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紅顏隕
黑沉沉的夜，仿若無邊無際的濃墨塗抹在天際，不見一點星月的光亮。
別墅里
被稱為寒玉的男子緩步走到冰塵的面前，隨手也倒了一杯紅酒，送到嘴邊，薄唇微抿，如水的清眸一動不動的鎖着冰塵。
冰塵淡然的看着眼前的寒玉，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
今天是她結婚的日子，眼前的寒玉便是冰塵的新郎，冰塵二人沒有宴請賓客，甚至連朋友也一個沒有，就只有冰塵，寒玉兩人，結婚的步驟也僅僅是兩人身着純白的婚服站在教堂中，嚴肅的向神父許下了一生不變的承諾。
冰塵討厭繁瑣，不喜喧鬧，而寒玉亦是體貼的隨着子狂。
寒玉是一名外科醫生，五年前，冰塵在第一次執行任務時不幸被擊傷，雖然冰塵帶着傷口躲過了身後的追殺，不經意間逃到了一座院子后，便再也撐不住，重傷的身體就要倒向牆角。
就在冰塵已經做好即將砸想地面的準備時，一雙溫暖的手扶住了冰塵虛弱的身體，那一瞬間，冰塵竟然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心，冰塵永遠也忘不掉那時那雙溫暖的手不僅扶起了她的人，亦是扶起了她久寒不暖的心，思緒間冰塵便沒有了意識。
等冰塵醒來后已經是兩天之後，躺在病床上的冰塵驀地睜開犀利的雙眼，攝人心魂，身體也在第一時間警惕了起來，不想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帶着柔和笑容的俊臉，那時冰塵心裏好像有一絲異樣的暖流劃過，愣愣的盯着眼前之人。
之後冰塵便被告知，救了他的男人叫寒玉，冰塵倒下的宅院恰是寒玉的家，而寒玉也剛剛從外面回來，看見了受了傷的冰塵已經微微一息，一張失了血色的臉上透着無與倫比的的孤獨與寂寞，想也不想，便救了冰塵。
自此以後，二人漸漸從陌生人變為朋友，再由朋友變成了戀人，而後便有了今天的婚禮，一切都是那麼順其自然。
至於那時冰塵受到的傷，寒玉卻沒有開口詢問。
注意到冰塵那似是懷念的神情，寒玉放下酒杯，走到冰塵身邊輕攬着冰塵的肩，溫柔的目光緊緊的鎖着冰塵笑的燦爛：“塵兒，在想什麼呢？”
“想起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冰塵將手中的紅酒杯放到窗台上，便靠在寒玉的身上，一雙手摟着寒玉的腰，將全身的重量傾在寒玉身上，閉着眼睛喃喃道：“寒玉，我累了，休息吧。”
寒玉不知道的是，冰塵靠在他的懷裏的時候黑眸突然深諳了下去。
而寒玉感受着懷裏的柔軟，無奈的淺笑。低頭，看向懷裏的絕美人兒，在冰塵的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便摟着冰塵坐到寬大柔軟的床上。
靠在寒玉的懷裏，鼻尖是屬於男性的氣息，懷裏的冰塵眼神閃了閃，不着痕迹，後放松的靠在男子寬闊的胸口。
冰塵微微的抬起頭看向男子，發現寒玉正溫柔的看着她，“寒玉，我們會一輩子這樣嗎？”
寒玉的身體微怔，輕笑着點了點冰塵的鼻尖：“傻瓜，當然了！”
側過頭的一瞬間，冰塵看到了寒玉眼神中的一絲掙扎，隨即便將掙扎掩飾了起來。但是卻沒逃過一直暗暗觀察他的冰塵，心中微痛，隨後裝作若無其事般將全身完全防松的靠在男子身上，嘴角劃過一抹嘲諷。
房間裏一直靜靜的，只聽得見二人的呼吸聲。
驀地，一聲子彈穿過肉體的聲音響起，在靜謐的房間顯得格外的刺耳。
一身潔白的衣裙的漸漸被鮮紅的血液鋪滿，“嗯。”的一聲悶哼，冰塵皺了皺秀眉，胸口展開的血花如紅色的曼陀羅花在胸口上綻放。
而寒玉此時依然摟着冰塵，似乎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只是眼中的痛苦卻是掩飾不了。
寒玉原以為冰塵會在第一時間攻擊自己，或是大聲的質問自己。但不想冰塵僅是輕輕的推開了寒玉，緩緩的坐起身來，在寒玉不解的眼神里艱難的靠在了床沿上。
