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苦肉計
“父皇，長生丹畢竟只是補藥。絮兒手中這碗葯，對您的病會很有效。絮兒也想讓父皇的身體早日康復，重振我大燕河山。常言道‘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父母的恩情深重，絮兒今生難以報答。只有苦苦尋覓良藥，以求父皇身體康健。還望父皇能夠成全女兒的一片孝心。”
慕容羽聞言臉上露出欣慰的笑：“那好，既然是絮兒的一片孝心，那父皇就喝了。好嗎？”
輕絮吩咐雲清馬上將葯端給父皇。這時一直在一旁沒有作聲的無虛開口了：“公主，可否將葯拿給貧道看一下。皇上的身體一直是貧道調理，所謂萬物相生相剋，貧道怕此葯中有與長生丹相剋之物。是而請公主將葯給貧道一看。”
聽了他的話輕絮的心裏暗道一聲糟糕，看來要想讓慕容羽服下這葯不太容易了。他一定會從這葯中看出端倪，如果讓他知道了自己的意圖，再想替慕容羽解毒就更難了。可是如果自己不讓他看，他不知又會編排出什麼來。沒辦法輕絮只有吩咐雲清將葯端給無虛，雲清抬起頭看了輕絮一眼，恭敬地將葯碗呈無虛。
無虛拿起葯放在鼻子底下聞了一下，心下瞭然，隨即抬眼看向輕絮。只覺得這個小姑娘怕是以後會壞事，頓時就起了殺心。輕絮的心霎時間狂跳起來，完了，被識破了。而且她從無虛的眼中隱約看到了一絲殺意，並且眼裏有一絲輕蔑的光一閃而過。就在輕絮忐忑不安等着他向自己發難的時候，他只是輕輕的笑了一下轉頭對着慕容羽說：“回稟皇上，貧道剛剛仔細的聞了一下，並未發現此葯中有任何不妥，所以皇上盡可放心飲用。待皇上康復之日，公主的功勞可是功不可沒呀。”說罷對輕絮微微一笑。輕絮只覺得背後有一股子涼氣，因為他應該知道了葯里都有些什麼成分，是治什麼病的，沒有理由不戳穿自己。隱約覺得他怕是不知在哪兒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等自己跳。
看着慕容羽把葯一飲而盡，輕絮的一顆心總算放在了肚子裏。其實輕絮真的很珍惜這一世的父女情。上一世因為自己是一個女孩，從小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就像人人討厭的醜小鴨一樣，沒有人喜歡自己。而自輕絮來到大燕的這十年，面前的這個男人給予了自己從小就十分渴望的父愛。所以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十分敬愛他的。
輕絮見慕容羽喝完了葯，上前攬住慕容羽的胳膊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慕容羽很享受輕絮和他親近，慕容羽別的孩子都很怕他，都不敢和他太親近。慕容羽捏捏輕絮粉嫩的小臉，笑着說：“絮兒真是有心，讓父皇的心裏感到很欣慰。只不過你每天還要練習女紅刺繡什麼的，太辛苦了，父皇會心疼的。你把藥方交給無虛，讓他去做就行了。”
“羊羔跪乳，烏鴉反哺。古有王祥卧冰求鯉為繼母盡孝，今天絮兒只是為了父皇熬了一些葯，盡一盡孝道。怎麼能說辛苦，這是我應該做的。”無虛在一旁冷眼看着這對父女上演父慈子孝，心：道慕容輕絮，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要怪就怪你自己。
慕容羽剛想在說些什麼，就見他突然表情痛苦的捂住腹部，然後“哇”的一聲，就開始大吐特吐起來，黑褐色的葯汁順着蒼白的嘴角流出來。輕絮大驚，怎麼會這樣？來不及細想是哪裏出了問題。現在要想的是無虛會不會藉此大做文章，比如誣陷自己要弒父之類的。自古伴君如伴虎，雖說他是自己親爹，可也經不住別人煽風點火。輕絮馬上跪在慕容羽身側，嘴裏大呼：“父皇你怎麼了？不要嚇我，來人吶！快傳御醫！”
