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番V外2
莫忘緣一手執白棋一手執黑棋,自己跟自己對弈起來。
歌舒晚星則抱着箏與万俟燁合奏。
凌汐最為奇怪,居然拿了一個沙盤,似在擺什麼陣法。就連最小的万俟溪和凌萱都在有模有樣的耍着星月掌法的入門功夫。
一曲完畢,万俟燁從樹上跳下,與歌舒晚星和林依伊向長輩行了個禮,万俟溪和凌萱也停下來站在他們三人一起。
不待多時莫忘塵、拓跋毅和拓跋若顏也拿着各自的作品走過來。
就在此時,林曉晨和歌舒淵從牆頭躍進來,手中各自捧着一支桂花。
聶清然一眼就認出那是慈安宮的桂樹上的樹枝,慈安宮離悅雅堂很遠,走路也得近近兩炷香的時間,不想兩個孩子居然在半柱香的時間裏走個來回,還拿了一支桂花,輕功果然了得。
万俟燁和歌舒晚星的合奏飄飄然如仙樂,果有繞樑半日之能,令人久久不能遺忘,而且樂曲中注入了內功,雖不深厚卻純正的很。
林依伊的劍法雖看上去美麗飄逸,實則暗含殺招,後勁綿綿,正兼了星月宮的劍法和御劍門的劍法之長。
這些內在的東西自然讓大人們看在了眼裏。
莫忘塵與拓跋毅的作品是兩幅字,莫忘塵寫的是《歸園田居》,他的的字清朗飄逸,然則筆筆遒勁,毫無弱像,不拘一格的風骨似極了他的父親,字裏行間卻又透出內功的痕迹。
拓跋毅寫的則是李太白的《俠客行》,這幅字風格大氣豪邁,卻又洒脫不羈,寫出了這詩的意境,也表現了他的性格。並且他把武功融入到字裏行間,力透紙背。
拓跋若顏畫的是一副寒梅傲雪圖,點點艷梅,虯結枝幹,茫茫大地,若不是親眼看見實在不會相信這些是出自這麼一個外貌斯文的小姑娘之手。
大家又走到莫忘緣的棋盤前,看見黑白兩子正殺的激烈,莫忘緣一下黑子,一下白子,兩路棋子皆行走有道,絲毫不顯重複或者慌亂。一盤棋局真是詭譎異常,絲毫不能有閃失,自己與自己對弈能做到這份上,這份能耐確實難得。
凌汐笑着走來這邊,說:“父皇,來看看兒臣的功課。”
凌鄴信步走過去,驚訝的看着眼前的沙盤,正是前兩天滁州知府上奏的黑鷹山盜賊的老巢黑鷹山的地形,沙盤上面已經部署好了如何行兵佈陣剿滅盜賊的陣法,看上去還很有道理,沒有照搬兵書。
“如何,我們沒有丟爹娘的臉吧。”凌汐得意洋洋的看着眼前這群驚訝萬分的大人。
“不錯,不錯。”林霽軒拍手道贊道。眾大人也都露出欣喜的表情,自己的孩子果然還是沒有辜負自己的期望啊。
“不過啊,我們就都不明白一個問題,不知道父皇和各位姨父可以替我們解答不。”凌汐拱手道。
“何事?但問無妨。”凌鄴笑着說,這孩子果然不錯,是上天賜給他和聶清然的寶貝。
“我們就想知道,父皇及各位姨父明明都是有頭有臉的男子漢大丈夫,卻為何如此的怕夫人,夫人說的話絕不敢說一個不字?”凌汐正色道,別的孩子也都期盼的看着六個男人,希望他們能夠解決自己心中的迷惑。
六個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知如何回答。六個女人卻都捂着嘴暗暗偷笑,孩子們果然是孩子,問的問題這麼直接,讓他們這些大男人怎麼回答啊。直接說因為感情?孩子們還不大懂吧
“我們猜,是不是父皇和眾位姨父皆打不過夫人,所以才自甘聽命於夫人啊。”凌汐說出自己的猜測,疑惑的看着凌鄴。
六個男人更難堪了,這些小孩子,怎麼亂猜,這猜測簡直是影響自己作為男人的形象嘛,打不過女人?可能嗎?
