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麻木覺醒
半個月後的一天。這時候,是七月份,真是東北最熱的時節。
這一天,中午,赤日炎炎似火燒,而且一絲風也沒有,悶熱悶熱的,樹葉在驕陽的照射下,都打了捲兒,蔫蔫的,狗兒趴在地上,伸出了紅紅的舌頭,呼呼地喘着氣。人們都躲在屋子裏,盡量地不出去。
可是,狠心的肖敏強迫劉志斌到太陽底下去洗衣服,肖春陽對女兒的行為支持偏袒,根本不管那個懷着身孕的劉志斌。
劉志斌萬般無奈,挺着隆起的肚子,坐在小凳子上搓洗衣物。她被灼熱的陽光曬得昏頭轉向,汗水如小溪,流個不停,幸喜盆子裏的水是涼的,多多少少給她點兒涼意。
在客廳里,只有肖春陽和韓雪萍,肖敏和肖輝在自己的房裏睡覺。韓雪萍眯起眼睛,不時地擦着臉上的汗水,她看了看肖春陽說:“姐夫,這十來天我都看在眼裏了,你還沒有失信。”
肖春陽也在不時地擦汗,說:“雪萍,我既然說了,怎麼會不兌現諾言呢?這回你該放心了吧?”韓雪萍滿意地點點頭說:“嗯,看這個樣子,我是放心了。但是不知道我走後你還是不是這樣?”
肖春陽連忙保證說:“雪萍,你就一百個放心好了,我不會變樣的,你說的話我都記在心裏呀。你說的話都是合情合理的,沒有什麼不對的,我當然要照着去做啰。”韓雪萍看了看肖春陽,很自負地說:“我嘛,還能說錯話嗎?”
肖春陽伸伸大拇指說:“雪萍,你是這份兒的,說的好,說的對。這幾天,你看我對敏兒、輝兒怎麼樣?能不能對得起你那死去的姐姐?你看我對那劉志斌狠不狠?我把家裏的大權都交給了敏兒,這,你還不放心嗎?”
韓雪萍又看看肖春陽,心裏說,沒想到這肖春陽對那個鄉下女人比我要求的還要狠,這人可真不是個東西。然而,韓雪萍嘴上卻說:“哼,這還差不多。我也就沒什麼不放心的。我走了,可以再來看看。再說了,我可以問敏兒和輝兒,他們說好就行。哼,你看那鄉下女人,什麼都得干吧?讓她怎麼樣,她就得怎麼樣,還挺着個大肚子,累死她、折騰死她,那是活該!”
肖春陽也冷酷地說:“哼,都是她自找的!”潘大虎事件和金鎖事件以及這十幾天來韓雪萍天天的威脅利誘,蒙蔽蠱惑,已使肖春陽完全徹底地變了心,他也就完完全全地站到韓雪萍、肖敏和肖輝這一邊來了,而美貌如花、溫柔善良的新婚妻子,在他的眼裏一下子變成醜陋不堪行為卑劣的賤人!所以,肖春陽對劉志斌厭惡起來,不僅厭惡,而且還憎恨不已。
正是如此的巨大意識變化,他才兇狠地對待劉志斌,對女兒以及兒子虐待劉志斌的行為,是贊同加支持,而且,自己也去虐待劉志斌,根本不把她當妻子看待,甚至都不把她當人看,只是他洩慾的工具,要不是他男根的那口累,他決不會讓劉志斌還睡在他卧室里。
這巨大的變故,對劉志斌來說,真是禍從天降,晴天霹靂,防不勝防!
劉志斌,她是個鄉下女子,從小生活在農村,好在是她出生於一個富裕的家庭,吃穿不愁,沒有受過苦,也沒有挨過累,母親雖然不是慈祥溫柔,可母親只是嚴厲性格,並不曾虐待過兒女。但是父親卻是慈祥善良,所以,劉志斌的女兒生涯,還是幸福的。
小叔叔做媒,將自己嫁給這樣的夫婿,她也曾擔心過,但是過門后,只有兩個孩子不待見她,丈夫還不錯,和自己恩恩愛愛,日子也很舒坦。
可是,好景不長,只半年,就淪落到這種田地,真是做夢也想不到哇!丈夫變心后,重新安排了家事,她從一個明媒正娶的太太,一下子變成了下人,而更悲慘的是,她從此過上了奴隸般的生活!從丈夫宣佈她為下人身份的那天起,她就落入了萬丈深淵,豬狗不如!
她,沒有政治地位,沒有任何權力,竟然稱丈夫為“老爺”,稱丈夫的女兒為“小姐”,兒子為“少爺”,而丈夫稱自己為“死豬”,孩子們叫她“賤女人”、“賤貨”!
她,像老媽子傭人一樣,去幹家裏的所有活計,從早忙到晚,不得一點兒歇息,即使活計都幹完了,晚上還受到丈夫的蹂躪和施暴!
