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十章,躲不過
晨四發動汽車.銀色的尼桑在夜色中像一尾大海中銀色的游魚.流暢地遊了出去.
夏鑠帶晨四去的那家小鋪子.最先是陳傑帶她去的.后來她獨自一個人去了幾次.
她給晨滐指路.七拐八拐.在無數僅僅夠車身通過的小斜街之間兜來兜去.
晨四很懷疑她到底記不記得路的時候.夏鑠猛的一拍大腿說:“就在這裏!!”
道路太窄了.車根本開不進去.
晨四找了塊空地停車.他下車后狐疑地張望着.小小的弄堂里只有一盞路燈.還有些微弱地從兩旁人家泄出來的几絲昏黃的光線.並不像有店的樣子.
“快走!”夏鑠走在前頭.晨四走在他身後.摸索着黑暗的道路.一腳淺一腳神地往弄堂內走.走了有三四分鐘.燈光才開始亮起來.
遠遠地.晨四終於看到一個就設在路燈下的混沌攤子.三輪車改裝的櫥櫃和煤爐.幾張矮矮的木桌.幾張塑料小板凳.一對頭髮花白.彎腰駝背的老人.
他們的動作像電影裏的慢鏡頭.時間在他們身上如同被拉長了一倍.餛飩攤上的客人不多.但是都很有耐性.沒有人催促.自顧自地和朋友聊着天.有的還會和老人聊幾句.
夏鑠熱絡地與老人打了招呼.點了兩份燕皮小混沌.然後拉着晨四坐了下來.
昏暗的燈光打在兩人的臉上.
晨四臉上被踱上了一層朦朧的光輝令人琢磨不透.路過的男男女女皆側目默默無聲地打量着這對男女.眼中迸發出羨慕的神采.
高樓大廈一層層地重疊着.給予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似是風雨欲來的感覺.一家情侶餐廳.
那是A城市出了名的.燭光搖曳.燈光撲朔迷離.脆耳的音樂一點點地沁入人心.霍竣廷的手指若有若無地敲打着玻璃水晶高腳杯.他那雙銳利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坐在他對面的女人.痴迷地看着那張臉龐.
他的聲音帶着惋惜.那雙骨骼分明的手指指腹若有若無地摩擦着高腳杯.五彩繽紛的燈光曖昧地投在酒紅色的液體間:“我能給你的只有婚姻.”
安淺夏像只優雅的天鵝般.輕聲轉動着盛載着美酒的高腳杯.昂頭將酒水灌進吼間.她的聲音帶着苦澀.看向霍竣廷的眼光也變得複雜撲朔迷離.
她輕啟朱唇:“我一直都知道.”
高腳杯被她輕輕地放置在在桌上.
她的眼中蘊含著眼淚.從頭到尾便是濃濃的悲傷.她扭頭看向窗外.雙眼凝視着A市的風景.
眼淚終於大顆大顆地滑落臉頰.一滴滴滴地墜落在地.
七月七日.七夕節.霍竣廷與安淺夏的訂婚現場.
各家媒體早已靜候在那棟號稱A市最繁華高貴的酒店.
紅地毯從世貿大酒店的門口一直鋪到宴會.每隔五米就是一座用荷蘭空運來的鮮花裝飾的花門.
一路都有身着大紅旗袍.身材宛如名模的禮儀小姐為客人領路.
推開宴會大廳厚重的雕花大門.首先看到的是六排超長的花桌.綠色植物和艷麗花朵交相輝映.精美的食物擺放得猶如一件件藝術品.再往前便是編了號的圓桌.全部都是價值上萬的珍貴紅木.奢華厚重.
參加者都氣宇不凡.男的都氣宇軒昂或者一看就是成功商人般大肚便便.
女的不是幹練爽朗便是嚴厲動人.走到幾步就很容易遇見臉熟的明星.真人通常比電視上的更廋.嬌小.個個都有一張小臉和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眸.人人都有在三分鐘立刻熟稔得好像手足的本事!
剛剛爆出不合傳聞的女星A與女B不知聊到了什麼事.笑得兩個人摟成一團.一點也看不出嫌隙的感覺.
夏鑠着了一身鮮艷似血的抹胸裙.雙手優雅地挽着陳傑的手腕.嘴角微微上揚.無數的閃光燈拍攝者這個艷麗無比的女人.
她有意無意地撲捉着鏡頭.將最美的一面展現在鏡頭前.
夏鑠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血紅的衣裳染紅了她的眼睛.
一雙犀利的丹鳳眼餘角微微翹起.眼神里滲滿了嗜血的邪惡.她的嘴角剜除一個若有若無的複雜笑容.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然而.表面的平靜卻被一道道容器破碎的聲音打破了.接着便是怒罵聲從動靜處傳來.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那一幕吸引了.
夏鑠鬆開了陳傑的手.想要過去一探究竟.因為她在茫茫人群中瞥見了那抹低着頭.不停認錯的女人.
陳傑迅速敏捷地抓過她的手.語氣陰沉而不容人拒絕.像是將軍對小兵下命令.小兵必須遵守:“不要去.她命由天不由你!”
夏鑠掙扎着逃脫掉他緊緊握着她的手.大步地朝那個地方走去.
對不起.我無法視若無睹.
夏鑠在心裏默默地對陳傑道着歉意.
她的眼角濕濕的.她與樂米都是兩個可憐的女人.因愛而傷的女人.都是因為執着導致自己弄成了如此狼狽的地步.
