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小小惡魔
這聲近乎暴怒的叱喝,讓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對面。
眾目睽睽下只見江半容正揚起手要打季纓,而她面前的季纓則滿眼攢這淚水,好像下一刻江半容就會一巴掌扇到他的臉上。
如果說誤會江半容,但季纓的表情卻不似作假,滿臉的委屈。
眼前這一幕敲碎了在場許多少女的心。
隨着藍阿玖話音落下,緊接着一根銀色鑲寶石發簪嗖地一聲刺入江半容揚起的手心。
“啊——”
突然起來的變故讓江半容手心立即迸射出鮮紅的血,疼得她握着手腕,瞪大眼睛叫喊不已。
發簪直穿透入手掌心,流蘇下的寶石在江半容的抽動間顫抖,一滴滴滑落的血珠很快就凝結在地上,那場景觸目驚心。
所有人的目光剛掉轉過來,季熙年已經冷着臉走到季纓面前蹲下,溫言溫語道:“纓兒是小男子漢,不要輕易掉眼淚。”
他沒問剛才發生了什麼,也沒有質問江半容,季熙年已經用行動來表達了自己的怒氣。
看他的表情已然是對“不怒自威”最好的詮釋。
江半容還在喊疼,四周全是對她的指責。
“果然是徒有虛名的才女,居然要打一個孩童。”
“簡直過分!”
“我看她是覺得自己無法嫁給簡王,心懷恨意就對個孩童下黑手。”
“喪心病狂,其心可誅!”
面對眾人的譏諷,江半容都快窒息了,她顧不得手上的傷,厲聲尖叫:“都給我閉嘴,這根本不是我的錯!”
藍阿玖冷哼一聲,“不是你的錯?難不成你還要推諉到孩子身上!江半容你真是毒蠍心腸!”
“不是的,我剛才……”
“夠了。”
季熙年冷聲打斷江半容的解釋,“我不想聽。”
季纓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皇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哪怕是以前自己淘氣也只是小懲大誡。
可他居然用發簪刺穿了那個女人的手掌。
他的震驚還因為現在才發現原來父皇如此地疼愛自己。
季纓吸了吸鼻子,終於還是哇地一下哭出來,撲進季熙年的懷裏,“爹爹。”
在外人眼裏季纓受盡了委屈,可只有季纓自己知道他是太意外了。
季熙年更意外季纓的反應,不過面上卻不顯反手抱住季纓小小的身軀,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我們去見太祖母可好?”
季纓不經意地看向遠處的上官爾雅,見她輕輕點頭,才仰起小臉軟軟地應道:“好。”
饒是眾人想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讓江半容要打季纓,也沒人出聲阻攔這對父子離開。
居然能對一個孩子下狠手,江半容實在可惡。
指責、不屑還有深深的厭惡,全部附加到江半容身上,她現在已經感覺不到傷口在流血,而是心被撕成了碎片。
尤其是她決不能讓季熙年誤會自己!
“簡王殿下!”
江半容一激動也顧不上禮節,捂着還在流血的手攔住季熙年父子二人。
到了現在也沒人出聲讓御醫來給江半容包紮傷口,她只能忍痛虛弱道:“你聽我解釋,此事真的與我無關。”
季熙年幾不可見地蹙了下眉頭,冷眉冷眼地看着江半容蒼白的臉。
他之所以不過問一則是知道季纓的性子,喜歡捉弄人,但他恰恰是了解自己的兒子,知道他即使調皮也不會做出太過出格。
季纓從出生到現在,他身為人父並不是沒有打過,可他再生氣也絕對不會下死手,更不允許別人打季纓的臉。
用爾雅的話說,萬一季纓這臭小子將來沒本事,還可以用他的臉來蠱惑人。
想到愛妻,季熙年眼睛裏閃過一絲亮光。
江半容瞧見以為他相信自己的話,連忙又道:“當時雲纓說了很過分的話我才會……”
“說了什麼?”季熙年冷冷地問。
季纓被季熙年抱在懷裏,他背對着江半容伏季熙年肩頭,本已經收勢的淚水又擠了擠,再次哭花了臉才扭着頭道:“姨姨剛才纓兒哪句話惹你不快,你說出來我改就是,你為何要打我呢?”
“可不是,孩子能說什麼過分的話!”
“我看江家小姐根本是強詞奪理。”
“說不定是她挑釁在先呢!”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好似全然忘了坐在上首的季蒼子還在。
不過季蒼子臉上並沒有什麼不妥,他也很想知道某人的態度。
季蒼子心裏漠然:如果……這個男童是爾雅的孩子,她還會不會鎮定自若!
