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楊家將被貶雄州
楊繼業帶着兩個兒子穿過三重宮門,登上九層龍階,剛來到金殿前,就聽見殿內有人大聲講話:“潘章,有我呼延贊在,你休想殘害忠良!”
“冤枉啊皇上,楊七郎打死我兒,老臣心痛啊!懇請皇上為我做主啊!”
楊繼業急忙進殿扣頭:“皇上,罪臣楊繼業已將兩個逆子帶上殿前,請皇上問罪。”
楊延順跪在金殿台階下偷眼觀瞧,只見爹爹楊繼業和汝南王鄭印站在左手邊,而楊延嗣的右手邊則是嚎啕大哭的太師潘章。潘章面前一人怒目圓瞪,鬚髮皆顫,正是呼延佩顯的父親,鐵鞭王呼延贊。
這時台階上傳來當今皇上趙光義不緊不慢的聲音:“國丈啊,楊愛卿已經將他的兒子帶來了,你不要再哭啦!朕會為你做主的。”
潘章:“老臣。。。多謝聖上。。。嗚嗚。。。。。。”。
趙光義:“下跪者抬起頭來,讓朕瞧瞧。”
“皇上,這個是八郎楊延順,那個是七郎楊延嗣。”楊繼業一指八郎,又指了指七郎。
楊延順抬起頭,只見龍椅之上坐着的趙光義一身綉龍黃袍,腰橫玉帶,頭戴蟠龍冠,足踏紫金龍靴,兩道重眉一對小眼,年齡在五十上下,並沒有想像中的那副莊重威武,倒是有些許的富貴之象。
趙光義坐在龍椅上也向下打量着。只見楊七郎膀背腰圓,掃帚眉大環眼,獅子鼻方海口,兩耳朝懷,即便是跪在地上也是不怒自威。再看八郎延順,肩寬背挺,面凈齒白,一對朗目,兩道劍眉,樣貌頗為硬氣,雖然和七郎比起來略顯瘦弱,但卻多了幾分精明幹練,想必也是個特骨錚錚的漢子。哎,這二人若是未曾犯法,倒也會是我大宋得力的戰將,可惜了。
趙光義看罷問道:“你是楊七郎。。。呃。。。你是楊八郎,怎麼長得不像啊?”
楊繼業:“回皇上的話,八郎是微臣的養子。”
“哦。。。”,趙光義拉了個長音,繼續道:“楊七郎,朕問你,國舅爺是你殺的嗎?”
“啊!是我啊!”七郎一開口給趙光義耳朵震得嗡嗡響,心說這小子嗓門怎麼這麼大啊?還是別讓他說話了。
趙光義:“楊八郎,是你在登英樓下面帶走楊七郎的嗎?”
“是。”楊延順只說了一個字。
趙光義:“你們兩個可知罪?”
“皇上!我何罪之有啊?”楊七郎大叫道。
“哎呦!你說話不能小點聲嘛!”趙光義氣道。
楊繼業:“小兒不知禮數,還望皇上恕罪!”
趙光義:“哼!何罪之有?你殺了朕的國舅,還打傷了國丈,朕豈能饒你!來人啊,把楊七郎推出去斬了!”
“慢!皇上,七郎不可殺啊!”呼延贊向前一步。
趙光義:“呼王爺,楊七郎已經認罪伏法,國舅爺確是他殺的,這殺人償命,朕為何不能殺他?”
呼延贊:“皇上,殺人償命本是應該,但楊七郎是在擂台上打死潘豹的。這擂台如戰場,輸贏關乎生死,潘豹被打死只能怪他武藝不精,怪不得別人!”
“皇上,歪理啊!楊七郎打死我兒乃是事實,如今不但不認罪伏法,還反說是我兒自己的過失,老臣不服啊!”潘章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一點沒顧忌自己當朝太師、西宮國丈的顏面。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此乃天經地義之事,何來打擂即可不償命之說?一派胡言!”趙光義怒道。“皇上,小王有一句話要說。”鄭昭明手執象牙笏板,朗聲道。
趙光義:“汝南王有何話說?”
鄭昭明:“回皇上,小王聽聞國舅爺在天地廟前立擂,打死有名的教頭六名,無名的好漢八名,更有許多被打傷打殘的武師。。。只因國舅爺是皇親國戚,死者家屬不敢報官討要說法,小王思量,可否請太師出面給死者家屬一些補償,以彰太師深明大義。”
鄭昭明一番話說得趙光義滿面通紅,自己小舅子還把別人給打死了,太師也沒說啊。這下可好,剛說完的無論台上台下殺人償命,小舅子死一回都不夠了。
這時候楊延順又掐了掐身旁的楊七郎,楊七郎一愣,又一下子想起來了什麼,馬上大呼:“皇上!只因潘豹在台上打死人了,我才上台教訓他的!可他偏要置我於死地,我才失手打死他的。皇上明察啊!”
