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生死時刻
原本還算充足的光線瞬間黯淡下來，讓那衝刺到山洞深處的凶獾一時難以適應。
怎麼回事？天怎麼突然黑了？
還不等凶獾想明白，突然身後一股水屬性的靈力迅速凝聚，飛速的向它襲來！
“水華劍！”
“砰！”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凶獾猛然一股踉蹌，可隨即它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好歹也是一頭三階魔獸，如果再看不出這是一個陷阱的話它自己都得一頭撞死在洞裏。
三階凶獾的眼睛慢慢的變成殷紅色，冷冷的掃視着那膽敢偷襲它的傢伙。那雙火屬性的眼睛很快便在山洞內發現了一男一女兩個人類的身影。它那尖尖的嘴中忽然發出一聲不屑似的“哧”聲。它已經清楚的感受到，這兩人不過是個連劍俠級別都沒到的菜鳥而已。
其實，這凶獾倒是抬舉二人了。段驍營的靈力儲備確實已經接近了劍俠級別，可是，他空有一身靈力，卻什麼武技都不會。而小蘭則是連最初等的俠客都沒達到，武技的威力也是小的可以。這一點，從她剛剛狠命的一劍卻僅僅在凶獾背上斬出一個小小的傷口便可以看出。
三階凶獾猛的一聲大叫，背上的皮毛立即變成了火紅火紅的尖刺，體內的靈力也在飛速集聚着。一雙小小的眸子，此刻已經徹底變成了通紅的火苗！它要用最為慘烈的火海，來懲罰這兩個膽大包天的小跳蚤。
“小蘭，你會用的、能用的武技全都用上，我堅持不了多久的！”段驍營大喊一聲，雙手不住的翻動着，每一次翻動都會有一塊黃色的小石頭從他手中滾落到地上。
凶獾卻是理也不理，那等小動作再怎麼多，也不是絕對力量的對手。它僅僅猶豫片刻，低吼一聲，猛然沖向小蘭。
這個道理它也懂——柿子，要撿軟的捏！
凶獾在空中略一蜷縮，整個身體急速的旋轉起來，頓時變成一個通紅的大火球，轟然砸向小蘭。那一瞬間爆發的速度着實讓人咋舌，與它那笨拙的外表竟是天壤之別。
“咣！”
巨大的撞擊聲被山洞狹窄的空間聚攏，變得更加巨大。洞頂的塵土簌簌的落下，在這等昏暗的環境中，完全遮蔽了視線。
凶獾舒展了一下身體，慢慢扭了扭頭。倒是沒向剛才的撞擊點看上一眼，它自信它的那一次撞擊，就是四階魔獸硬接的話也絕對討不了好。那撞擊的瞬間，它已經看見那個女性人類驚恐的眼睛，和一動不動的身體了。
凶獾低聲的“哧”了一下，開始尋找段驍營的身影。再解決了這個小跳蚤，他就可以帶着一大堆戰利品離開了。
忽然，它的背後響起一聲輕喝。
“水華劍！”
“噗！”
在凶獾缺少防衛的情況下，小蘭這一劍沿着剛剛那一道淺淺的傷痕直接刺破了凶獾背後那堅硬的表皮，疼得它狂吼一聲。
小蘭一擊得手，便即退開。身上藍色的水屬性靈力微微的波動着。好似一個出塵的精靈。
凶獾那因疼痛而有些扭曲的長臉上寫滿了驚訝。這是怎麼回事？這個人類怎麼可能在它那全力一擊下活下來？
“流水千丈！”
還不等凶獾好好思量一下，小蘭手中的短劍又一次動了。那劍尖擦着藍色的軌跡，對着凶獾的額頭猛然揮下！凶獾見狀嘴裏又是忍不住“哧”了一聲，這種低級的攻擊而且還是正面面對，對於凶獾來說和小孩子的拳腳差不多。
它強忍着後背的疼痛，渾身火紅的靈力再一次被調動起來。這次，它要讓這個膽大妄為的人類小丫頭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在它的面前！
“吼！”
眼見那劍尖轉瞬便至，凶獾忽然一側頭閃了過去，好似絲毫沒費什麼力氣。而那細長的利口立馬衝著小蘭雪白的脖頸而去！
“嘎嘣！”
凶獾瞪着它那圓溜溜的小眼睛，看着自己狹長的利口從那個人類女人的身體內穿過，卻沒有一絲咬中實體的感覺！這一口竟然咬空了！
怎麼……會這樣？
“噗！”
