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出征歸來

010 出征歸來

等待的時光總是格外漫長,為了打發時間,蕭念買了幾丈紅布和一些絲線,沒事的時候,躲在房間裏縫縫綉綉,忙得笑逐顏開。

阿秦瞧見了忍不住追問,“小姐,這麼多紅布,你打算做什麼?”

蕭念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輕聲回道,“做婚服。”

“小姐跟四殿下什麼時候成親啊?”阿秦迅速坐在了蕭念身邊,一臉驚喜地問。

蕭念臉紅到了耳根,忙分辯,“我還沒考慮好要不要嫁給他呢。不過你我都到了該嫁人的年紀,提前預備着總是沒錯的。”

阿秦抖開其中的一套衣服,調侃道,“呦呦呦,死鴨子嘴硬呢。要不是心裏已經定下來了,這新郎官的婚服能照着四殿下的身材裁么?”

蕭念順手拿起尺子,作勢要打,“看出來了你還問!臭丫頭,討打呢。”

阿秦捂着腦袋,裝作很害怕的樣子,“阿秦知道錯了,小姐饒命,王妃饒命!”

“竟敢取笑我!”蕭念雖然嘴上這麼說,手裏的尺子卻放下來了。

阿秦做了個鬼臉,原本十分歡喜,不知怎的就傷感了。蕭念問她怎麼了,阿秦說,“小姐出嫁以後,就剩下阿秦一個人了。”

“很快,你也會遇到一個喜歡的人,然後開開心心出嫁。等那時,你我兩家常走動,不就好了嗎。”蕭念將一旁裁切好的布料攤開來,“看,連你的嫁衣,我都一起給你準備了。”

“小姐很討厭阿秦嗎,這麼急着將我掃地出門。”阿秦不開心了。

“難不成,你要給我做一輩子丫鬟?”

阿秦摟住蕭念的胳膊,“只有跟小姐在一起,阿秦心裏才踏實。就好像逛街懷裏揣了二百兩銀票一樣,砍起價來都底氣十足。阿秦才不要跟小姐分開。”

“要不,乾脆你做陪嫁丫頭,跟我一起嫁給四殿下得了。咱們住一個院裏,以後天天在一起。”

“四殿下眼裏只有小姐,哪容得下阿秦,小姐就別拿這個開玩笑了。”

蕭念故作一臉明了狀,“哦,難道小丫頭已經心有所屬?”

“哎呀,小姐,拿我開什麼涮,趕緊做你的嫁衣吧。”阿秦從一旁拿起嫁衣,塞進了蕭念的手裏。

蕭念笑盈盈地接過來,在裏面找了半天,發現針不知道去哪兒了。問阿秦,阿秦也說沒看見。蕭念又翻了一會兒,“咦,怎麼剛剛在縫的一條衣帶也不見了。”

阿秦站起身來,幫蕭念四處尋找針和衣帶,許久之後,她找累了,坐在一旁休息,隨意一瞥,看到蕭念站在床邊,手放在頸后撓了幾下癢。那裏有兩條紅色的衣帶,系了個漂亮的結,蕭念這一撓,結開了,衣帶從衣領徑直滑了下去。阿秦的視線往下移,紅帶從衣襟邊緣露出來,若隱若現。難怪找不着,藏得太嚴實了。阿秦捏着衣帶向外一拉,從衣服里拖出來一個大傢伙。

蕭念覺得身上一涼,轉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肚兜正攥在阿秦手裏。

阿秦先是愣了下,接着躲在了桌子後面,“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蕭念的臉黑了,伸手去搶肚兜,早被阿秦舉在頭頂跑開了。蕭念追過去,兩人在屋子裏不停地兜圈子,跑得氣喘吁吁。

“咱們別跑了,都坐下歇會兒,我保證不會追你。”蕭念端起茶壺,倒了兩杯茶,向桌子對面遞過去一杯。

阿秦坐在了凳子上,剛把茶杯接過來,就發現不對勁兒。她連忙將杯子放下,準備繼續跑,起身的時候,腳被凳子絆了一下,連人帶凳子一起摔向了門口。

那肚兜飄飄忽忽,落在了一雙明黃色的靴子旁。蕭念和阿秦連忙跪下,給皇帝叩頭。

高緯看了一眼腳下,將肚兜撿了起來,“你們在做什麼?”

