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怨，萬世詛（一）

“司魅..”隨着一聲充滿了怨恨的大喊.路邊那個不大的茶寮.猛地一下被劈了開來.變得四分五裂.幾個在裏面喝茶的人.不僅被嚇了一跳.還有好些個被炸裂的桌椅給砸到了.躺在地上哼哼.而剩下的那些人.在一瞬間的愣神之後.也都“轟”的一聲.四散而逃.

只剩下一個身着紅色長袍的人.依舊悠閑地坐在那張唯一保持完好的桌子前.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手中的茶.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凌殤看着那紅色的身影.雙眼赤紅.手中的動作不停.手腕一轉.手中的短刀.就直直地朝着對方的胸口刺去.

那一天.凌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全都死在了司魅的手下.不僅僅是在戰場前線的.甚至於留守在凌家祖宅的.也都沒能逃過司魅的毒手.而凌殤.是唯一的倖存者..但是.在這種時候.凌殤甚至希望.自己也能在那一天.和凌家的其他人.在一起死去.

但是.在凌殤失去了所有反抗的意志之後.司魅卻什麼也沒有做.讓他就這樣活了下來.

可對於凌殤來說.司魅這樣的做法.比殺了他還要殘忍..尤其是.他的存活.還是由凌夢的死亡所換來的.

因為司魅的突然出手.凌家被滅門.人族的實力大損.原先在戰場上與神族之間的優勢.在一天之內徹底失去.而這場曠日而持久的三界之爭.也終於以神族的勝利而告終.

神族佔領了天界.而另外兩界的歸屬.則將要由人族與妖族決定..從眼下的情形來看.妖族明顯佔據了極大的優勢.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妖族卻只要求在凡間劃出一塊地域歸屬於妖族.人族不得踏入.之後就帶着所有的妖族.進入了那片地域之中.這一場人族與妖族之間的戰爭.還沒有來得及來開序幕.就已經結束了.而已經滿目瘡痍的凡間.也在緩緩地恢復當中.

司魅所進行的那一場屠殺.有不少的人親眼目睹..他們畏懼於司魅的實力.只敢躲藏在一旁.在暗地裏窺伺着.而在那之後.更是傳遍了整個三界.司魅的血腥手段.讓所有人都不寒而慄.也更加不可能有人會為了這件事情.去找司魅的麻煩.

他們不能.也不敢.

而凌殤.是唯一的例外.因為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家人.朋友.乃至於那份沒有說出口的愛情.都沒有了.

凌殤現在剩下的.只有自己那沒有什麼作用的生命了.他不明白.為什麼司魅要留下他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難道就是為了看到他如今悲慘的模樣嗎.因為他殺死了司銘.

每當想起那一天的事情.司銘就覺得胸口不停地撕扯着.撕裂般的疼痛.

從那一天開始.司魅就彷彿從這個世間消失了一般.再沒有出現過.而所有知道司魅的人.也都對於他的事情諱莫如深.而凌殤.則一直在尋找着司魅的蹤跡.

找到司魅.然後殺了他..或者.被他殺死.

這就是凌殤現在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了.

但是.就連這樣簡單的事情.司魅也不讓他如願..他只能一次一次地追尋司魅的行跡.一次一次徒勞無用地刺殺.

不過是輕輕地一抬手.司魅就止住了凌殤的攻勢.

黑色短刀的利刃泛着森冷的光芒.但是在司魅的手中.卻連前進半分都做不到.

放下手中的茶杯.司魅轉過身來.看着凌殤.半晌.突然勾起了唇角.開口說道：“殺了我.是你的職責.”

“但是.現在的你.做不到.”司魅說著.鬆開了抓着凌殤短刀的手.

凌殤怔怔地看着司魅.良久.終於躬下身.哭了出來.

他哭得那樣悲慘.好像把全身的力氣都用了出來.但他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彷彿默劇一樣.讓人發笑.

但是司魅沒有笑.他靜靜地看着凌殤.然後將那天說過的話再次說了一遍：“集萬人怨氣下達詛咒.可使你長生.”

長生.凌殤死死地攥着胸口的衣服.雙手的關節.都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着青白.彷彿下一刻.就會猛地失去所有的支撐一樣.

長生對於他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對於已經一無所有的他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凌殤的身子蜷成一團.彷彿這樣就能夠抑制住那無限的悲慟一樣.

“長……生……”凌殤的聲音.好像是從破敗的風車當中擠出來一樣.嘶啞而破敗.他突然笑了出來.好像聽到了什麼極其可笑的事情一樣.笑得全身顫抖.“哈哈哈哈哈……長生……哈哈哈哈……”

眼淚糊滿了凌殤的整張臉.讓他的樣子看起來猙獰而可怖.

“殺了我.是你的職責.”司魅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然後.緩緩地.勾起了唇角.“總有一天.你會做到這一點的.”

說完之後.司魅站起身來.沒有再理會凌殤.徑直離開了.

“我的……職責…….”凌殤有些喃喃地重複着司魅的話.雙眼中儘是空洞與迷茫.漸漸地.迷茫的神色漸漸地淡去.而其中的堅定.則一點點地清晰了起來.“我的……職責…….”

司魅說到底.也是凌家所製造出來的..他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更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而之後的所有事情.如果沒有司魅的出現.也都不會發生.那一切的源頭.都在那裏.

司魅是凌家的責任.而凌殤.是凌家在這個世上唯一還活着的人.

所以.司魅說的沒有錯.他.確實是凌殤的職責..殺死他的職責.

凌殤閉上了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長長地吐出來.自從那一天開始.心情第一次平靜了下來..甚至於.比從前的那些日子.還要更加的清晰分明.

“我一定.會找到殺死你的方法的.”凌殤一點點直起身子.望着司魅離開的方向.緩慢而堅定地說道.“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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