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瘋病
第六十九章瘋病
“黑鬍子,斬!一撮毛,斬!撕破天,斬!李自成,斬!張獻忠,斬!”朱由榔瘋狂吶喊,每喊出一個人的名字,就用寶劍將桌子上的蠟燭掃倒一大片,當最後一根蠟燭被攔腰斬斷的時候,朱由榔還劍入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自言自語道:“群賊授首,天下太平,舒坦,舒坦吶!”
完了,真瘋了!
朱貴連忙上前幾步,低聲說道:“皇上,臣……”
“陳大寶,這個遊戲已經不好玩了,以後別再這樣叫我了。”朱由榔拿出潔白的手帕,擦了一下因為劇烈運動而流出來的汗水,拉着朱貴來到桌案前邊:“你來得正好,我有要事讓你去做。”
朱貴注意到,朱由榔除了剛才劈砍蠟燭的時候幾近瘋狂之外,現在竟然一點發瘋的樣子都沒有,說話的語氣平靜而有威嚴,走路的動作沉穩而又優雅,指點着桌子上的一張地圖,就如同一個正常人一般。
更重要的是,朱由榔不再自稱朕,而是自稱本王,他打斷朱貴的話,沒有讓朱貴說出萬歲萬萬歲這樣的字眼,而且他對朱貴的稱呼也改變了,不再稱呼護國公或者陳神醫,而是直接稱呼朱貴的名字。
是朱由榔的瘋病好了,還是他根本就沒有瘋,玩遊戲玩夠了?
“王爺有何吩咐?”懷着強烈的好奇心,朱貴把注意力集中到地圖上。
一看之下,朱貴更是驚訝萬分,這竟然是一張衡州地圖。在這張一米見方的地圖上,詳細的標出了衡州及其下屬各縣的地理位置,湘江的河道,以及衡州千戶所各百戶所的所在地。
另外,地圖上還插着三個黑色的小旗子,一個位於北部的衡山之內,一個位於東南的陽明山,最後一個距離衡州最遠,位於湖廣交界的桂陽縣境內。
“這個,黑鬍子;這個,一撮毛;這個,撕破天!”朱由榔從北往南,一個一個指着三面小旗子說道:“黑鬍子,七八百人,一撮毛,五六百人。本來撕破天最大,有三千多人,可是前幾天讓郴州府給剿了,聽說還剩下四五十個人,因此他最小,我們就先和他玩玩,把他玩死了,再找其他人玩。”
朱由榔說出這些人的外號的時候,朱貴一下子就明白了,這些人都是土匪,而且是衡州城附近的土匪。朱由榔不知道發了那根神經,或者說他的瘋病轉移了,竟然要和土匪玩玩。
“王爺,你這是……”
“陳大寶,自從你再走這些天以來,本王也沒閑着,看了幾本兵書,和知州和守備大人喝了兩次酒,還把衡州千戶所的馬千戶專門請到我的永樂殿,詢問了一下他對時局的看法。雖然這些傢伙們總是撿好聽的說,但是本王也得出了一個結論……”朱由榔盯着朱貴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你說的那種情況,或許真的會發生!”
“王爺,你說的我聽不太明白?”朱貴明知故問。
“和我裝糊塗不是?李自成打開封沒打下來,已經帶着幾十萬反賊向北移動,距離北京城最近的時候才三四百里。張獻忠打了幾個勝仗,左良玉和馬士英害怕了,都往東邊跑。更可怕的是,建奴佔了錦州,松山,塔山和杏山,洪承疇和祖大壽變節,軍隊損失二十多萬,我大明朝北方只有一座山海關和一座寧遠孤城可以抵擋建奴了。”朱由榔壓低了聲音說道:“回天乏術了,我北京那個哥哥要是突然沒了,有資格做他位子的人不超過十個,本王不才,也在其中!”
不簡單吶,竟然分析的頭頭是道。
朱貴計算了一下,歷史記載松錦大戰結束的時候是崇禎十五年四月下旬,到現在過去二十多天,信息剛好能傳到衡州。朱由榔竟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得到消息,並作出自己的判斷,的確有過人之處。
“你走的時候,讓本王多讀讀書,多鍛煉身體,少近女色,少喝酒,為將來時機成熟做準備,真是眼光獨到,本王佩服!不過,本王認為,光做這些還不夠,必須進行排兵佈陣方面的訓練。”朱由榔很興奮,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最好的訓練方法,莫過於進行真正的戰鬥,因此本王把你找來,命你前往剿滅匪盜撕破天,半月之內提他的首級來見本王,不得有誤!”
這句話的確把朱貴嚇得夠嗆,這個朱由榔想法未免太瘋狂了吧?