“如果是的話就承認嘛,反正這裏沒有外人。”林曉晨捂着嘴笑道。
“就是,就是嘛。”別的孩子跟着起鬨。
林霽軒先不幹了,他沒好氣的說:“什麼叫打不過夫人,那只是讓,讓你知道不臭小子?”
說著就往前一步想抓林曉晨,另外五個男人也覺得該好好跟自己的孩子解釋下這件事,不然讓孩子覺得自己爹打不過娘豈不是很丟臉,就都向前走想跟孩子好好說說。
孩子們見狀以為爹要來教訓自己,趕緊施展輕功向外跑,凌汐抱着凌萱,万俟燁抱上万俟溪也努力跑。
六個男人一見他們用輕功,也馬上運起輕功追上去。六個女人怕夫君傷了孩子們,跟着他們後面用輕功追去。一時間追趕聲、笑罵聲充滿了皇宮,傳的很遠很遠……
蘇醒之後是漫長的恢復過程,由於長時間的沒有活動,不曾言語,所以身體的關節和嗓子幾乎都處於停滯狀態,剛開始的時候聶清然幾乎就只能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用眼神告訴旁人她的意圖。
這些事一般都是凌鄴來做,只有他能在第一時間明白她的意思,不過已經貴為一國之君的凌鄴卻從不介意,一直任勞任怨的照顧着她。
過了近一個月聶清然才能勉強的獨自下床行走,但聲音還是沒有恢復好,所以很少開口說話,只是一直對着照顧她起居的凌鄴笑。偶爾凌汐過來,看見她的笑,就會半是撒嬌的撲到她懷裏,要她親親,但幾乎每次都會被自己的爹一把拎開,然後佈置一大堆功課讓他回書房去做。
每到此時凌汐總是不甘心卻又不得不離開,他深刻地明白一個道理,爹在什麼時候都能依着自己,除去兩件事,一是品德方面,一是娘,尤其是關於娘的事,絕對不能有任何男性太靠近娘,他這個親兒子也不例外
知道了這個道理后,凌汐便有意避開和凌鄴一同出現在聶清然眼前。畢竟凌鄴是皇帝,每天上朝是必不可少的,聶清然淺眠,每日都會和他一起起床,然後一手打理他的衣物和洗漱。
凌汐會在稍晚的時候來與他們一起用早膳,待所有事都做完后,凌鄴就會去上朝。而凌汐的課程大都安排在下午,所以早膳后他就有一上午的時間能夠纏着聶清然。
“娘,今天天色不錯,我們去花園玩好不好?”吃完早飯,凌汐轉了轉眼珠提議道。
他早已向莫言悔打聽到今日大致在朝上會議些什麼事,知道今天沒有重要的事,他爹會很快回來,為了能和娘多呆一會,就只能把娘帶出去,在皇宮裏多繞幾圈讓凌鄴沒那麼容易找到他們。
聶清然望着酷似凌鄴的寶貝兒子,欣然點點頭。
“好哦,娘我們走吧”凌汐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跑,邊跑還不忘向打算跟來的宮女喊,“我要和娘單獨玩,你們別跟來,爹問起來就說我們在花園,讓他自己來找,找不到娘今天就歸我了”
這話一說,那些本打算跟來的宮女們也不敢跟了,誰都知道這孩子是未來的太子,誰敢不聽太子的話?
