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大驚失色

有什麼事？是啊，到底有什麼事？雪詩覺得自己的大腦猶如短路一般，根本反應不過來媽媽說的話到底意味着什麼，說爸爸死了，怎麼可能，他怎麼會死。。。。

她不回答艾倫，只是自顧着又將電話撥了回去，響了數遍，卻怎麼也沒人接聽。

“艾倫。”雪詩終於放棄，低低的喚了一聲。

“嗯？”艾倫正耐心等待，見她喚他，立即輕聲答應。

“我要回家去。”

“好吧，我送你回去。”他聽完，也不問為什麼，便收拾起電腦，準備起身。

雪詩卻抬臉看他，雙眼滿是無措，獃獃的道：“我要回中國去，回中國的家。”

“what？”他大驚失色，到底是太年輕，遇到那樣的突髮狀況，驚詫還是顯露在臉上。

他一着急的時候，總還是會冒出英文，畢竟他的母語根本不是中文，儘管他有個中國母親。

當時的情況很混亂，她已經不記得怎麼和艾倫解釋到底為什麼要回家，大概就是實話實說，匪夷所思的電話，撥回家去又無人接聽，所以她必須要回去看個究竟。

只記得後來，艾倫開着他那輛黑色的福特轎車將她送到機場，一路上，兩個人都沉默不語。他總是能看出她是不是想說話，是不是真的高興，在什麼時候想做什麼事。也許一輩子，遇見能真正懂自己的人很難，萬幸，她曾經遇見過他。

艾倫是中英混血，有中國人的堅韌與英國人的紳士風度，和他在一起，雪詩總感覺如細雨和風般的舒服，愛情，原本就是那個樣子的吧，平凡，溫暖，細水長流。

後來，她依舊一直在給家裏打電話，卻再也沒人接過，她不明白媽媽為什麼連電話都不接，她只是始終沒有相信爸爸真的過世了，潛意識裏覺得一切只是媽媽在開一個根本不好笑的玩笑。

可又何嘗沒想過，媽媽那樣的人，怎麼會同她開那樣無聊的玩笑。內心紛亂糾結到無以復加，獃獃坐在車裏，見窗外街景飛速倒退，心裏到底還是有不舍，對身邊的人，對周遭的事物。

人們總說，老天爺為你關上一扇門，就會為你開啟一扇窗，雪詩覺得她就是爸爸媽媽的那一扇窗，弟弟在媽媽懷孕的時候被降壓藥荼毒，變成了弱智兒童，醫生說智力只能停留在12歲左右，她的記憶里，爸爸一直是可怕的，她覺得自己幾乎沒有父愛，在家裏，他總是不苟言笑，動輒橫眉豎眼，張口罵人，只要有人稍不稱他的意，就會遭到一頓幾乎要掀翻房頂的咆哮。

弟弟或許就是老天對父母關上的那扇門，他不能去上學，不能去工作，將來也沒有辦法成家。

雪詩一直很懂事，她盡全力讓父母高興，拚命讀書，她能做的會做的也只有好好讀書而已，於是她決定做那扇窗，一定要讓他們高興，讓他們老有所依，讓自己有能力照顧弟弟。

她不知道爸爸為什麼長久以來脾氣總這麼暴躁，或許他天生如此，但他終究把她養大了，有時候她看不慣媽媽對他百依百順的態度，她覺得媽媽是助紂為虐，可事實上這一切早就已成定局，弟弟的傻，媽媽的隱忍，爸爸的壞脾氣，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讓自己強大，強大到她可以決定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