說她們在找衣帶,皇帝會信嗎。拿着肚兜在皇帝面前招搖,怎麼看目的都不單純。蕭念正考慮着怎麼回答,阿秦已經開口了,“回皇上,奴婢和小姐正在玩手帕。”

高緯嗤笑一聲,“這手帕是誰的?”

蕭念厚着臉皮回道,“是民女的。”

“要不要朕跟你們一起玩。”

皇帝拿着女人肚兜玩丟手帕,這成何體統。蕭念呆住了,請他收回成命。

“後宮是朕的家,難不成,朕在自己家裏玩什麼,還要別人管束。”高緯握着肚兜,一步步向蕭念逼近。

阿秦站在蕭念身後,看她緊張地後退着,奇怪地問,“小姐,跟皇上玩,是莫大的榮耀,你怎麼看上去這麼害怕。”

最不好的玩伴就是皇上。不是每個人都能像阿秦一樣,被恩客按到床上,還不知道怎麼回事。蕭念繼續向後退,眼睛緊緊盯住高緯的表情。

阿秦到了床邊上,退無可退,乾脆坐了下來。剛剛沾到床邊,她尖叫一聲,從床上彈了起來,指着自己的屁股對蕭念說,“小姐,剛剛丟的針找到了!”

高緯剛剛挑起的興緻,被阿秦這一咋呼給澆熄了。他望了一眼一旁的嫁衣,將肚兜摔到桌上,冷冷道,“朕不過是聽說四哥未來的王妃住在這裏,過來看看而已。只要朕使一個眼色,就會有女人主動爬到朕的床上來,你不用嚇成這樣。還有,這種手帕以後最好少玩。”

跪送高緯離開之後,蕭念坐在凳子上,呼呼地冒着虛汗,剛剛真是太懸了。等她靜下心來的時候,看到阿秦正蹲在床上,一個勁兒地擠眉弄眼。

這阿秦是被沙子迷眼了,還是生病了。蕭念走過去,坐在她身旁,準備替她檢查一下。

阿秦突然笑起來,“太准了!”

什麼準不準,聽得蕭念迷迷瞪瞪的。

阿秦咕嚕一下坐正了,一本正經道,“剛剛皇上說的太准了。我使了個眼色,小姐真就主動爬到床上來了。”

蕭念傻眼了。

日子在一針一線中漸漸過去,偶爾跟阿秦打打鬧鬧,轉眼過去了幾個月。蕭念每天都去宮門口轉一圈,看看有沒有消息。嫁衣都綉好了,怎麼他還不回來呢。

這一日原本晴空萬里,到了晌午時分突然電閃雷鳴,下起了大雨。蕭念想起外面曬着幾件衣服,忙喊阿秦一起收進來。兩人撐着傘剛剛走到半路上,遠遠地看到幾個殘兵敗將護送着一輛馬車停在了宮門口。

門帘掀起,從裏面跳下來一個人,他兩手放在頭頂遮雨,跟守衛說了幾句話后,慌慌張張地往宮裏跑,待走近了才看清那人的相貌,是朝臣祖珽。他進了宮門,徑直往御書房衝去。

“這麼大的雨,祖珽來宮裏做什麼。”蕭念自言自語道。

阿秦猶豫了半天,終是開了口,“小姐,我告訴你一件事,你聽了別著急上火。”

“什麼事啊?”

“我聽其他宮女說。”阿秦邊說,邊觀察着蕭念的反應,“這次出征,祖珽是跟着四殿下一起去的。”

阿秦的話猶如晴天霹靂,讓蕭念站都站不穩當。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冒出來,為什麼他一個人回來了,那三十萬將士去哪裏了,怎麼沒見兩位王爺的身影,會不會出事。蕭念手裏不自覺地一松,油紙傘被風吹出去老遠,大雨傾盆而下,片刻將她的衣衫濕透了。

阿秦連忙扶住蕭念,將手裏的傘往她頭上偏了偏。

沒過多久,祖珽帶來的消息傳遍了皇宮。

在這一戰中,高長恭兄弟帶兵殺入突厥隊伍后,祖珽按照計劃要去接應,走到半路,竟遇到了周國的伏兵,被殺了個慘敗,幾個死士保着祖珽殺出重圍,好不容易才逃回來報信。高長恭同時被突厥和周國兩隊人馬圍攻,現在恐怕已經凶多吉少。

