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變生肘腋
三十八章：變生肘腋
“報！！！”
一聲長長的稟報聲打破了剛剛平靜下來的宮城。傳令宮衛那細碎的腳步聲再次讓大殿之中的人們齊齊的扭過頭去。
只不過，這一次。大殿之中的人們與一個小時前相比有了些變化。
輔國公滿臉得意的腆着肚子站在大殿正中，四下里近六十餘個身着白色斷袖袍的白頭老者彷彿眾星拱月般將他圍在正中。其他官員無論文武，無不對其唯唯諾諾，巴結有加。而趙王凌和護國公趙恭卻早已不見了身影。
上午的陽光透過宮殿大門口那些精緻的窗格投射進來，將大殿之內隊列混亂的眾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搖曳在大殿漢白玉雕鏤的牆壁上，顯得斑駁詭異，有些猙獰之感。
輔國公看着身周的眾人，滿意的笑了笑，對着身前擺了擺手。那些圍繞在他身旁的眾多高官立即分成兩列，給宮門讓出了一條通道。
“報！我王……額……”剛剛跑進宮門的傳令宮衛十分詫異的看着這個沒有趙王的朝堂，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過來。
一位輔國公一脈的官員見狀***上前去，指着那正自惶恐的宮衛大聲喝道：“趙王淩因涉嫌叛國已被元老院下令拘押，現在輔國公奉元老院決議擔任攝政王，有事盡可向攝政王陛下稟報！”
說完，便換來了輔國公，哦不，現在應該說是“攝政王陛下”滿意的笑容。而那位官員也不無得意的看了身周其他官員一眼，藏青色的官靴尖端輕輕地翹了翹，這才心滿意足的退回了隊列之中。
一朝天子一朝臣，馬屁還是要趁早拍的好。
那宮衛雖然還是疑惑不已，但也不是死板之人，見了如今大殿之內的形勢趕快言道：“稟報陛下，段先生出現了，現在正在城東！”
“哦？他……可否對我王都進行威脅？”
“不曾，段先生只是緩步走過來而已，距離城東大概四百米上下，想必很快就會抵達東城門。”
“什嗎！？”
滿堂驚訝無比。
議論聲放佛市場內的討價還價，以無比的速度從嗡嗡作響變成了滿堂喧嘩。尤其是趙恭一脈的官員和保王派的大臣們更是神情激動，臉上笑意盈盈。段驍營並未潛逃，而是大大方方的歸來，那麼對趙王和趙恭所謂的勾結外人叛國的罪名也就不能成立了！
也就是說，元老院對於趙王和護國公的指控完全站不住腳！
果然，那些身穿白色斷袖袍的元老們聽了這個消息便是白眉緊鎖，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處，蒼老的聲音不斷的響動着。那些有些枯槁的肢體上下翻動、吐沫橫飛顯得很是慌亂。與剛剛宣佈軟禁趙王時那股滿殿銀髮決判天下的自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歡喜和緊張的情緒就好似兩道粗重的樹藤，蜿蜒糾葛一直擴散到整個大殿之中的每個人的心裏、臉上。柔和的笑容和緊皺的眉頭交相呼應，一同顯示着情況的複雜。
“好啦！”忽然，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打斷了眾人的議論，那聲音中充滿了自信和威勢，讓亂成一團的大殿內瞬時安靜下來。包括所有元老在內的官員們一起扭過頭，看向大殿正中負手而立的攝政王陛下。
“害國大賊歸來，正好誅殺之。有何可議？！令，王城護衛軍與各地勤王兵馬立刻集結，統歸王國上將軍趙隆指揮，衛護王都，擒殺段驍營！”攝政王面噙着冷笑說完這段話，而後用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掃了一眼武將堆中的一員老將。那老將心領神會，***出隊列高聲道：“臣，趙隆領命！攝政王陛下放心，有我大趙國一百餘萬勇士立於城下，定將那害我王國之賊擒於城下！”
保王派的官員們聞言頓時臉色驟變，剛剛燃起的希望瞬間破滅讓他們心情很是糟糕。很顯然，如今大權在握的攝政王趙保，是絕對不會給趙凌和趙恭任何翻身的機會了。時局已然如此，自己該怎麼辦呢？
那一雙雙抖動的眉頭，不覺又皺的緊了些。
攝政王滿意的點了點頭，渾然沒有看到身旁其他人擔憂的眼神。繼續對趙隆道：“還有，王國前公主趙鶯兒與叛賊勾結，如今很可能隨着那段驍營一同返國，若是見了，可以就地擒拿。”
“……王城劍士團追隨公主，不，趙鶯兒一同外出，若是他們反抗……”
“叛國之賊，格殺勿論”
冰冷的話語從那道噙着冷笑的嘴角流出，讓在場眾人無不汗毛一松。而保王派的官員們，則如喪考妣。最後的希望，也消失了。
