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桃花來了
我終於明白一直讓我恍惚和不安的源頭了.看不見美甜的表情.只能看見肖東的喉結動了兩下.
我擠到台邊.試圖扯住小趙的腿.卻摸到了她的鞋幫.無奈中.我兜住嘴巴大喊:“小趙.你趕緊下來.”
聽到我的叫聲.小趙只是古靈精怪地擠了擠眼.一個轉身.便閃到後面.而我.終於連她的鞋幫子也無法摸到了.
“如果愛她就上來.”乾脆的聲音在整個N大的操場上來回碰撞.最後又重疊在一起……
呵.激將法.四年裏.我不知道用了多少次.肖東對激將法已經免疫了.事到如今.身為人夫.他更沒有理由被小趙激將.
我的擔心剛轉為放心.就聽見人群里爆發出更轟鳴的掌聲.穿越過無數張年輕的臉龐.肖東步伐堅定地走上了舞台.
四年裏永遠躲在陰暗角落的人居然也會為了最初的愛情走上舞台……人的想法果然是最不可捉摸的.就像杭跡前一天吻我.第二天卻可以直接選擇從我的人生里消失一樣.
肖東在台上說了什麼或者唱了什麼.我一個字也沒有聽到.
恍恍惚惚中.有人推我.迅哥兒指着我的包:“學姐.你電話在響……”很快她又驚訝地補充道:“你哭了.”
我揉揉眼.說:“感動的.”
摸出手機.屏幕上跳躍着兩個大煞風景的字“羅定”.
“你不接電話么.”
我搖頭.按掉電話.這才發現操場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我驚訝:“人呢.”
“都走了.”
“一起走的.”
“學長只是上去唱了一首歌.剛開了個頭.甜學姐就走了……”
果然是我認識的肖東和美甜.永遠的退縮.永遠乾脆的拒絕.
別過迅哥兒.我一個人緩緩地往校外走.
電話又響了起來.
我一邊揉着腦袋.一邊接起電話:“你煩不煩啊.不想接你電話.不行嗎.”
電話那頭卻是一個平靜的女聲:“我們見個面吧.”
我沒想到.董智慧一直就在學校.
她說:“我都看見了.”黯淡月光下.精心裝扮的臉龐.竟然白到讓人生出一種心疼.原來任她是誰.遇見求而不得的愛情.都是一場劫難吧.
半晌.她又問我:“桑小羽.你一早就知道的吧.”
“什麼.”
“他不愛我.”嘴角掛着深深的笑意.語氣里卻明顯的不甘.
我反問:“你也一早就知道的吧.”
她愣住.旋即.嘴角的笑卻更深了:“是啊.我一早就知道的.我一早就知道他不愛我.我一早就知道他愛美甜……所以……現在.我打算放棄了.”
“什麼.”
“我打算成全他們.你說好嗎.”她突然笑出聲來.有點放浪形骸的意味.
我難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丫徹頭徹尾瘋了吧.”
“瘋了.”她微微揚眉.“沒關係.你們一個一個都會陪着我一起瘋的.”她的食指在空氣中一點一點.最後落在我的身上.
“桑小羽.你就等着看好戲吧.”
有風拂來.一陣涼意從腳下泛起.她大概真的是瘋了.
好戲.
我的腦袋裏突然蹦躂出四年前彭洋突然和董智慧手挽手走在校園裏的畫面;小食堂的牛肉麵館裏.肖東蒼白着臉色遞給我請柬的畫面……
“董智慧.你給我站住.”我想要截住她.
一束刺目的光卻打到了眼上.有人拿着手電晃悠.是N大的校工:“夜深了.社會人員還請不要繼續在校內逗留.”說完手電不忘在我身上上下掃蕩着.
董智慧扭頭沖我揮手:“小羽.改天見.”一副儼然已經忘了前塵往事的無辜模樣.
我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半天.覺得要麼是我產生幻覺了.要麼就是她瘋了.
還沒來得及跑進家門.雨點就迫不及待地落了下來.
“這頭髮留得也太長了.”吳姐趕緊拿來干毛巾.把我按在凳子上幫我擦頭髮.“我記得你小時候有好一陣子都喜歡留短髮的.”
頭髮……好好的為什麼又扯上頭髮了呢.為杭跡而剪的短髮.為杭跡而留的長發.果然是三千煩惱絲.
“嗯……的確長了.我明天就去減掉.”
吳姐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嘿.你這孩子.說風就是雨的.”
我只好站起身來.笑嘻嘻地表明自己的決定不是一時衝動:“據說今年短髮比較容易招桃花.”
看在桃花兩字的份上.吳姐張着的嘴巴終於什麼也沒說.
第二天一早.我剛在理髮店的椅子上坐下.吳姐一個電話就來了:“已經剪了么.”
吳姐聲音鏗鏘有力.在冷清的理髮店內聽得格外清晰.還沒來得及洗臉的美髮小哥手裏的剪子立刻懸在半空.
我突然想起長期穿梭於長干里進行長發收購事業的崔姐.崔姐在長干里號稱“一剪梅”.不是她剪頭髮有多麼好看.而是剪完以後.好幾個月看着都像沒頭髮.下手的確狠.價錢卻給得不低.所以長干里有不少大媽大嬸倒願意留個長發賣給崔姐.
“正在剪啊.”我戰戰兢兢地問道:“吳姐.您老人家不會打算把您閨女的頭交給崔姐處理吧.您閨女可還沒嫁人呢.”
“胡說什麼呢.那什麼.你趕緊剪.剪完趕緊回家.”
我愣愣地看了手機屏幕半天.說:“帥哥.別怕.下手吧.”
美髮小哥顯然沒有領悟吳姐兩個“趕緊”的要義.以致我在臨近中午的時候才回到家.
剛拐進巷子口.就看見吳姐站在店門口.不時還踮起腳尖翹首以盼.一看見我.嘴巴立刻咧到耳根子了.完全一位慈母“意恐遲遲歸”的架勢.
我頓時受寵若驚:“大冬天的.您擱這門口.不嫌冷啊.”
吳姐咧着嘴巴就把我往屋裏拽:“桃花來了.”
我愕然:“什麼桃花.”
吳姐不說話.只是眉眼含笑地往廚房裏使眼色.
稀里糊塗中.我看見了羅定.
他穿着一件藍色的毛衣.很純粹的藍色.圍着桑爸的圍裙.像一團幽藍的火苗.來迴轉悠在鍋灶和水池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