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幫你離開
然而,有些時候,有些東西,不是她隨風而去,就真的永遠不會再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了。
薄歡坐在椅上,抱着懷裏的小寶貝,手掌輕輕拍着襁褓邊沿,哄着他入眠,低頭看他的眸光柔和得如晨曦的陽光。但是,下一刻,她抬起頭來,看向對面這個女人,眸底已經是冰涼淡漠一片。
“太后紆尊降貴,來我這兒巴巴地坐上半天,不知所為何事呢?”
太后的臉上露出一絲的悻悻然,下意識地絞着雙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轉眸看向她懷中粉雕玉琢的小人兒,唇角微微地向上揚了揚,“這是你的孩子,對嗎?長得真漂亮,就跟你一樣。”
“不,其實我覺得,比起我,他更像子莘,我的弟弟。”薄歡緩緩地說道,眸底卻是一瞬間帶上了嘲諷。
太后的臉色一僵,有些狼狽地收回眸,沉默許久,才低低地說道:“其實我知道,你一早就認出我來了……你恨我,也是應該的。”
薄歡唇角自始至終噙着一抹笑意,眸光卻是冷冰冰的。她不說話,就用這種冰冷的目光看着她。
一時間的沉靜,令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僵冷起來。
太后垂下眸,輕輕地問:“子莘他……現在還好嗎?”
薄歡笑,“你怎麼不問他以前好嗎?現在……他現在有我這個長了本事的姐姐,自然不會過得很差。只是以前,他自小被拋棄,吃不飽穿不暖,甚至被冠上小雜種的名頭,被欺凌,屢次險些喪命……那個時候,你怎麼不來問,他好不好?”
太后臉一白,抬眸,兩眸已然蒙上了薄霧,“我……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我害你們吃苦了。只是,我也沒有辦法……阿歡,我真的是沒有辦法啊!當時你的父親病逝,你的祖母早就將我視為眼中釘,說我是不祥之人,說我剋死了她的兒子,她想盡各種辦法刁難我……而你的那個三叔,他、他不知何時起,竟對我起了歹念,好幾次都險些被他得了逞……在那個地方,我看不到自己的未來,睜開眼,看到的東西都是灰暗暗的,我幾乎是萬念俱灰了。這個時候,他出現了,他那麼溫和有禮,他那麼會疼寵人,他說要帶我離開那個吃人的鬼地方……我沒有辦法抗拒他,我受不了那種幸福自由生活的誘惑……”
“所以你走了,把我們姐弟二人丟在那個吃人的鬼地方。”薄歡冷然一笑,只是心底卻也是有震撼的。沒想到,她離開之前,竟還曾遭遇過那麼多的凌辱與刁難……
“對不起,對不起,阿歡,真的對不起……”太后突然掩面啜泣了起來,“我知道,我這輩子唯一欠的人,就是你們姐弟二人了。我只希望,你能夠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不管是做什麼,只要我能做到,阿歡,我都會願意為你做的!”
“我現在只想要自由,你能給我嗎?”薄歡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其實不否認在心裏其實是對她寄予了希望的。阿桓她已經跟他說不通了,他小小年紀,卻頑固得像塊石頭,偏激得就像是一頭髮怒的獅子,他非但不願放她走,甚至還在這座宮殿外面埋伏了數十名一等一的高手,簡直是喪心病狂!
她不知道現在蕭玠如何了,但是曾經被洛玥關禁閉的陰影還在,這種與外界隔絕的無助令她不安,令她惶恐,她必須要離開這個鬼地方,離阿桓那個死孩子遠遠的!
而如今,唯一能幫上她的,就只有眼前她所謂的母親了。
方才她故意強調她的拋棄她們姐弟二人的事實,描述子莘過得多苦,就是為了加深她的愧疚之心。她就不信了,她內疚自責至此,還能對她置之不理!
果不其然,太后一聽,神色一怔,“你的意思是,要我避開桓兒的眼線,將你們送出宮外?”
“太后若不願意,只需要當做我什麼都沒說,別跑去跟阿桓告密便好。”
“不,阿歡,我不會去跟桓兒說的,你信我!”太后急着擺明立場,想了想,又情不自禁地問:“阿歡,桓兒他對你,似乎是頗為痴戀,你為何不考慮一下,留在他的身邊?”
“太后以為,舉世的女子,都如您一般,只要過的不順心,或者只要別的男人對你好些,便立馬換丈夫?我不是您,我知道自己愛的是誰,更想對他從一而終。”
薄歡忍不住嘲諷出聲,可是看到太后陡然煞白的臉龐,又有些後悔自己口不擇言了。
不管怎麼說,她對自己有補償負疚之心,那應該還是將她當做女兒的。自己就算沒辦法把她當娘親,但是這麼出口傷人,似乎還是有些過了……
然而張了張口,到底還是沒辦法將到嘴邊的道歉說出口。
兩人的隔閡實在太深了,她又在心底怨了她十多年,豈是一朝一夕便能做到既往不咎的。
太后卻先調整好了情緒,扯開唇笑了笑,凝視着在她懷中睡得酣甜的小傢伙,“我能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么?”
薄歡凝視了她片刻,終究還是輕輕地應道:“蕭玠,他的父親,是蕭玠。”
“原來是北祈的新皇啊……”太后輕輕地笑了笑,又問:“他對你好嗎?”
“嗯。”
“那就好,如此,我內心的愧疚,也就沒那麼重了。”太后揚起唇角,深深地凝着她,片晌,鄭重地對她允諾,“你放心,我會幫你離開這裏的。”
得到她的承諾,薄歡鬆了一口氣,不自覺地微微扯了扯唇角,發自內心的笑。
太后看到她微笑,眸光變得更加柔和,“能夠讓你拚死也要回到他身邊的男人,我相信他,一定可以給你幸福。”
說著,站起身來,道:“我先回去了,阿歡,你只需靜候我的消息。”
薄歡微微地頷了頷首,看到她轉身準備離去,忍不住開口,“等下,你要不要……”見見子莘。
可是不知為何,臨時又戛然而止。
在子莘的記憶中,不曾有過這個母親的存在,她如此貿然地出現在他的面前,她擔心子莘會受到刺激。
“什麼?”太后見她欲言又止,不解地問。
薄歡眸光暗了暗,輕輕搖頭,“沒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