“王爺,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啊?”朱貴並不是害怕和土匪作戰,而是覺得這根本就是在做遊戲,以遊戲的態度對待戰爭,和自殺沒什麼區別。
“本王研究了整整三天,制訂了詳細的作戰計劃,怎能是兒戲?”朱由榔一指桌上的地圖:“在這裏,桂陽縣東南四十五里沙坪壩村,撕破天的隊伍被擊潰之後一直躲在村北的一個山洞裏面,如果我們把他們堵在洞內,用大火進攻,定可一舉將反賊全殲。”
朱貴腦袋徹底發懵了,本以為朱由榔的瘋病好了,卻沒想到是瘋的地方轉移了。以前喜歡扮演皇上玩,現在則開始扮演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大將軍了。
朱貴不知道明朝的王爺們究竟受到過什麼樣的教育,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這些王爺們大多不學無術。這件事情,用腳丫子想一想都知道,如果真的有一群被官兵擊潰的土匪藏在某個山洞裏面,官兵為什麼不去圍剿?這情報是從什麼地方來的,說出這個情報的人居心何在?
朱由榔瘋了,怎麼辦?
朱貴愁眉苦臉的說道:“王爺,不是我不願意去,我手底下沒有兵啊!”
朱由榔大手一揮:“你沒兵,可是本王有兵,本王撥給你侍衛五十名,三眼火銃二十把。”
“五十個?”朱貴以為自己聽錯了。
“盜賊撕破天被官兵擊潰之後雖然脫身,但身負重傷,追隨者更是非傷即病,已是強弩之末,整日藏在山洞內猶如驚弓之鳥。以五十名王府精銳侍衛,再加上最好的三眼火銃,收拾幾十個老弱殘兵,還不手到擒來?”朱由榔說的口沫橫飛,就好比那幾十個匪盜就在那裏等着他,伸長脖子讓他砍似的。
瘋的太厲害了,朱貴背心直發冷:“王爺,按照大明律,好像你不能統兵打仗吧?王爺難道忘了唐王的教訓了嗎?”
(註:為了防備藩屬過大,造成中央難於控制的局面,明朝限制王爺們帶兵,曾有唐王朱聿鍵私自招募三千兵馬和農民起義軍作戰,結果被崇禎皇帝貶為庶人,囚禁於鳳陽。)
“所以我才找你啊!親王無權過問政事,這是成祖定下來的規矩,但是事情沒有絕對,只要變通一下就好。你不是有個副旗總的虛銜嗎,旗總不是有保境安民的職責嗎?我把五十個侍衛送給你,虛銜就變成了實銜,你帶着他們剿滅匪盜,正是分內之事。而你在外面打仗,執行的是我的作戰計劃,我不就等於得到鍛煉了嗎?”朱由榔抓住朱貴的雙手,激動之情溢於言表:“這一次你以副旗總的身份去,我以千總的身份制定計劃。如果咱們打勝了,你提拔為正旗總,我就是衛指揮使。如果三個月內把衡州附近的三股匪盜全部剿滅,我就提升你為千總,我陞官做都指揮使。哈哈,舒坦,我太聰明了!”
朱貴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翻來倒去竟然還是在做遊戲。
“王爺,正因為我的身份是副旗總,所以才不能去啊!”跟瘋子玩死亡遊戲,朱貴可沒這個興趣:“我這個副旗總雖是一個虛銜,但也要受千戶大人的制約,沒有他的將令,我怎敢私自行動?”
“馬千戶那裏你根本不用擔心,他早就答應了,事實上這個作戰計劃還是我和馬千戶一起商量的呢。”朱由榔很輕鬆的擺擺手:“你今天來了,一會兒我就通知他,最遲明天一早作戰命令就會下達給你。”
“啊!”朱貴不但震驚,而且糊塗了。
朱由榔瘋了,朱貴倒是有心理準備,可是千戶將軍也跟着瘋了,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啊什麼啊?”朱由榔生氣了,一拍桌案說道:“臨陣退縮,罪無可恕。陳大寶,你那天掐我脖子的勇氣哪裏去了?你冒犯過本王,你忘了,本王可沒忘,你要是不乖乖的聽我的安排……”朱由榔的目光開始在朱貴的雙手之間來迴轉圈子。
這是要砍手嗎?
“臣,領旨謝恩!”好漢不吃眼前虧,朱貴只能暫時答應他,出了王府再做打算。
朱由榔連連搖頭:“呸呸呸,說錯了,我現在還不是那個人,我只是一個千總,你應該說末將領命才對!”
朱貴硬着頭皮:“末將領命!”
“恩,舒坦!”朱由榔閉上雙眼,渾身顫抖着說道:“陳副旗總,回去準備去吧,明日一早,本王親自送你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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