“娘你都不知道爹有多凶,都不讓小汐和娘親親,以前在義父那裏的時候,義父都會讓小汐親親娘呢”將聶清然拉到花園無人處后,凌汐就開始苦着臉向自己的娘告狀。
聶清然好笑的睜大眼,摸摸他的小腦袋,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
“唉,就知道娘會幫着爹了,真是傷心,小汐這麼可憐,都沒人幫”凌汐撅着嘴,抬起手揉揉眼睛,做了一個哭的樣子。
聶清然笑着拉開他揉眼睛的手,蹲下身親了親他粉嫩的臉頰,雙手放在臉頰邊比了一個睡覺的姿勢。
“真的?娘你可不能耍我哦,今晚你要陪小汐睡哦”凌汐見之眼前一亮,立馬轉泣為喜,拍手笑道,“娘可不能騙小汐哦”
聶清然微笑頷首,對於凌汐,從心底來說她還是覺得有所虧欠的。雖然生下他,卻在他最需要人照顧的時候沒出任何力,全部都是靠端木渠照顧的。好在他沒有反感她這個娘,反而很願意和她親近,讓她心底的擔憂逐漸消失了。
“娘,你先在這裏坐一會,我去看看爹下朝了沒,我要在他跟前好好炫耀一下娘的決定,爹肯定不敢反對”凌汐捂着小嘴偷笑道。
聶清然點點頭,在亭子中的石凳上坐下,笑着看凌汐一蹦一跳的離開了。周圍瞬間安靜下來,她的思緒也漸漸的飄到了別處。
醒來之後日子每一天都很開心,她也就漸漸的忘記了以前的事,畢竟一晃眼已經過去十年了,人生沒有幾個十年可以去浪費,何必再糾結以往的事,最重要的是珍惜眼前人。
如今唯一讓她掛心的是徐亦游和林霽軒的下落,據余戲蓮她們說自從七年前他們離開之後再沒有過消息傳回來。林霽軒雖然是御劍門門主,但御劍門一向散漫,常常十多年才會開一次門派大會,所以御劍門中也無人知道他的下落。不知道徐亦游究竟好了沒有,不知道兩人能否長相廝守。誤會可以解開,矛盾可以化解,只有生老病死,是怎麼都解不開的難題。
就在這時,一陣談話聲打算了她的思緒。
“惠妃姐姐,那鳳儀宮裏的女人到底是誰啊,怎麼從來都沒見過。皇上卻當她是個寶似的,夜夜都宿在那裏,我進宮快四年了,就沒聽說皇上宿在別處過”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不滿說道。
“敬嬪妹妹,別說你才進兩年,便是我進宮六年了,也不見皇上招幸過任何人。以往啊,皇上就一個人宿在龍翔宮,自從三年前那女人來了后,皇上就改宿鳳儀宮。我們這些姐妹,看上去各個風光無限,可誰不知道大家都是在守活寡”另一個稍顯高調的女聲哀怨道。
“你們說,是不是皇上不行啊”那個最開始說話的女人壓低了聲音道,“不然各位姐姐都這麼如花似玉的,皇上怎麼就能忍得住呢?”
“又或者,皇上有斷袖之癖?”另一個女聲接口道。
“你們說什麼呢也不怕被皇上聽見了掉腦袋啊”一個溫柔嫻淑的女聲稍稍拔高了音調,半是警告道,“婦道人家不要在人背後說人長短,更何況那人還是自己夫君,在家父母都不曾教過你們這些么?”
“惠妃姐姐,我們錯了,你別生氣,嘿嘿”那個稍顯稚嫩的女聲俏皮的說,“每次看見惠妃姐姐,我都覺得自己跟個鄉下野丫頭似的不知禮儀,皇后也不過如此,想必日後皇上要立后,肯定也是惠妃姐姐了”
“這話不可亂說”那惠妃突然正了聲音,“皇上要立誰為後不是我們能夠談論的,再者鳳儀宮的女子定然在皇上心中有極高地位,她才是最有可能的皇後人選”
一眾女子似乎在想些什麼,沒有說話。亭子中的聶清然聽着她們的聊天覺得很有意思,說不上具體是什麼感覺,就是有一種微妙的有趣感。
如果換成以前的她大概會生氣,畢竟這一群也算是凌鄴的妾室。可如今她卻覺得沒什麼,既然都選擇留下來和他在一起了,又何必執着別的。她們不過是各自的家族為了鞏固權勢而送進宮的犧牲品,再說反正凌鄴的心也不在她們身上,何必慪氣。
她可從來不是個妄自菲薄的人,能否配得上凌鄴不是單憑別人的表述來決定的,只要她心裏有他,他心裏也有她,那就是配得上。