她濕潤的眼睛裏浮現了一個人影.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
是他!
夏鑠的眼睛猛的眯起來.身子僵硬地站立在那兒無法動彈.甚至忘記了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她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兒.瞧着那個傷她至深的男人.眼角帶着一絲心疼地扶起地面上狼狽不堪.頭髮蓬鬆的樂米.輕柔地將她攬入懷裏.
霍滐手指靈活地解下黑色西服輕輕地蓋着樂米的雙肩.不顧旁人的詫異用身子護着樂米.擁着她一步一步地朝外走去.
當與霍滐擦肩而過時.夏鑠清晰地看清了他的容貌.隨着歲月的流逝.他的臉部輪廓更加分明.五官透着一份成熟男人的誘惑.
隱在黑暗處的一雙幽深的眸子危險性半眯着.銳利的眼光攝着霍竣廷的背影.眼裏透露出或多或少的嘲諷.
一雙白皙細長的手指輕輕地拍在男人的肩上.她的語氣帶着些許期盼:“竣廷.時間到了.”
交換訂婚戒的時間到了.
安淺夏的嘴角輕輕揚起一個幸福的弧度.她似女王般站立在樓上斜睨着樓下來來往往的人.她終於還是贏了.至少她贏得了霍竣廷未婚夫的位置.這就夠了!
這可是一個女人一輩子求都求不來的事情!
安淺夏的手指緩緩地觸摸着臉頰.她有今天的一切還是這一張臉龐的恩賜.這張臉像極了霍竣廷內心深處的女人.這一切本該是那個喚夏鑠的女子.
每天早晨.她醒來冷眼瞧着鏡子裏的女人.她很想用尖銳的刀劃破這張臉.
霍竣廷挑了挑眉.捏着煙桿的手舉起不耐煩地揮了揮.
刺鼻的香煙熏得安淺夏的眼角濕濕.但.她還是保持着得體的笑容:“好.我在樓下等你.”
說完.安淺夏便踩着十幾厘米的水晶鑲鑽石高跟鞋緩緩地離去了.
待安淺夏遠去.一滴滴冷汗從他的額角墜落.
捏着香煙的手指狠狠地顫抖着.他痛苦得面目表情都扭曲在了一起.
骨子似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着他的血肉.青筋一根根地怒張.
霍竣廷的腦海里浮現出夏鑠將注射器插入他身體的一幕.
嘴角霎那間浮現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腦海里奔涌的記憶襲擊着心臟.他捂着疼痛難忍的心臟.瘋狂地大笑起來:“如果你求我.我就不會殺你!!你為什麼不求我!!!”
霍竣廷漸漸地失控了.他揮舞着雙手.捂着頭瘋狂地怒吼着.
這時酒店大廳里響起了震耳的音樂.
夏鑠冷笑着斜睨這這一幕.眼神變得殘忍而冰裂.似是一把把鋒利的刀無聲無息地狠狠穿過痛苦地翻滾着的霍竣廷.
她踏着優雅的腳步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來.眼裏閃過詭異的光芒.
蹲下身子.冰冷而毫無暖意的手指輕輕地觸摸着他稜角分明的輪廓.圓潤的指甲輕輕地滑過霍竣廷的肌膚.她的眼裏透露出蝕骨的恨意與殺意.
夏鑠冷眼看着眼前被毒品折磨得神志不清的男人.他真的好可憐!!
他令她這一生都無法得到救贖.
她令他這輩子都無法從地獄裏爬出來.
可.她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他!!
夏鑠的嘴角綻開了一抹溫暖的笑意.像是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卻令人徒然地生出些許沁入骨髓的涼意.
訂婚宴席上.涌動的人群漸漸散去.音樂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漸漸停止.空曠冷寂的宴席中央.她的眼中盛滿了悲傷與挫敗.
直到一聲尖銳的手機鈴聲劃破了寂寞.她顧不得禮儀妝容.慌亂地掏出手機.聲線帶着濃濃的顫抖卻又夾雜着複雜的顫抖:“喂?”
“安小姐?”
安淺夏的眸子深了又深.眼睛裏有什麼東西徹徹底底地碎了.
“你是誰?”
這道聲音不像是他的.
霍竣廷的聲音一向冷漠.
電話那頭帶着磁性魅惑的聲音緩緩地說出了一個地址.令安淺夏潰不成軍.
手機無聲地從她纖細潔白指腹間悄然滑落.她轉身瘋狂地朝外走去.
安淺夏站立在豪華的酒店前.這酒店她再熟悉不過.他時常擁着各式各樣長得像夏鑠的女人來到這裏開房尋歡作樂.醉生夢死.
這一次.她想要瞧清楚究竟是怎樣一張臉令霍竣廷竟然拋下了給予她的承若.
安淺夏的眼睛半眯成縫.一米陽光穿過她的眼角.透出絲絲冷意.
她按照神秘來電的指示.來了二十七層總統套房.她輕車熟路地來到那間套房.
她劇烈地拍打着門.刺耳的聲音穿過這死寂般的夜晚.
許久.那道漆黑的門終於緩緩地透了個縫隙出來.
夏鑠如幕布般的髮絲隨意地披散在裸露在外的圓潤雙肩上.眼角帶着絕代風情.衣衫弭亂.被蹂躪得臃腫的嘴唇微微上揚着.潔白如玉的脖頸上赫然印着幾個大大小小的吻痕.
那些吻痕刺痛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