這時，一名略顯消瘦的元老卻好似沒看出形勢，反而遲疑的對趙保道：“攝政王陛下，這段驍營既然已經歸來，那麼這‘竊國潛逃’一說，豈不是不攻自破了？為何還要下令攻擊呢？”
攝政王冷眼瞥了那元老一眼，眼中是一閃即逝的殺意。隨即卻又對他笑了笑，似是早已料到會有人發難。不慌不忙的道：“劉老此言差矣。這段驍營是為圖謀我趙國聖地秘密而來，若是不將此秘密拿到手中，他豈會罷休？”
那劉元老白眉一抖，繼續道：“攝政王，此言何意？那趙凌不是已經把聖地密碼透露給那段驍營了么？既然他已經拿到了秘密，為何還要再來此地呢？”
攝政王輕輕一笑道：“劉老，您年紀大了。”說著，也不理劉元老鐵青的臉色繼續道：“聖地密碼確實已經被趙凌這個賣國賊透露給了段驍營，可是，那只是聖地三道關卡之一罷了。那段驍營並非我白駒一族！其中有一道關卡，是他無論如何過不去的……”話音一落，周圍幾個元老都滿意的笑了笑，對着其他迷惑不已的大臣和元老輕輕的點頭。
“可是，攝政王陛下，這段驍營據說能憑一人之力獨退六十萬兵蟻。想來也是戰力不弱，此刻我們馬上就要與皇蟻國進行決戰，在這個時候與此強敵對陣，恐怕……”
“道聽途說而已。呵呵，就算他真有本事，也絕不是我百萬強軍的對手。以一敵百萬，那隻能是個傳說或者笑話。至於皇蟻國，各位不必擔心了，我早已約好了強援。到時，那群大螞蟻只要一露面……必死無疑。”
……
“喂，我們馬上就到王都了”正行走在路上的段驍營側過頭，從臉上擠出一個比較能看的笑臉對着趙鶯兒道。
“……”
“額，那個，你回到了王都，就可以再找幾個御醫幫你敷用一些外傷藥膏，好的話恐怕幾天就能恢復了。”
“……”
“啊呀，放心，你的胸部是不會有因為這次受傷而有什麼影響的……啊！！！嘶……你屬什麼的？怎麼咬我耳朵！？”
“……”
“靠”面對着油鹽不進的趙鶯兒，段驍營再次頹然轉過頭，有些無奈的罵了一句。卻沒看見趙鶯兒在他轉過去時，粉紅的唇邊勾起的一抹清淺笑意。那笑容好像花蕊初綻，又好似朝陽剛起。明艷不可方物。
兩人就這麼一路無話的來到城門外站定。
可能是因為時值大戰將臨，平日裏繁華無比的王都在此刻顯得分外冷清。城門內外幾乎連一個趕路、推車的行人都沒有。微風瑟瑟，吹動着城頭的“趙”字大旗獵獵作響。在赤紅色的空間裏，給人一種蒼涼豪邁的感覺。
“好了，我進不了城，剩下的路你就自己走吧。”段驍營有氣無力的對着趙鶯兒說道，並將手掌搭到了自己的右肩上。趙鶯兒也不多話，隨意的一跳，站在段驍營的手掌中被他輕輕的送到地面。而後，頭也不回的徑直走向城門。
段驍營看着這種無聲的漠視，也不由得搖頭嘆氣。“怎麼就混到這個地步了呢？救個人反而救出仇來了……還好，她還不是柳可兒。”段驍營自言自語的自我貶低了一陣，隨即無奈的笑了笑。便要轉身坐回城外自己修鍊的地方。卻忽然聽到背後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
“謝謝你救了我的命，不過，別指望我會忘記你對我的輕薄之辱。若是他日你沒有完成對我父王的承諾，我會親手殺你！”趙鶯兒說完，捋了捋鬢邊的頭髮，俏生生的站在城門門洞旁，冷呀看着一臉驚訝的段驍營。
段驍營嘴角一勾，聽了這話本想說“你有這個本事么？”到了嘴邊，卻不知為何變成了“你捨得么？”
話一出口，兩個人的臉色頓時都起了變化。
四下里，漸漸飄起一陣莫名的幽香，香氣襲人，讓人渾身有種酥軟的感覺。
段驍營暗暗後悔，自己怎麼在這個時候去調侃趙鶯兒呢。好不容易這座小冰山才化了一點水出來的。哎呀呀，失策失策啊。懊惱了好一會兒，卻仍然沒聽到趙鶯兒的激烈反應。讓段驍營不禁有些奇怪的看了過去。
趙鶯兒臉蛋通紅，貝齒輕咬着下唇，雙眼閃着流光就那麼怔怔的看着段驍營。看得段驍營渾身一顫。
“這丫頭……不會看上我了吧？”饒是他對男女之事一竅不通，卻並不妨礙他做出這樣一個基本的感情判斷。只不過，這樣一個判斷剛做出來，就立刻又被他自己生生加上了無數個“不可能”。
氣氛，一時尷尬的很。
若是這份尷尬就這麼繼續下去，其實也不錯，相傳古時很多感情糾葛就是從男女長時間的無聲對視中發生的。可惜，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多不解風情的人在。
轟隆聲由遠及近，王都周圍赤紅色的山地上，漸漸鋪滿了銀白色的盔甲。百萬趙國士兵，正對着他們包圍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