“對了惠妃姐姐,你聽說過聶清然這個名字么?”敬嬪突然發問,“聽說皇上還是定北侯的時候她是皇上的夫人呢”
惠妃過了許久才說:“當年那場轟動全城的婚禮我也看過,真的是很盛大。關於那一對的傳說太多了,尤其是那句一生一代一雙人,簡直是羨煞天下女子啊當時全天曌誰不羨慕華容夫人,既是一宮之主,還有那麼好的郎君。”
她嘆了口氣,似有不忍道:“當時聽我爹說,那些戍邊的將士們都推崇他們兩人為人中龍鳳可惜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第二次落雁城之戰後就傳出他們和離的消息,然後華容夫人就失蹤了。皇上也在三年後登上了帝位,並且閉口不提華容夫人的下落。不知道多少人為他倆惋惜啊”
“既然那麼好,為什麼要和離呢?”敬嬪不解問道。
“誰知道呢?大概是物極必反吧,他們倆對對方都太過熱情,所以導致對對方的要求也越來越高,一旦出現任何小的瑕疵都會覺得難以忍受。又或許是太愛了,愛到最後就沒力氣愛了,所以只好和離。”惠妃幽幽道,“所以你們也別指望什麼寵幸,什麼皇后了,不說那鳳儀宮中的女人,便是沒她,皇上的心中也絕放不下我們。就我們這樣的,可是連那華容夫人的一根指頭都比不上啊”
聽着別人對這段感情的看法,聶清然突然有點恍惚了。那惠妃似乎說得有點道理,大概以前的他們真的是對對方的要求太高了,所以不能有半點瑕疵,他忍受不了她曾經的欺騙,她也忍受不了他的冷言冷語。都是因為習慣了對方對自己的好,而忍受不了絲毫的不好。也大概是因為以前愛的太濃烈,以至於到出現問題時沒有足夠的愛去包容了吧
果然是旁觀者清,如此簡單的問題他們卻耗費了近十年的時間才解決,如果當初能多包容一點,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是不是就不會浪費這麼多時間去分離了。
她現在突然很想見到凌鄴,很想讓他填上她心底缺失的那一塊。
身體遠遠要比思想更誠實,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走出了涼亭與一群女人碰了面。
“你是何人,怎麼在御花園裏?”一個不過十七八歲的宮裝女子疑惑的看着她。
聶清然認得她的聲音,正是那個不停發問的敬嬪。她嗓子未好,除了剛醒時那幾句話以外,便是對着凌鄴也不曾說話,如今再對着這群剛剛議論完她的女子,就更是不知道說什麼了。
“我問你話呢,你是誰啊?”敬嬪見她不說話,便又問了一遍。
“我是——”聶清然勉強開口說了兩個字,便覺得嗓子干啞無比,每說一個字都似乎要裂開似的,實在是說不出來話。
“你是?是誰啊?”敬嬪睜大眼睛好奇的問道。
“鳳儀——”聶清然不想說自己的名字,便靈機一動費力的說出這兩個字,想着她們以為她是鳳儀宮的宮女就可以了。
“哦,原來是鳳儀宮的宮女啊”敬嬪點了點頭,突然又很有興趣的問了句,“你們的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啊,是不是長得傾國傾城的那種,怎麼就能把皇上迷得神魂顛倒呢?”
這一問倒把聶清然問住了,這要她怎麼回答?想了片刻后,她索性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給了她一個不好意思的眼神,想讓她明白,她嗓子不好使,說不了話。
敬嬪一見她的動作也明白了幾分,只好無奈的說:“你嗓子不好就算啦,原本還想跟你打聽一下呢,哎”
聶清然笑着搖搖頭,眼角的餘光突然瞄到了她身邊的一個鵝黃宮裝的美貌女子,那女子的眼神十分複雜,似乎知曉了什麼似的。
“惠妃姐姐,我們走吧”敬嬪挽過那女子的手,笑道。
聶清然心下瞭然,原來這就是惠妃啊。她朝惠妃笑笑,一是算作打招呼,二也是算作感謝她解了她的心結吧,雖然她並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