每動一下，心口處便如撕裂般徹骨的痛。若是常人，定時當場斃命，而冰塵的身體受過大大小小無數傷，於是延緩了時間。
此時冰塵的嘴角卻是溢出了笑容，凄美的笑容加上滿身不斷擴散的鮮血，宛如之一喋血的白色蝴蝶，冰塵就這樣平靜的看着寒玉。
“你早知道了？”寒玉看到冰塵這幅不慌不忙，完全掌握在手的樣子不可置信的死死盯着冰塵問道，心中一片駭然。
“嗯。”僅僅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好像是被問今天的早飯吃了沒。神色中沒有多餘的情緒，唯有受傷造成的痛苦之色，嘴角不斷的溢出鮮血。
“什麼時候看出來的？”此時的寒玉竟完全看不出冰塵的心思，不解道。
“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來了。”冰塵淡淡說出的話，卻讓寒玉的心震驚的無以復加，全身驀地一緊。
“那你……”冰塵看着寒玉的神色，心裏知道寒玉要說的是什麼。“你想問既然我知道了，那為什麼不揭穿我？”冰塵苦笑一聲，眼神如古井無波道，聲音已經不那麼有氣力了。
“因為我累了，心累了，不想再去揣測你為什麼要接近我？什麼時候會殺我？怎樣殺我了？我想對你放下一切的戒備，相信一次，即使知道結果，我還是這麼做了，我想去相信一次，但結果果然如當初自己預料到的那樣。”
冰塵狠狠的吐出一口鮮血，喃喃道：“你沒有像我相信你一樣的相信我，我知道你是奉組織的命令接近我，順便監視我，我也知道組織知道我想退出后，一定不會答應的，我知道那麼多組織的秘密，組織不可能留下我。”
“咳咳……”說著說著，冰塵一陣劇烈的咳嗽，嘴角邊不斷的溢出着大片的鮮血，將整片婚紗都染紅，艱難的繼續說道：“我也料到了今夜便是你最好的動手時機，這樣也好，那我最後送你一個禮物吧。”說罷子狂的視線移到了混床的下面，意思不言而喻。
而男子還沒聽完冰塵的這番話后，早已滿臉悔恨，跪在地上拉着冰塵漸漸沒了溫度的手，身體劇烈的顫抖着，整個人如同浸入冰水中，心完全涼了。
冰塵低眸，漆黑的瞳眸深深看着滿臉懊悔的寒玉，感受着他手中傳來的溫度，凄然嗟嘆：“真好，寒玉的手還如曾經那雙扶住我的手一樣溫暖，只是，心裏卻不再有溫度了。”
“這樣，我們便兩不相欠了，兩不…相欠…了。”說完，子狂的視線飄向窗外的黑暗，心中抽痛。
她是在乎的，從小被親人出賣，心早已死了。但遇到寒玉，面對着寒玉的溫柔時她的心在漸漸的蘇醒，但此時，冰塵的心已經完全死了。
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有了希望后，卻將希望狠狠掐滅，心就已經再也凝不起來了，不會在便暖了！
現實終究是不會讓自己如意！
我以為自己可以不再乎，但是心口的揪痛卻提醒着我，身體傷了，痛不算什麼；但心被傷了，那究竟是有多痛！
下輩子，如果有下輩的話，我秋冰塵一定不要再活的這麼累。
下輩子我秋冰塵要活的隨性所欲！
五年朝夕相處的情誼終是抵不過……
愛？真的有愛嗎？
呵呵……
自嘲的笑了笑
罷了！罷了！
也好！這樣她終是自由了……
子狂的視線漸漸模糊，在心臟停止跳動的前一刻，冰塵突然感覺渾身輕鬆了！解脫了！
於是，冰塵勾唇一笑，剎那間，滿室芳華，冰塵心臟也在同一時刻停止了跳動。
冰塵雙手無力的垂下，祥和的閉上了雙眼，嘴角帶着淺淺的滿足的笑意和淡淡的憧憬。
“塵兒，塵兒，不…不…”寒玉望着呼吸已無呼吸的冰塵仰天怒吼道，帶着悔恨，滿眼猩紅。
但是已經喚不回冰塵了。
屋外的彼岸花似是感到了冰塵的逝去，發出“沙沙…”的聲響，似是為冰塵感傷，似是為冰塵送行，又似是對主人的不舍。
彼岸花開，花開彼岸，花開無葉，葉生無花，想念相惜卻不得相見，獨自彼岸路。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註定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