又是一聲利刃入肉的聲音，小蘭的短劍凌空砍下，正好與剛剛留在凶獾背上的創口組成一個方方正正的十字！
凶獾猛吸一口冷氣，迅速向前衝刺兩步，逃開了小蘭的攻擊範圍。它驚疑不定的看着那好似鬼怪的女子身影。身體因劇痛而輕微的抽搐着。
小蘭因為連續兩次發動最強有力的武技，也是靈力消耗過大，當下也沒有繼續追擊。她一手擎着短劍，一手略略撫着那膨起的胸脯，嬌喘連連。
而那凶獾則是因為連續兩次莫名其妙的失手有些摸不到頭腦，也不敢再隨意出手。至於段驍營，則一直風騷的在一旁打着醬油，沒有引起凶獾絲毫的注意。兩人一獸便這般靜靜的對峙着。
空氣中，甚至連呼吸引發的波動都被瞬間凍結。三雙眼睛，慢慢的試探着，窺視着，等待着。
忽然，一個輕微的“吧嗒”聲響起，讓凶獾的小眼睛微微一眯。它直到此刻才注意到段驍營，以及他手中的黃色小石頭。它順着段驍營的指尖慢慢看去，最後竟吃驚的發現，那些小石頭竟然佈滿了整個山洞，而且均勻的分佈成一個個意味難明的圖案！
難道，是因為這些小東西？
三階凶獾早已有了不低的靈智，因此略略分析便發現了問題所在。只見它原本靜止呆立的身子忽然一動，猛然沖向小蘭。那近乎凍結的空氣轟的一顫，好像被凶獾極快的速度生生撕裂了一樣。
而一見凶獾的動作，段驍營的手幾乎立刻便飛快的上下翻動着，一塊塊小石頭，也被他瞬間投放到山洞內的不同位置。
終於明白了！
見到段驍營這般動作，那凶獾前沖的動作瞬間停止。在半途中猛然轉向，放過小蘭，直撲段驍營！
“糟糕！”
段驍營暗道一聲不妙，雙手飛快的翻動着，緊急改變着陣勢的方向。
可，已經來不及了。
突然轉向的三階凶獾速度算不上極快，但是仍舊無法小視。幾乎是呼吸之間，那張狹長的利口便出現在段驍營的面前。而一旁的小蘭，僅僅來的及發出一聲驚呼。
“噗！”
利器入肉的聲音。只不過，這一次受傷的對象換了過來。段驍營幾乎是在最後一刻憑藉本能將要害閃了過去，可即使是這樣，他的肩膀仍舊被凶獾一口咬中。
凶獾三寸余長的尖牙將段驍營的肩膀直接刺透，鮮血霎時順着傷口股股流下，而凶獾的口中那炙熱的氣體也同時順着它的尖牙和段驍營身上的傷口發作着，如跗骨之蛆一般。創口以遠超平常的速度紅腫，鼓脹，那疼痛的感覺好似雷擊、猶如火燒，疼的段驍營仰天一聲慘叫。
“水華劍！”
眼見段驍營受傷，小蘭一顆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裏。頓時不管不顧，幾乎拼盡了全身力量沖了過去，凌空刺出這一劍！
凶獾的小耳朵動了動，含血的口中“哧”了一聲，以示不屑。如今沒有了這個怪異的陣勢幫助，小蘭的攻擊它可以輕易的避過。難度不會比踩死一隻螞蟻大多少的。
可是，正當凶獾準備抽出自己的尖牙，反身迎戰時，一隻大手忽然扼住了他的脖子。段驍營幾乎是拼盡了全身的了力氣，將那凶獾狠狠地抱在懷裏！
“啊！！！”少年嘴中仰天一陣狂吼。
在這一刻，他體內積存的雄渾靈力幾乎全部發作，一雙血肉做的手臂幾乎如同鐵箍一樣紋絲不動！而且不止如此，他雙腿交織，竟似剪刀一般死死地絞住凶獾的後腿。竟然是拚命般的架勢！
這陡然的變故讓凶獾驚愕不已，危險臨近，它也發動全身的靈力拚命地掙扎。一口尖牙帶着火星在段驍營的傷口處左右亂甩，將那創口擴大到一個恐怖的地步！然而，那個相貌英俊的青年好似真的拚命了一般，死死的勒住凶獾的脖子，讓它動彈不得。
身後，小蘭的劍已經離它不遠了！
而這一刻，三階凶獾的小小眼睛中，終於閃現出一抹恐懼。徹骨的恐懼！可旋即便轉變為瘋狂的殺意。
困獸之鬥。
段驍營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這四個字，但是他卻沒有別的選擇。即使要承受這三階凶獾臨死前的瘋狂，他也必須將之死死的按在這裏。一旦鬆手，他和小蘭再無幸理。
三階凶獾那狹長的嘴中靈力忽然劇烈波動，很快碧娜聚攏起一束赤紅的光芒，那雙小小的眼中也不斷涌動起兇殘暴戾。三階凶獾臨死前的絕命反撲，定是威力巨大的殺招！
