，“可能是我習慣了，這五年都是這樣。”
“那李婷呢？你也習慣了？”
“李婷？”林若涵有些不理解，“她是我的好朋友，好搭檔，我們亦師亦友。”
“是，她是你的好朋友，好搭檔，你們亦師亦友，那我呢，你早已經把我忘了吧，我還天真的以為你會跟我想你一樣的想着你，誰知道我五年的等待竟然只換來了你五年的習慣。你既然已經習慣了跟她在一起，又何必再來找我，五年裏你只給了我一封信，為什麼不直接寫我已經習慣了另一個人？你在美國習慣了忽視我的存在，既然回來了也沒辦法更改，那又何必再跟我爸妥協？就為了林姨嗎？”
林若涵一震，“你知道了什麼？”
“林姨到了北京，就要做手術，這些年你們一直瞞着我，林姨也瞞着我，我究竟是不是你們的親人！”
林若涵沒想到蕭子墨會知道林姨的事，所幸的是，她只知道林姨的病，還並不知道他和蕭傳宗之間的交易。
“我媽會沒事的，他們也是怕你擔心。”
“好，既然這樣，我們以後就各走各的，你也不用再假惺惺的拿着我的照片給別人看你有多痴情，我也不用再做我的黃粱美夢。”
林若涵一把拽住蕭子墨，“到底是因為李婷還是因為我媽？你都把我弄糊塗了。你聽我說，李婷是我的搭檔朋友，如果你因為這個生我的氣，實在沒有必要。至於我媽，等她做完手術就會康復，你不必如此擔心。”
蕭子墨的一行熱淚滴在林若涵的手上，“我是那麼期盼你回來，可你終於回來了，卻和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了。你好像成了另一個人，睿智，成熟，幹練，你可以用英文流利的罵人，可以說出很多我聽不懂的專業術語，我覺的我們好像是兩個世界裏的人，唯一讓我肯定的是只有你的臉，只有它是我熟悉的。”
林若涵什麼都沒說，只上前緩緩的將蕭子墨攬在懷裏，下巴溫柔摩挲着蕭子墨的頭髮，雖然蕭子墨的脾氣還是那麼的衝動任性，可有一點她還是說對了，習慣就像是一個隱形的魔鬼，不知不覺之間將他和蕭子墨推到了時空的兩端，而他們卻還渾然不知。到了明明知道的那天，卻還倔強的不肯承認，就像一個傷疤，誰都不願意講，可一旦不小心露出來，誰都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