他並不是全然相信季熙年的話。
江半容被季熙年這麼一說,反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剛才她確實是被季纓的話刺激了才會忘了分寸想打這個可惡的孩子,可這一切地源頭都是自己……
江半容不知所措地低下頭,看到滿手是血突然喊道:“血,好多血……”
到了現在,不僅江半容的手上還有衣衫全染滿了血漬。
江半容朝着上首哽咽道:“皇上,請您求御醫幫我包紮下吧,好痛。”
明眼人一看江半容就是岔開話題。
剛才還義憤填膺呢,現在就想當縮頭烏龜。
季熙年不動聲色地揉了揉季纓的小腦袋,漠然地開口:“江小姐,若是犬子說了錯話,我一定讓她給你道歉,而且我會親自為你包紮傷口負荊請罪,你還是把剛才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吧。”
季蒼子掃視了圈,見上官爾雅事不關己的樣子,也提議道:“是啊,朕也在這,孰是孰非還是說清楚的好,省得留下話柄對誰都不好。”
江半容嘴角一抽,渾身僵硬在原地,“我……”
季纓忽然哽咽了聲,低聲嗚咽,“這位姨姨說我娘親的壞話,我不服氣就說娘親是世上最好的娘親,她不僅漂亮還有疼愛我……可是姨姨卻不信,還生氣要打我。嗚嗚……”
他重新縮回季熙年的懷裏,“爹爹我怕。”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想來也是,江半容一心想嫁給簡王,自然要詆毀簡王的妻子。
只是她居然對這個一個孩子說那些可惡的話,還想打人家孩子,心腸簡直歹毒。
“不是這樣的!”
江半容的情緒再度失控,“我沒有那麼說!”
季纓委屈地嘟着嘴,“難道是我誤會了姨姨嗎?”
當上官爾雅看到江半容想打季纓時,她恨不得捏斷江半容的脖子。
可季熙年比自己的速度還要快,先一步用發簪刺穿了她的手掌。
聽了季纓和江半容的說辭,又看到季纓哭喪的小臉反而覺得真正可憐的人是江半容。
她比誰都更清楚,這個兒子可是名副其實的小惡魔。
事情定不是像季纓定剛才所說,而江半容又有難言之隱無法解釋,被季纓捷足先又吃了啞巴虧。
有兒萬事足,上官爾雅自然鎮定自若地看好戲。
事實上上官爾雅猜測得不錯,剛才江半容的原話並不是如此。
江半容只是邊逗趣邊問季纓他的娘親是何人,她想向季纓套話證實自己心中所想。
她沒有說上官爾雅的半句壞話,只不過會氣不過地說了句若真是好娘親怎麼沒有與他在一起。
誰知道那男童居然以別人聽不到的聲音反駁。
當時季纓一臉天真道:娘親說相由心生,難怪姨姨長得丑,因為你心腸也是黑的。
從小到大江半容從沒被人如此侮辱,就算是之前在宮宴名聲毀於一旦,也沒人敢直接當面打臉。
更何況對方還是個小孩子,她如何氣得過!
現在想想男童是故意說出這番話讓自己動氣,現在她不可能當面揭穿上官爾雅的身份,才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到了此時此刻,江半容反而更加肯定這男童定是上官爾雅的兒子!
只有她的兒子小小年紀才會說出如此惡毒的話。
江半容自然想不到季纓從小古靈精怪,以他姑墨太子的身份和父母的教導,他早比一般年紀的孩子早熟很多,甚至能看透大人的舉動和目的。
從知道眼前的女子想嫁給自己的爹爹,季纓就開始盤算捉弄她的想法,讓她早點清醒不要奢想。
不然由娘親來動手,還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季纓心裏一本正經地嘆氣:他分明是為了幫她,誰知道對方不領情。
季熙年感覺到季纓在懷裏拱了拱,然後把他抱起身,冷聲道:“江小姐你還有何可說?”
“你不相信我?”
江半容滿臉悲傷,她無法說出實情也是為了保護季熙年啊。
一旦她說他和上官爾雅的事,說不定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
她滿心覺得自己為季熙年着想,可季熙年卻還是辜負她的苦心。
殊不知她這麼做只是自私地為了她自己的利益。
季熙年抱着季纓一步步走到江半容面前,突然伸出另只空閑的手,一把抓住江半容手心的發簪猛地拔出來。
江半容刺耳的尖叫再次響起,痛得她直接跪倒在地。
季熙年冷冷扔下兩個字:“不信。”
說完,季熙年抱着季纓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一幕又讓眾人震驚在原地,就連季蒼子都無話可說。
季熙年對江半容的懲罰實在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不過足以證明他有多疼愛兒子。
藍阿玖喃喃道:“簡王……還真是兇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