她,不僅如此,還時時刻刻地受到丈夫、先方兒女的欺凌和折磨。開口就罵,舉手就打,不僅丈夫如此,就是先方兒女都任意地打罵她!她,不能和他們在一桌共食,她只能吃人家的剩飯剩菜……
這一切的殘酷現實,她一下子怎麼能接受得了呢?她震驚,她惶惑,她恐懼,她失望!她,精神崩潰了,整日失魂落魄,痛不欲生!不長的時間,她往日的光彩奪目、美艷絕倫,都黯然失色!她,形容枯槁,面目憔悴!
時日漸漸地過去了,她的境遇絲毫沒有改變,她變得麻木起來。
即使是苦難,即使是受欺凌,即使是勞累,她都不再那麼痛苦,那麼悲傷,那麼在意。她,沒有一點兒地反抗,只是逆來順受,任人欺凌,任人宰割!她,整日看不到笑容,臉上木刻似的,毫無表情,只有那眼珠間或一輪,顯示她還是個活着的人。
但是,她心靈深處,還有一絲慰藉,那就是她那隆起的肚子裏的胎兒!她,在想像着孩子出生,不管是男是女,她都喜愛,她都不再是孤身一人!
肖春陽自從娶了劉志斌后,過了半年的美好生活,他很感激那個媒人劉少洲,所以,他對劉少洲是很照顧,劉少洲也就很得意,覺得自己想這麼個好主意,舍了自己的侄女,換來了自己的利益,合算哪!
可是,肖春陽受了韓雪萍的挑唆蠱惑后,大變了對新婚妻子的態度,也就當然地改變了對劉少洲的態度,不再照顧他了。
劉少洲是個商人,加上他的頭腦靈活,見肖春陽變了態,意識到是侄女失了寵,已經起不了作用了,他又給肖春陽送錢,而且數量也多了。肖春陽收了劉少洲的錢,不得不照顧他。劉少洲感慨地說:“嗯,還是錢好使啊,有錢能使鬼推磨喲!”
劉志斌她畢竟是個大活人,她又想起金鎖事件,琢磨到底是怎麼回事。
想了好久,她突然想到,那天自己不是困得很,睡了好久嗎,平時,自己白天不睡覺,那天為什麼那麼困非睡不可?喔,自己好像是喝了一杯茶后就非常困,莫不是有人在茶里下藥了?那麼,這下藥人是誰?要幹什麼?還有那潘大虎事件,自己都不知道人世上有這麼個人,怎麼他竟然在自己的家裏突然出現,強暴了自己,而且,恰恰是在丈夫下班回來的時刻,怎麼這麼巧?一定是有人事先安排的,要毀掉自己的清白,這人,又是誰?
劉志斌她想來想去,沒別人,就是韓雪萍和肖敏、肖輝他們!她越想越覺得是他們設計害自己,而自己沒有防備,再說,也是防不勝防啊。
於是,劉志斌一連串地想下去,意識到都是韓雪萍的主意,而那個韓雪萍為什麼呆了半個月才走?況且是丈夫大變樣安排家事?這半個月丈夫和孩子們又是對自己如此冷酷如此折磨?看來,都是那個韓雪萍一人下的柈子!她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要離間丈夫和自己的關係嗎?現在,她得逞了!
劉志斌想到這裏,渾身都冒冷汗,對了,就是這麼回事!
可是,這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想,沒有證據,自己是無法說清楚,也說不出口,因為如今的丈夫,已和自己離心離德,豈能聽進去自己的沒有證據的辯詞?事情是有了眉目,但是無法和丈夫說,丈夫現在這個樣子,也決然說不動他!
劉志斌想想自己,自從嫁過來,沒有一點兒錯處,即使現在的爺仨如此虐待自己,自己都是逆來順受,毫不反抗!劉志斌想,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哇?難道就這麼挨下去,受他們的欺辱嗎?劉志斌想到自己的柔弱性格,沒有母親那樣的厲害殺伐的脾氣,母親的性格,自己是學不來的,但,還是要有自我意識,我是個人啊,他們這樣地欺凌,不能總是忍耐下去!
劉志斌的心靈深處,有了覺醒的意識,產生了抗爭的萌芽!
劉志斌前前後後地想了個遍——自己嫁到肖家的半年來的日子,真是前後兩重天!可惜的是,那夫妻恩愛的時日,太短了,而這離心離德、備受折磨的日子,也來得太突然了!唉,自己的這樁婚事,不是自己情願的,是母親做主,叔父保的媒。好的時候,那叔父常來,還總向自己要人情,說是他給自己找的好人家,過的好日子……自從丈夫變了態度之後,這叔父也不見影兒了,他怎麼不來了,我可要問問他這個婚事,可他不來,他在忙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