雲清聽了輕絮的話馬上跑出去宣御醫。慕容羽還在繼續吐着，已經開始吐出了黃綠色的膽汁。輕絮的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有心疼，有恐懼。不經意回首間看見無虛玩味的看着一切，好像看着頻死掙扎的獵物一般。這種感覺讓人非常不舒服。這一切一定和他脫離不了關係。輕絮朝他大聲喊道“喂！喂！你這個人怎麼還在那看熱鬧！你沒看到我父皇吐成這樣嗎？還不快過來看看！”無虛聽輕絮我對他喊他也不生氣，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起身慢慢的踱到輕絮的身邊，用只有他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對輕絮說：“知道嗎？皇上就是因為服了你的葯才會這樣的。你的葯里有一味葯和長生丹相剋。如果我沒弄錯你是不想讓皇上服用長生丹吧。只是你不知道的是，皇上服用長生丹多年，各種葯已經侵入五臟六腑和骨髓。如果你現在不用長生丹來壓制，只會讓他死得更快。”輕絮聽完臉色煞白，真的要眼睜睜看着慕容羽死嗎？輕絮下意識的搖搖頭：“你這個小人，你。。。。。。你要怎樣才肯救他”
“公主放心，貧道一定不會讓皇上有事。只是公主現在要擔心的是你自己，呶”向還在吐的慕容羽的方向努了一下嘴“你說皇上會怎麼處罰你，你這往大了說可是弒君哪。”說完從腰間取下來一個小瓶子，又從裏面拿出一粒葯，給慕容羽服下。輕絮此時全身都被汗濕透了，‘弒君’那是多麼大的罪名啊！從古到今有多少人被滅族啊。輕絮心想決不能坐以待斃。
吃了葯之後，慕容羽慢慢不再吐了。只是臉色還很不好。趁慕容羽還在喘息的時候，輕絮趕緊跪爬過去，給慕容羽磕了一個頭，哭着對慕容羽說；“父皇，絮兒不是故意的。絮兒並不知道裏面的葯會和長生丹相剋，要是知道一定不會給你吃的。你這樣絮兒也好心疼的，你一定要相信絮兒呀！嗚嗚…”然而慕容羽只是疲憊的擺了擺手，隨即靠在軟枕上睡著了。輕絮知道此刻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她絕不能失去慕容羽的信任與寵愛，那樣只會讓自己更加被動。想要對付無虛就更難了。輕絮挺直腰板一動不動地跪在床前，只能以此來感動慕容羽，讓他心軟。
無虛輕蔑地哼一聲就走了
跪在乾坤殿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輕絮的心情很亂。小喜子和周圍太監宮女的竊竊私語，臉上皆是幸災樂禍的表情。輕絮現在要想得是怎麼樣讓慕容羽不對自己存有芥蒂，因為她深知一個榮寵多年卻突然失寵的公主下場有多麼凄慘。不說別人，單單就說那些不得慕容羽喜歡的皇子公主們，他們會怎樣的落井下石。曾經無數次輕絮看見她們怨毒嫉妒的眼神，恨不得殺之而後快。還有她身後的母族，搞不好都會被咔嚓了。宮中向來是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所以輕絮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想到這裏，輕絮挺了挺僵直的脊背，只感覺涼氣一陣一陣的上涌。已經在這裏跪了一個多時辰，但慕容羽沒有一點醒過來的跡象。小喜子笑嘻嘻地湊到輕絮跟前來，他眼裏有着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嘲諷，“我說公主殿下，不是奴才多嘴。剛才奴才攔着您，不讓您進來。您偏不聽，非要進來給皇上送葯。你看鬧出事來了吧。您說您一個金枝玉葉，不好好的在宮裏練練女紅刺繡，非摻和皇上的事。皇上的身體自有無虛道長操心，您以後就別管了，要不遭罪的就是您自己”
輕絮抬眼看他，說實話他長得還真是丑的可以。看了他第一眼就有一種後悔看他這一眼的感覺。用腳丫子想也知道這些話是無虛授意無虛說的，否則他哪裏來的狗膽。輕絮扭過頭看着雲清：“雲清。給我掌嘴！”小喜子一聽輕絮的話一下子愣在了那，可能他覺得輕絮這個時候自身都難保，不會和他一個奴才計較。但是他錯了！
雲清聞言只應了一聲“好嘞”擼起袖子揚手就給了小喜子一個耳光。雲清這個丫頭從來就是討厭小喜子這種趨炎附勢的人，加上剛剛看小喜子對輕絮不敬，既然有機會修理他，當然是要卯足了力氣。一個耳光下去，小喜子的嘴角立刻滲出了血絲，可見這丫頭是用了多麼大的力氣。這個耳光讓小喜子一下子清醒過來，張嘴求饒：“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奴才。。。。奴才錯了！奴才也是為了公主好啊！”
