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前途渺茫
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選擇題,面對着剛剛從手術室里忙了10個小時的母親,藍羽那個“是”字卡在喉嚨那裏,“不是”那兩個字更是被“是”字堵在了後面,更加出不來。面對母親的信任，面對母親的撫養,面對母親的衰老……藍羽早已哭到乾涸的雙眼再次滲透出淚水,藍羽在心裏一遍遍地道歉：媽,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可是我……我真的喜歡藍希。藍媽不易,藍羽情難，藍希同樣需要人心疼，而藍希最需要的是藍羽的心疼，別人，都無法給予她想要的。哪怕，那個人是母親，藍羽也是不可替代。
藍羽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什麼，過了許久，電話里傳來藍媽嗚咽的哭聲，斷斷續續地說：“女兒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媽，對不起。”藍羽哭出來了，“對不起這麼多年你的養育之恩！對不起，可我不想騙你，騙你一次，後面還有無數個謊言……媽……”藍羽泣不成聲，說不出話來了。
藍媽聽到藍羽的話，細心地察覺出什麼，“藍羽，你是不是？”
“是……媽，我知道。”藍羽抹淚，眼睛很疼，疼得睜不開，她閉着眼睛打電話。藍媽那邊又是長久的沉默，藍羽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最後，還是藍媽說：“藍羽，你知道也沒關係，在我眼裏，你就是我的女兒，你和藍希這樣……這樣不行啊，藍希還小，從小到大依賴你習慣了，可能她自己都分不清，小孩子懂什麼情愛，你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胡鬧。”
藍媽說的話，藍羽預料到了，藍媽說得比她預想得委婉，她還以為會是暴跳如雷，可能是母親太累了，又或是太失望……藍羽溜神，藍媽長長地嘆氣，說：“藍羽，算我求你，你和藍希，就此停下吧。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瞞你，你認我這個媽，就跟藍希是姐妹，你不認我這個媽……”藍媽的聲音哽咽，苦道：“不認我，也別把藍希帶走……你不認我，她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藍羽的心破碎，取捨之下，她終究不是親生的，藍媽會捨棄她，藍羽有些心涼，但又無法怨恨，母親沒有做錯什麼。
“我不想以家長的身份逼迫你，也不想以我養你這麼多年來說什麼，在我眼裏，你們就是我的親生骨肉啊！你們！你們這叫什麼！”藍媽的聲音飆高了，“藍羽，你說吧，你的決定是什麼。”
“媽，我愛她。”藍羽第一次這樣直白地表達自己的心意，以前的她寧願用行動來表達，藍羽動情地說：“我愛她，我也愛你，我知道，我們這樣，讓你難過，所以，我無數次打過退堂鼓，換做以前，我連承認都不敢承認，也有可能撒謊騙你，但是，我現在不想否認，不想撒謊，我愛藍希，我會愛她一輩子，好好照顧她一輩子。藍希是我從小帶大的，所以，我很了解她，也能照顧好她，媽，讓我照顧她一輩子……”藍羽幾近哀求，只要藍媽同意，讓她做什麼都行，任何條件，她都可以答應，只是，別分開她們。
“藍羽！”藍媽的聲音有些發抖，“你為什麼執迷不悟？藍希她還小，很多事她還分不清，她現在小，覺得好玩，你陪她玩，等她玩膩了呢？那時候你都多大了，你還嫁不嫁人？要孤獨終老么？”
藍媽的話讓藍羽有些混亂，藍媽是在為她考慮？藍媽不是想護着藍希么？藍羽正琢磨，藍媽繼續說：“你不要再和她胡鬧，找一個真心對你好的才是正事。”
“媽……”藍羽打斷藍媽，“我這輩子不可能嫁人了，我的性子你應該了解的，如果你執意想分開我和藍希，我會和藍希分開，但是，我不會結婚，而藍希什麼樣的性子，你比我清楚，她更加不會嫁人。”
藍媽聽這話直來氣，可現在她的身體疲憊到極限了，她要是沒看見新聞，回家倒頭就睡，可是，現在身體疲乏，精神上緊繃，根本睡不着。
