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太子風陰4
“師父很快便會來接我。”他低低的說著,卻將一雙明亮的眸子,牢牢鎖定在葉貞的身上。
葉貞抿着唇,從背簍里取出那個長壽包,“給!”
軒轅寒愣了愣,沒有伸手。
“今日是我的生辰。”葉貞垂下眉睫,“既然你要走了,那我們就此別過。”
“我說過,要給你禮物。”軒轅寒從懷中取出一根紅線,是從他衣襟的裙擺處抽出的,“貞兒,若然以後相逢,你……”
葉貞盯着他的眼睛,卻見他眸色稍稍閃爍。
“你到底要說什麼?”葉貞冷着臉。
軒轅寒低眉,看見她攥緊的衣袖。
“謝謝你救了我,若我能活下去,來日娶你可好?”
此言一出,葉貞的羽睫驟然揚起,她出神的看着他良久。
“我是認真的。”軒轅寒站在她面前。
年僅十歲,卻因為身為太子的緣故,早早的明白了男女之情為何物。
葉貞慢慢的垂下頭去,嘴角微微揚起,“好,以何為信?”
軒轅寒將紅線纏繞在葉貞的腕上,低低道,“便以紅線為記,與你系腕上紅線,就此三生緣定。”
葉貞抬眸看他,什麼都沒說,卻給了他一個堅定無聲的表情。
好,我等你回來娶我。
他將紅線塞進了她的手裏,握住了她的手。
江山為聘,誓言無悔。
滄海桑田,閨門待嫁。
……
只是這樣的誓言,到底也只是曇花一現,誰都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只是這樣的一份承諾,在後來的歲月里,日漸的蒼白無力。
那個為葉貞重新繫上腕中紅線的男子,卻再也不是軒轅寒。
許是有了這樣的一層關係,在後來的歲月里,軒轅墨頂替了軒轅寒出現,葉貞便不明所以的賦予了所有的信任。她以為那個許諾的男子歸來,卻漸漸的明白,過去的再也無法回來。
所謂的軒轅寒,只能存在自己的記憶里,再也不會走到現實。
以至於最後,她到底還是放了手。
徹底的,對軒轅墨動了心。
風陰成寒,風陰不會忘記,離別的那一天,葉貞就站在山洞外頭。她倔強得不肯說再見,而他轉身走出山洞,始終沒有回頭。
若是他回頭,定然可以看見身後的葉貞,淚眼婆娑的模樣。
他忽然在想,若是看見,還會捨得走嗎?
若是他沒有找到夏侯淵,夏侯淵沒有收下他,若沒有與皇帝有這番交易,就做個尋常的男子,而後伴着她長大。若是……可惜世上沒有如果,他要的,終究沒能得到。
他用她的身世與將來,換了寧家舉族周全。
軒轅墨答應了他,饒俞妃不死,保寧家周全。
如此,他還在奢望什麼?
軒轅墨自身有礙,不願與任何女子親近。他便換了容顏,從此一張銀色的面具,與人替身。他時常望着鏡子裏的自己,幻想着若是有朝一日後悔,又該是什麼表情。
上蒼讓她走入他們的計劃,只是他從未想過,會給她帶來這樣的滅頂之災。便也是從那日起,他便知道,他們此生緣盡。
呵……貞兒,若你知道此生的一切痛楚都是因我而起,你是否會恨我一輩子?若不是救了我,若不是我想保住自己的親族,若不是我不甘心任人魚肉,也許你就不會像今日這般痛苦沉淪。
這世上,唯一出賣了你,唯一讓你生不如死的人,其實是我。一直也是我!
軒轅墨這個局,其實是從我開始的。
貞兒……
到底,我是沒臉見你的,心裏的愧疚,每多見你一次,就愈發不可收拾。我知道,早晚我都會死在愧疚之下。可是……除了彌補,除了讓你更幸福的與他在一起,我已別無選擇。
此生,我只能為人替身,再也無法擁有你。
但是那又怎樣,只要你還在,我就有機會,慢慢的把欠你的都還給你。
如今我已了無牽挂,終於可以對你放了手,一人翩然遠去,就此浪跡江湖不復相見。只是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像你這般,能暖人肺腑,能痛徹心扉。
於這一生,都不會再有。
貞兒,我愛你,下輩子我定然不會再負約。
只是你的來生緣,怕是已經輕許他人……我連你的來生,都已等不到!
軒轅寒就是風陰,而風陰再也做不了軒轅寒。
貞兒,珍重!
有皇帝的愛守着你,我已了無遺憾。
那年,宮闈選侍。風陰一舉奪魁,小小年紀,面具遮容,卻生得一身的風流氣韻,回眸間冷若霜寒。
與風陰一道入宮的,還有一個年歲與之相差無幾的少年。
同樣的年歲,卻有着驚世容顏。那張幾近傾城的面孔上,一雙妖異絕塵的雙眸,綻放着幽暗的光澤,他一步一頓的朝着東輯事走去,身後宮婢奴才排開一列,略帶浩蕩的儀仗。
東輯事的正殿之前,慕青冷然佇立,低眉望着底下拾階而上的少年,眸子微微眯起。
青衣長袖,墨發翻飛。
抬頭間,容顏傾世,卻不見一絲一毫的情愫。
慕青要的,便是這般的冷漠疏離。
在招攬的近百名孩童之中,層層考驗,次次廝殺,最後才脫穎而出這麼幾個身手了得心性與慕青相差無幾的孩子,他自然也是滿意的。
正了顏色,慕青看着那少年容色鎮定,迷人的眸子微微綻放着詭美的光澤,卻在臨近他跟前時,頓時斂盡眸中月華。
這樣的鎮定從容,這樣的風華無限,讓慕青的唇角微微勾起。
很好!
這才是他想要的!
夠邪肆夠陰狠!
“參見義父!”少年在慕青的跟前恭敬行禮,俯身的時候,長長的羽睫遮去了眼底所有精芒。
慕青冷笑,“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沒有抬頭,依舊跪在他跟前,“請義父賜名。”
“你能踩着白骨走出鬼道,委實了不得。”慕青嗤冷,“既然是本座的義子,便是要隨了本座的姓。本座能給你今日的一切,也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明白嗎?”
少年俯首,“明白!”
“明白最好!”慕青眉睫微冷,“你容色極好,便叫慕風華吧!”
語罷,慕青拂袖而去。
少年的眉睫始終沒有抬起,只是跪在那裏,宛若行屍走肉,傾世的臉上不見一絲一毫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