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危情逼近(1)
沙城賓館後院那座假山,怪石嶙峋,山上綠竹成林蒼松競茂,山下澗溪成韻,清新幽雅。夏天,圍牆旁邊的梧桐樹那些團扇大的葉片,密密層層,不留一線空隙,好像一個大綠障,重重疊疊地掛着。烈日炎炎的夏季,枝繁葉茂的梧桐樹,彷彿是一把大大的遮陽傘,給人們帶來了陰涼,帶來了清爽,假山在旁邊威風凜凜的梧桐樹的掩映下增添了幾分神秘。
九點,旅客們都出去了,賓館又恢復了應有的寧靜,嘉偉正手扶欄杆欣賞假山,寄託對家鄉的思念,隱隱約約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一回頭,總經理胡惠和過來了,就恭恭敬敬地迎上去打招呼:“你好,胡總!”
“好,好,在看什麼呀?”
“隨便看看,這假山很有趣。”
“哈哈,是嗎?好有閒情逸緻啊,”胡惠和四十來歲,小分頭,胖圓圓的臉上留着一戳小鬍子,穿西裝,看起來有點儒雅。他笑了笑,親切地拍了拍嘉偉的肩膀,“偉哥,請過來一下。”
嘉偉順從地應了一聲:“好的。”
嘉偉很納悶,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要胡總親自來請?也有點緊張,跟着他走着,一個勁地旋轉着左手腕上的長命富貴鐲,儘力壓制內心的慌亂。
來到二樓樓台上一個靜僻的地方,是一個小廳,廳的一角有兩張沙發。胡惠和示意嘉偉坐下,自己站着,望着牆上一幅國畫,眼睛卻沒有聚焦,像是在作出一個難得的決定。
嘉偉望着他的背問:“胡總,您叫我來有什麼吩咐嗎?”
“啊,沒有什麼吩咐,是想同你討論一個問題。”
“討論問題?”
“對,你的工作和生活的問題。”
“您隨便說吧,我聽您的,您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胡惠和笑了笑,搖了搖頭,讓嘉偉一頭霧水。良久,胡惠和吁了一口氣,弓着腰,雙手撐着沙發的靠背,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引發一個話題:“啊,錢總是香港海天貿易公司的總裁,是咱們沙城賓館的主要投資人,她有什麼需要,咱們應該盡量滿足,是吧?”
嘉偉忍不住問:“錢總,哪個錢總?”
胡惠和哈哈一笑:“忘記了呀?就是上次在咱們賓館門口扭傷了腳,你幫她做了按摩的那個美女老總啊。”
嘉偉想,他在說什麼呀,這些事情與我一個新來的底層員工毫不相關呀!就說:“啊,記得呢,她是大老闆,我能幫她做點什麼嗎?”
“能呀!就是——”胡惠和頓了頓,“錢總經常在國內外跑,每天忙於生意,一閑下來就感覺寂寞。她覺得你陽光、帥氣,樂於助人,希望你常常陪她說說話。”
“就這事呀,沒問題!”得到了美女總裁的肯定,嘉偉非常高興。
“還有,她有腰酸肩膀痛的毛病,你會推拿按摩,希望你常常幫她做做按摩。”
“好啊,反正我也沒有什麼事做,錢總待人好,需要我做什麼,吩咐就是了。”
“痛快!”胡惠和一下子來了精神,站直了身子,小鬍子笑得擠成了一團,“偉哥,你是有造化的人,好好乾,將來大有前途啊!”
總經理交代這樣瑣碎的工作竟然同前途掛起鉤來,嘉偉有點疑惑,又有點不安。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在一邊嘿嘿地傻笑着。
“還有,錢總有在咱們東城區投資辦兩個廠的意向,這可是招商引資的大項目啊,區委區政府對此非常重視,說如果辦成了,咱們賓館是頭功。”
嘉偉不懂什麼招商引資,只是附和着說:“辦廠好啊,沙城人又多了一個找工作的地方。”
胡惠和凝視着他:“因此,希望你照顧好錢總,讓她安心在這裏辦廠嘛。”
嘉偉依舊嘿嘿笑着:“應該的,應該的。”
“那就好,”胡惠和長長吁了一口氣,好像完成了一項神聖使命,輕鬆了許多,幾個大步走到門口,揮了揮手,“你是花大姐介紹來的,你也知道我同她是好朋友,你等於就是我的人,總之,我是不會害你的。”
聽了這話,嘉偉還真有點感動,就說:“我知道,謝謝胡總!”
胡惠和看了一眼天花板:“哦,對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具體要你做什麼工作葉佳儀會給你交代清楚的。”
回到居室,嘉偉感到墜入了雲裏霧裏,電腦也沒有開,遊戲也沒有打,坐在沙發上一直發獃,不知不覺地睡著了。朦朧中,聽到一陣輕柔的敲門聲,一骨碌爬起來,打開門,是佳儀。佳儀一進來就神秘地說:“恭喜你啊,偉哥!”
嘉偉獃獃地望着她:“啊?有什麼喜呀?”
佳儀快步走攏來,在嘉偉肩膀上拍了一掌:“錢總看上你了!”
嘉偉吃驚地瞪着眼:“不會吧,聽說她的公司在香港,規模很大,人才很多。”
“不是這個意思,是看上你這個人了!”佳儀特意將“人”字念得很重。
“什麼意思?”
“就是,有錢的女人怕寂寞,要找知冷知熱的年輕男人做伴,何況錢總還是單身呢!”
“她住咱們賓館,照顧她的服務員不少呀!”
佳儀狠狠瞪了他一眼:“傻瓜,服務員是女人呢,你是帥哥,錢總只中意你啊!”
嘉偉終於明白了:“你可別亂說呀,她比我大很多,也不會看上我這個窮小子!”
佳儀笑了:“看你說的,她那麼有錢,會在乎你窮嗎?”
“好像不會。”
“就是嘛,你還這麼說!”
“可是,她也沒有喜歡我的道理呀。”
佳儀知道他在裝蒜:“就因為你是帥哥還會做按摩嘛!實話告訴你吧,胡總讓我來試探你的態度,錢總後天就回賓館,如果你答應,就去陪她,要好好伺候,我保證,她不會虧待你。”
嘉偉一陣暈眩,這些話從他最愛慕的人的嘴裏說出來,他很吃驚,也很失望,難受,堵心!佳儀在他心目中清純美好的印象頃刻間蕩然無存。他恨她,更恨賓館這個是非之地,也開始恨錢玲玲:四十來歲的人了,竟然要找童男來發泄,可惡,骯髒,無恥!他想找盡世界上最惡毒的字眼來斥罵這兩個曾經在他心目中留下美好印象的該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