“藍羽……現在先不說這個，藍希我聯繫不到，有消息你打電話給我，我這頭昏腦漲的，先休息一會。”藍媽先掛了電話。藍希那裏，藍媽知道，硬管是沒用的，藍希那性子生冷得很，一般人根本管不了她，也就真有藍羽能管得了，雖是姐姐，卻做了許多母親會做能的事。藍媽對藍羽，是當作小大人去看，藍羽一直成熟懂事，藍媽對於藍羽也格外放心。如今，突然出了這個事，藍媽內心飽受打擊，姐妹倆一直玩得很好，藍媽只當是姐妹情深，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藍媽頭腦昏沉，躺在床上，天旋地轉，孩子大了不由娘，但是也不能這麼胡鬧啊！藍媽是當醫生的，多年的從醫經歷她對這種感情並不陌生，但是，當聽說自己的孩子也是其中一員，藍媽的心裏怎麼都不是滋味，是因為她一人帶孩子，所以對孩子的內心產生了負面影響么？藍媽想得頭都要炸了，愣是想不出，好端端的孩子怎麼就會喜歡同性，而且這兩個都是她的孩子，藍媽的胸口憋的慌。
想分開她們，藍媽知道，她只能從藍羽那裏下手，藍希的性子，順着她還好，不順她的意，藍希真的能作死。可是，身為母親，誰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戀，而且是她的兩個女兒，藍媽早把藍羽看成自己的親生女兒，這簡直是……
藍媽掛了電話，藍羽就坐在卧室牆角那手裏捏着電話，大家不放心她，門敞開着，大家會有意無意過來看一眼，確認藍羽是安好的。陸堯抱着戚悅坐在沙發那，嘆了一口氣，“她們這情況確實太複雜，就算不是親姐妹，畢竟還是有那層關係，而且藍希是明星，這事鬧出來，藍希的前途不是全毀了么？”
“是啊，藍希還那麼小，明星路才剛起步，那些人怎麼忍心下手啊，對一個小孩子。”戚悅也是憤憤不平，那個小可愛多好的小孩呢。完顏玉只是用手抓着自己褲子上的小飛邊來回地扯，一臉的深沉，不知道在想什麼，方曉曉則是下巴墊在完顏玉的肩窩，視線定在完顏玉扯小布條的爪子上……客廳寂靜下來，大家心裏都有點空落落的，這個夜晚註定難眠了。
藍羽根本睡不着，怕她不安，方曉曉難得大方一回讓完顏玉陪着藍羽，她自己睡沙發了。完顏玉和藍羽在房間裏坐着，藍羽就坐在落地窗前望着城市的夜色，濃墨一般的夜讓她壓抑得不行。完顏玉就坐在藍羽旁邊，夜色朦朧，星星般的燈光點綴着，有了別樣的美，完顏玉唇角動了動，心裏措詞之後，說：“藍羽，咱們把事情捋順一下，捋順好了才能才能解決問題。”
藍羽睫毛顫動，微微低頭，似乎在傾聽，完顏玉繼續說：“我提問，你來回答，好不好？”完顏玉聲音輕柔，捉住藍羽冰涼的手握在手心裏，藍羽輕輕恩了一聲。
“現在事情發生了，我們從結果往前推，確定了結果就等於確定了目標，有了目標就不會迷茫了。現在，第一個問題，藍羽，你現在想的是無論如何都要和藍希走到最後？還是想着隨時放棄？”完顏玉筆杆子可以，但到了嘴上，表達得並不利索。不過，藍羽明白完顏玉的意思，柔而堅定地說：“這輩子，要麼是和藍希在一起，要麼就是我一個人，我不想放棄她。”說到這，藍羽心頭沉甸甸，低聲說：“但是，我的母親，我不能不管，她說得對……不能失去我的時候，同時失去藍希……”
“恩，好，我明白了，那就是只要你母親的問題解決了，你和藍希就能做到不介意世俗，不在意他人，不在意周圍的環境在一起么？”完顏玉輕輕撫了撫藍羽的手背，藍羽恩了一聲，完顏玉繼續問：“如果你們在一起，藍希的發展，從天上掉到地上，而別人也因為你的性取向歧視你，你得不到心儀的工作，交不到新朋友……”
“姐姐……”藍羽側身凝眸，墨色雙眸如同窗外的夜色一般深沉，叫人看不出那裏面到底是怎樣的世界，“你說的這些我早都想過了，如果我母親那關過得去，藍希不離開我，其他的我都不怕。”
“藍希會離開你么？你覺得？”完顏玉不知道她們姐妹之間的感情到底是怎樣的，她不敢斷言，藍羽搖搖頭，“她不會，她為了我，可以放棄所有。”完顏玉有點愕然，藍羽這樣有信心？這不是信心，是因為了解，知道藍希對她的愛，藍羽為了藍希同樣可以，但是，她們的分歧點在母親這個坎兒上。藍希對母親狠心，但藍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