蕭念聽到之後整個人都傻了,過了許久,才從頭上取下白玉簪,貼在了心口處。

阿秦想勸勸蕭念,卻不知道說什麼才能讓她好些。又等了半天,阿秦憋不住了,“小姐,你不要傷心了,看得阿秦心裏好難受。”

“我沒有傷心啊。”蕭念望着阿秦,勉強笑了笑,“他和五殿下武藝高強,親信也都是以一敵百的高手,那些突厥人怎麼會是他們的對手。”

“那你還……”阿秦說到一半,垂下頭去,“小姐,你這個樣子很讓人擔心,如果難過就說出來,別忍着。”

蕭念努力保持自己的聲音不抖,“我沒事。他答應過我會回來,我們拉過勾,他絕不會說話不算話。”

阿秦望了一眼陰沉沉的天空,這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停,要是在這裏等下去,不生病才怪。她扯了扯蕭念的衣袖,“小姐,你先跟我回房間吧。”

蕭念倔強地推開了阿秦的手,“不,我要留在這裏,等他回來。”

“這裏天氣冷濕氣大,萬一傷了身子,等四殿下回來了,他會責怪我沒有照顧好小姐的。回去吧,在房間裏等也是一樣。”

“對,不能讓他擔心,阿秦,我們回去等。”蕭念說完這話,抬腳走在了前面,阿秦忙打着傘追了上去。

回到房間,蕭念看着攤在床上的嫁衣,眼圈瞬間通紅。這衣服怕是沒機會穿了,剛想到這裏,眼淚啪嗒啪嗒落了下來。

在身邊的時候,覺得安全,還有滿心的歡喜;不在身邊了,才發現他那溫潤如玉的性子,竟霸道地主宰了自己的喜怒哀樂。

“以前的我,真是太傻了。世上哪個英雄不是出生入死,能從疆場上平安歸來的鳳毛麟角。那天,他送我們來中宮的時候,我就該拚命留住他。如果他沒有出征,就不會有事。我不愛英雄了,也不要他做英雄,只要他活着就好。”蕭念的聲音哽咽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伏在阿秦的肩頭上泣不成聲。

阿秦輕輕拍着她的背,嘆了口氣,“哭吧,哭完心裏就會好受些。”

“時間為什麼不能倒流,快點倒流啊!回到出征前的時候,就算留不住他,我也可以跟在他身邊,跟他生死與共啊!”蕭念的哭聲跟外面的雨聲連成一片,與天地一起悲傷起來。

雨越下越大,雨水落在地上,匯成小河向遠處流去。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忽然有了其他的聲響,是一個稚童。他在院裏撲騰着水花,開心地咯咯笑。

“恆兒,這麼大雨,不要鬧了。”

蕭念和阿秦不由自主地循聲望去,她們看到皇后撐了一把傘,來到那個小男孩的身邊。她道,“恆兒,這裏有姑姑在休息,不要吵到她,我們一起回大殿。”

太子高恆看着那房間說,“是母后曾經說過的,四皇伯未來的王妃住在這裏嗎?我要去看看她。”

“哎,恆兒回來!”皇后想攔住太子,他卻像個泥鰍一般,一扭身子,從胳膊底下鑽了出去。

房間的門被太子推開了,他香菇一樣的小腦袋探了進來,左右瞟了幾眼,徑直走到了蕭念的面前。他蹲下身子瞧着,“哇,哭了呀,沒羞沒羞。”

皇后也跟着進來了,她將雨傘收起,遞給身後的宮女,向太子輕斥道,“恆兒,不許對蕭姑娘這麼說話,想想母后往日是怎麼教你的。”

蕭念忙收拾了情緒,跟阿秦一起向皇后和太子行禮。

皇后將她們扶起來,嘆了口氣,“是本宮沒有管教好太子,言語不當之處,蕭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皇后不要怪罪太子,他只是個孩子。何況,這事本是民女擾了太子和皇后的清靜。”