但是段驍營沒辦法，對沒有武技，且沒有到達劍俠級別的他來說，體內雄渾的靈力並不能幫助他抵擋這一恐怖的攻擊。飛奔過來的小蘭顯然也知道這一點，緊咬着紅唇，已然將速度提升到了極致！
段驍營看了看凶獾口中愈發強烈的火焰光芒，忽然，那薄薄的嘴唇似乎咧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段驍營猛然張口，一下子咬在凶獾那狹長的臉頰上！全身力量也頓時狂涌而出！
要比瘋？那就看看誰更瘋！
“吼”三階凶獾只來得及發出一聲低吼。
“噗！”利刃入肉。
小蘭近乎拼盡全身靈力發出的這一擊，正正刺在剛剛形成的十字花的正中心。短劍半平而入，直沒至柄。
這一切，電光石火。
隨即，凶獾那死命的掙扎才算停止，一雙眸子中，那片火焰般的紅色也漸漸退去，最後變成一片灰白。而它口中那恐怖的火焰光芒，也沒來得及爆炸。那赤紅色的光芒沿着它的牙齒滑落到了段驍營的身體內，一碰觸到血肉便迅速擴散，而後消失。而段驍營也如遭重擊，頓時暈了過去。
山洞之內，恢復了寧靜。
全身靈力近乎耗盡的小蘭，鬆開了短劍。身上寶石般的藍色漸漸暗淡，最後消失。她看着凶獾一動不動的身軀，長出了一口氣，頹然坐倒。大口大口，貪婪的呼吸着。但，僅僅片刻，她便又猛然站起，她忽然發現段驍營沒有聲音！
她咬着牙，拼盡全身力想要將壓在段驍營身上的屍體推開。凶獾屍體上的那雙小眼睛，因為恐懼竟然比平常大了一倍左右。不過，小蘭此刻對於這些不相干的統統沒有心思關注。她用力的掰扯段驍營的手指和纏在凶獾後腿上的肢體。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兩具緊緊纏繞在一塊兒的身體分開。而這一刻，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副極為殘酷的畫面。段驍營左肩的創口四周不正常的紅腫着，創口內部已經因為三階凶獾臨死前的瘋狂掙扎而大範圍擴大。裏面血肉翻卷，甚至還能看到碎肉中泛白的肩胛骨！
段驍營渾身浴血，雙目緊閉，已然不知死活。
“段……段驍營……”小蘭顫抖着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段驍營的身子。
沒有反應。
“段驍營！段驍營！”她心開始慌了，口中一遍遍的呼喚着那個名字，雙手不停地搖晃着那浴血的軀體。
仍然，沒有反應。
“你……你快點醒過來啊……快點啊！別……別丟下我……”語調哽咽，那是初春時節的輕雷；雙眼氤氳，那是盛夏時節的陰雲；泫然淚下……那是深秋時節磅礴的大雨。小蘭終於哭了，那敢於獨身走過大半個東方森林、那敢於獨身追殺四階魔獸的堅強女孩兒，在這一刻終於哭了。而且，是伏在段驍營那滿身殷紅上嚎啕大哭。
孤獨、害怕、失落、悲傷……
這一刻，眼前的人走了；這一刻，也意味着她也將陷入孤獨；意味着她將永遠留在這裏。
“為什麼……你不是說我們今晚就能出去了么？為什麼……你個該死的騙子！你倒是醒過來啊！啊……”那雙漂亮的眼睛，通紅通紅，好似兩顆小小的胡桃。
“你要是叫我兩聲段哥哥，我就醒過來……”
“別說兩聲，就是十聲、一百聲段……哥哥……我也……你醒啦！？”小蘭抬起頭，看着那泛着戲謔的眸子，忽然又是鼻頭一酸，再次伏在段驍營的身上放聲大哭。
段驍營見狀輕咳了一下，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輕輕推了推小蘭道：“你能不能先起來，幫我把肩膀包紮一下，要不然我可能很快又昏過去了。”
聽到這話，小蘭才有些尷尬的坐起身來。一手抹着眼淚，對段驍營展顏一笑。那瞬間，好像嚴冬已經度過、冰雪已經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