輕絮輕輕一笑，道：“呦呵，好個伶牙俐齒的奴才！真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教你這些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背後的主子是誰嗎！饒了你？我現在跪着，而你一個奴才是站着和我說話，難不成你以為你一個太監比我還要尊貴嗎？嗯？而且從來我只跪過我父皇，連母妃都沒有跪過，就算是父皇都捨不得讓我跪着。你——難不成比父皇這天下第一人都要尊貴，難道你——想造反！雲清！給我打！打到這個大逆不道的奴才開不了口為止！”小喜子聽了輕絮這些話立刻面色慘白，顫抖着身體跪下。他這種人是無論如何都背不起造反這種罪名的。輕絮向雲清使了個眼色，雲清立刻會意的上前，揚手“啪啪”地打在小喜子臉上。對於這種人，不能心慈手軟，否則他一定會在你處在最低谷的時候，狠狠地踹你一腳。
等到小喜子的臉被打得就算他親媽站在他面前都認不出來的時候，輕絮揚手示意雲清停下。對着小喜子說：“今天本公主饒你一命，如果我發現你以後再敢在我面前不敬，那就讓你父母替你收屍吧！滾！”小喜子如蒙大赦，對着輕絮磕了兩個頭，就被一旁其他的小太監扶了下去。小喜子離開以後，乾坤殿裏靜得只能聽見慕容羽的呼吸聲，那些竊竊私語的聲音消失的一乾二淨。所有人都摒住呼吸，生怕聲音大了輕絮也賞他們一頓巴掌。其實他們大可以不必這樣，輕絮這個人向來都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她也不會輕易的這麼處罰人。不過如果有人敢挑戰她的底線，那她一定讓他付出代價！
不知過去了多久，輕絮只覺得眼前發黑，渾身上下沒一處不疼的。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都沒有跪過這麼長的時間。早知道有今天就弄一個小燕子發明的跪得容易了，那樣還可以少受一些痛苦。輕絮感覺到有汗水一滴滴沿着我的臉頰流下來，寒氣一陣陣的往上涌，她不禁打了個冷戰。雲清看她這樣走過來心疼地扶住她，為她擦去臉上的汗。只聽得雲清低呼一聲：“公主，您發燒了！您…您快起來吧！”輕絮之前只感覺冷熱一陣一陣的交替，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發燒了。聽雲清這麼一說，才發覺自己可能是受了風寒。或許是老天助自己，讓她將這出苦肉計發揮到極致。輕絮推開雲清扶住自己的手，用略顯沙啞的嗓音說：“不用管我，不聽到父皇說原諒我，我是不會起來的。”說完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嗓子火辣辣的疼。但是已經堅持到現在，說什麼不能放棄。
終於，慕容羽翻了一個身，長長的出了口氣，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看到輕絮跪在面前，先是一愣，然後“騰”的一下坐了起來。滿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輕絮，然後大聲的問道：“誰讓你跪在這裏的！？”接着站起來將輕絮扶了起來。而輕絮因為已經跪了太久，兩條腿已經全麻，膝蓋處傳來劇烈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哇”得一整哭了出來。這一次可是真真實實的血淚呀！輕絮一邊哭一邊說：“嗚嗚…父皇，絮兒不是故意的，絮兒沒有要害父皇的意思。只是為父皇擔心，父皇你生氣了是不是，你都不理我了。我真的不知道會讓你那麼難受！你原諒我好不好？”慕容羽用他的大手不斷地為我擦眼淚，看着輕絮嘴唇乾裂，臉色青白的樣子心疼極了，然後嘆了一口氣：“絮兒，父皇怎麼會怪你呢？父皇知道朕的寶貝女兒是不會害朕的，又怎麼會不要你呢？即使你有一天真的犯下了彌天大錯，父皇依然不會怪你，因為你是朕最疼愛的女兒。傻孩子，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父皇真的很心痛。”輕絮聽了這些話扯開嗓子哭得更大聲了，一方面因為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沒有失去慕容羽的寵愛。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她的腿真的很疼啊！在她發誓回去以後一定要讓雲清幫自己準備一個跪得容易的時候默默的暈了過去，耳邊只依稀聽見慕容羽大聲呼叫太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