太子想了一會兒,記不起皇后當初是怎麼教的了,印象中似乎是要賠罪。他向蕭念作了個揖,“母后說恆兒錯了,希望蕭姑……蕭姑姑不要怪罪恆兒。”

蕭念不過是個平民百姓,怎能受太子的作揖賠禮,不得將她折煞。她顧不得其他,連忙鞠躬回禮。

太子見對方鞠躬,也跟着鞠躬。蕭念又改跪地叩頭,太子也跟着跪下了。這兩個人頭對着頭,不住的拜來拜去,將阿秦看得目瞪口呆。

“恆兒,可以了。”皇后將正玩得興起的太子拉起身來,拍了拍站在身上的土,然後轉頭向蕭念道,“本宮也聽到祖珽帶來的消息,你先別難過,只要沒有最後的結果,就還有轉機。”

難道是皇后在安慰她?蕭念不知道轉機存在的可能性會有多大,但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她的心情漸漸平復了,再三感謝皇后將這事告知與她。

“阿念,沒事和阿秦一起去本宮殿裏坐坐,那裏消息靈通一些。人總待在房間裏,容易鑽牛角尖。”皇后說完這些,帶着太子回去了。

蕭念仍站在原地,愣愣的站着。

阿秦晃了晃她的肩膀,“小姐,皇后都說了,四殿下會沒事的,開心一點。”

蕭念淡淡地笑了笑,眼中仍滿是擔憂的神色。

屋裏正兀自傷感着,門外突然傳進了一聲歡呼,“蘭陵王回來了!”

蕭念驟然抬起了頭,她問阿秦,“你聽到剛剛外面說什麼了?”

阿秦搖了搖頭,剛剛只想着怎麼勸蕭念,沒留意外面的聲音。

這時候,門外有人將剛剛那話重複了一遍,接着,更多的人歡天喜地的跟着一起喊了起來。這次完全可以確定了,高長恭真的沒死!

蕭念立即坐到了銅鏡面前,將自己審視了一番,她說,“阿秦,你看我頭髮是不是得重新梳一下,眼睛會不會有點腫,要不要再抹點胭脂水粉……”

阿秦剛要回答,卻見蕭念匆忙洗了一把臉,快步跑出去了。

跟着歡呼聲走去,蕭念剛到宮門口,就看到外面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中間自動分出一條路,兩人兩馬走在前面,後面跟了幾個將軍,宮門外整整齊齊站了無數的士兵。他們的衣服上滿是暗紅色斑點,雖然被清洗過,仍然留下了痕迹。那一定是在戰場上浴血奮戰時留下來的,單從顏色上看,就可以想像到他們殺了多少敵軍。

蕭念心中歡騰起來,是他!他是戰無不勝的蘭陵王,他回來了!

高長恭的目光從人群中掃過,他在尋找一個身影,一個讓他死都要回來的信念。終於,兩個人的目光對在了一起。高長恭衝著蕭念微微一笑,蕭念的整顆心都暖了起來。他最記掛的人是她,就沖這一點,她這麼多天的擔憂都值了。

蕭念笑着沖他揮了揮手,遠遠看着他下了馬,在人群的簇擁下往議政的九龍殿而去。他回來了就好,等忙完事情,自然會來找她。蕭念安下心來,她決定不去跟着湊熱鬧,一個人回了歸蘭堂。

阿秦問,“小姐,真的是蘭陵王回來了嗎?”

蕭念嗯了一聲,“還有安德王和好多將士,他們都回來了。”

“我聽說這次突厥的軍隊是兩百萬人,三十萬對兩百萬,恐怕此戰之後,蘭陵王的名氣更勝從前!管他什麼牛鬼蛇神,只要聽到蘭陵王的威名,一定會退避三舍!”阿秦開心地說。

“他一回來,怎麼看你比我還高興呢。”

阿秦一臉崇拜的模樣,她說,“以後,我介紹自己的時候,就可以說,我在蘭陵王府做侍女,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羨慕呢。”

蕭念捏了捏她的鼻子,“讓你做他的侍妾,你不願意,做侍女反而這麼高興,真是搞不懂你。”

“人各有志嘛,能狐假虎威一下,我就很知足了。”

“你的要求倒是不高。”蕭念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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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宮廷之一念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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