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上上之簽
北面雅間中，陸雪換上一身淺青色碎花長裙，那雙純凈無暇的眸子上染上了一層驚恐，靜靜坐着痴痴發獃。
陸子鋒對她的神態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微笑道：“我送你回府。”
陸雪輕輕地搖頭不語，沉沉的心事全寫在俏臉上。
“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說完出門向莫岩吩咐了幾句，然後走了回來，見陸雪不出聲，陸子鋒蹲下身子，拉起她有些涼意的小手朝外行去。
陸雪望了少年一眼，任憑他牽着自己手往外走，她似乎並不討厭這種感覺，甚至有種說不出的舒適和平靜。
見後面跟着一大堆人，陸子鋒微微蹙眉，很快後面的莫岩與一眾神色冷酷的漢子消失在兩人視線中，連長路兄弟與殷季、姚秋四人也只是遠遠跟着而並不*近。
外面早備好了幾輛馬車，陸子鋒拉着陸雪上了其中一輛，在御者的吆喝聲中，馬車平穩快速駛向費縣南面。
清遠寺。
同千佛寺相比，清遠寺反而顯得氣勢宏偉，主殿端莊高聳，在西面有聞名的慈心塔，南面開闊處還辟出一處人工湖，此刻湖面上結上了堅冰，冰面上四處可見零碎的冰塊與雪團。
此刻湖邊有幾個小男孩在父母的注視下，相互追逐嬉戲，清脆天真的笑聲灑滿整個湖邊，陸子鋒不知不覺間想起調皮可愛的陸子雨，雖只見過兩面，但他對這位四弟的印象其實很好，調皮可愛又不失權貴子弟的高雅，不過想到楊菲與陸子云，他暗自搖了搖頭。
聞着午課的鐘聲，陸子鋒拉着陸雪光滑柔嫩的小手，帶着微笑踏上主殿的台階。
隨着兩人越接近主殿，整齊的吟唱與木魚聲令人心神安定，陸雪眸子中的驚恐漸漸消褪，黑白純凈的雙目明亮如昔，彷彿受到陸子鋒的感染，臉上也泛起了淡淡笑容。
午課的時間不長，望着魚貫而出的僧人，眼尖的陸子鋒很快從一堆光頭中找到了善因，或許中年猥褻大叔身上的玩世不恭與其餘眾僧的莊重嚴肅實在差別太大。
善因匆匆與一位老僧人打過招呼后，朝陸子鋒大步流星走來。
“大師近來安好，不知寺中伙食如何？”陸子鋒笑意吟吟地打趣道。
身旁不時有僧人經過，善因一臉高僧的模樣道：“很好，與費縣那幾頓相比各有千秋！各有千秋！”眼中卻露着只有他們兩人能看懂的眼神。
陸子鋒呵呵笑言：“請我吃頓齋飯怎麼樣？到了費縣加倍奉還。”
善因似乎又看到美酒佳釀，喜笑顏開道：“好，貧僧這就讓人去安排。”見到陸子鋒不介紹陸雪，也不多問，隨手叫過一個小沙彌，吩咐他讓齋房準備幾個精巧的齋菜。
桌上擺放着幾碟素雅可人的齋菜，四個主菜，兩個冷盤，一般僧人可沒這麼好的待遇，一般幾人圍在一起吃兩、三個齋菜，寺廟雖不納稅，並且有田地，但這幾年來收成並不如意，所有天下寺廟的僧人生活算是很清苦，這也是善才大師四處化緣求財的緣故。
“喜歡嗎？”陸子鋒把菜夾放在陸雪碗中，輕言笑道。
陸雪輕輕點頭，目光透着複雜的感情道：“喜歡。”
“喜歡就多吃點。”對於吃慣了葷腥魚肉的陸子鋒來講，偶爾吃上一回精緻爽口的齋菜，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陸雪吃得不多，大部分的菜都落入了陸子鋒肚中。
約莫半個時辰后，善因笑着進來道：“我帶你們四處轉轉。”
一行三人緩步慢行，善因對寺廟的典故傳說了如指掌，婉婉道來引人入勝，陸子鋒不由對他刮目相看。
陸雪稍稍腳步一頓，陸子鋒順着的目光，看到不遠有求籤的地方，解簽的年輕僧人正襟危坐，再望着前面口若懸河的善因，覺得認識善因其實很戲劇性，同樣的簽攤，但換上一個人，卻完全兩樣的效果。
“我們去抽支簽。”陸子鋒笑道。
善因正色道：“姑娘只要心誠，一定如願以償。”他早看出陸雪心事沉沉。
陸子鋒笑問道：“大師，那次我在千佛寺求的簽文，還給了你一錠碎銀，如今正無事，不妨說來聽聽。”
雙手合掌，善因道：“那支簽文早丟了，不過貧僧可以免費為這位姑娘解一次簽。”那支簽文，直到如今他都未能參透，所有才長途跋涉到費縣尋那日隨手丟簽的少年。
陸雪虔誠地閉上雙目，手中輕搖着簽筒，一支竹籤滑落在地，發出一聲輕響，放下籤筒后，她雙手拾起地上的竹籤交給善因。
善因接過簽文，裝模作樣的看了一番，一支中等簽，不過看着少女純凈無暇的眸子那抹希冀，他不忍心讓她失望，裝模作樣地把捏住簽文，手往下放，寬大的袖袍中遮住竹籤。
“好籤，一支絕好的上上籤，姑娘求什麼有什麼。”善因閉上雙目道。
“師叔祖，能讓我看看嗎？”旁邊解簽的年輕僧人小聲，做了一年多的解簽僧人，他還未見過善因所說的上上籤，難免有些好奇。
善因正愁小姑娘不信，把簽文遞給年輕僧人，使了一個眼色道：“你幫這位姑娘解解吧。”
年輕僧人恭敬地接過簽，拿着竹籤看了半天未說話，臉色奇怪無比，陸雪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不會解嗎？”善因生氣道，難道一個簡單的簽文都不會解，一般解簽僧人都很會察言觀色，見風使舵的本領那個高啊，一般人根本無法比擬，自己不會遇到了一個真真的木頭吧。
見到善因生氣，年輕人手一抖，簽文掉到地上，諾諾不安道：“師叔祖，我不會。”被善因斥責，他更是手足無措，不知該不該去拾掉在地上的竹籤。
三人的目光落在那支簽文上，善因的表情要有精彩就有多精彩，而陸雪雙目一暗，只有陸子鋒一臉笑意，俯身拾起那支簽文，笑道：“果然是支好籤。”
臨機善變的善因亦大笑道：“陸施主不妨一解，濟達師叔對你可是極力推崇。”陸子鋒瞥了善因一眼，果然是條十足的神棍，先把濟達禪師這尊大神搬出來，這樣自己無論說什麼，都會有信服力，他帶陸雪來清遠寺，是因為知道心性純潔的人，更能接受寺廟這種安寧的地方，然後想找個適當的機會再勸她，這樣她的心結會容易解開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