“國丈。。。真的是這樣嗎?國舅打死了那麼多人?”趙光義一臉的陰沉。太師潘章一見情形不好,眼珠一轉,馬上又哭鬧起來:“皇上啊。。。您當初下旨不讓他們登台打擂,楊七郎卻打死我兒潘豹,皇上,楊繼業教子無方抗旨不尊啊!”
趙光義一聽,立馬想起來了,連忙說道:“楊繼業,你抗旨不尊,可知罪?”
楊繼業:“臣。。。知罪。”
趙光義:“好,來人啊!將楊繼業滿門抄斬!”
“慢!父皇息怒!”殿外匆匆走進一人,正是三皇子趙恆趙休元。
趙恆:“父皇,天波楊府滿門忠良,更曾立功無數,是我大宋的撐天擎玉柱,架海紫金梁。如今只因楊七郎失手打死潘豹一人便抄其滿門,只恐邊關將領聞聽此事心寒不已,難以保家衛國,到時候丟失邊城,悔之晚矣啊!還請父皇三思。”
趙光義的小眼睛眯成一條細縫,面色更加陰暗,心中更是怒氣衝天。這才多大功夫自己的命令就被人叫停兩次啊!我是皇上啊!我不就是要殺楊繼業一家嘛,至於丟失邊城嗎?楊家將就是大宋的撐天擎玉柱,架海紫金梁啊?我這麼大的宋朝沒人了嗎?不讓我殺,我偏要殺!想到這兒,趙光義騰地一下站起身,怒道:“朕今天偏要楊家將死,我看誰敢讓他生!來人,把楊繼業拉出午門外金瓜擊頂!把楊七郎楊八郎斬首示眾!”
“報皇上,八賢王殿前求見!”
“報皇上,常勝王石延超殿前求見!”
“報皇上,東平王高懷德殿前求見!”
“報皇上,平東王高懷亮殿前求見!”
“報皇上,通武王潘美殿前求見!”
“報皇上,丞相王延齡、趙普殿前求見!”
趙光義站在龍椅前額頭滲汗,不用說,這些王爺準是來求情的,看來今天真的是殺不了楊繼業了。
八寶金殿上第一次聚集了這麼多朝中顯赫的人:一個皇帝一個皇子,八個王爺,一個太師兼國丈,兩個丞相都到齊了。
楊延順心中一驚,六哥果然厲害,不但請來了五大王爺,還有兩位丞相,甚至連自己的二師父通武王潘美都請來了。其實楊延順哪裏知道,通武王潘美是呼延佩顯請來的。
“眾位愛卿一起進宮,所為何事啊?”趙光義明知故問。
“回皇上的話,我等都是為楊家求情的,望皇上開恩。”八賢王毫不掩飾。
趙光義:“可楊家人抗旨不尊,還打死了國舅,犯了死罪啊!而且,朕金口玉言,說出的話還能收回不成?若是這樣,豈不是對國丈不公。”
“請皇上收回成命!”七大王爺齊呼。
趙光義:“這。。。你們。。。。”面對七大王爺,趙光義也有些害怕,特別是怕八賢王和通武王。八賢王趙德芳是自己的皇侄,這個皇位原來是自己的大哥、趙德芳的父親趙匡胤的。大哥死後,該叫趙德芳坐,結果大哥將皇位“讓”給了自己。後來王皇后罵殿三日,自己也覺得多多少少有些對不起趙德芳,所以封他做了個八千歲,又賜了他王命金鐧,上可管君王不正,下可管臣子不忠;上殿不參君,下殿不辭王;見皇上不用磕頭,就用金鐧沖皇上點三點,這就算見禮了,再沖皇上點三點,就是告訴皇上:“我走了。”金鐧受皇封,打死勿論。所以八賢王說話,趙光義也得合計合計。
再說通武王潘美,他功高蓋主桀驁不馴,自己登基做皇帝的時候他第一個反對,自己對他也無可奈何。好不容易經開國王曹彬勸說隱退了幾年,如今又因楊家的事出來了,怎能不叫自己心虛。就在趙光義自己合計的時候,通武王潘美說話了。
潘美:“臣聽聞皇上要斬我的徒兒楊延順,就立刻進宮面聖,沒想到皇上連金刀令公楊繼業也要殺,楊繼業他那幾個兒子也要殺,佘太君也要殺,楊府的眾位太太小姐們也要殺。臣有一事不明,皇上打算何時殺進我通武王府啊?”
潘美的聲音細緻輕柔,一點也不像是個年邁的武將,可就是這輕柔的嗓音,卻足矣讓大宋朝的二帝太宗無言以對,趙光義憋得面臉通紅不知如何是好。
太師潘章見到自己的弟弟潘美將皇上逼得如此難堪,自己也是冷汗直流,連忙從地上爬起,對皇上一躬到底,“皇上,老臣糊塗啊!小兒確實死有餘辜,老臣本不該怨及他人的,皇上明察,眾位王家千歲說的對,楊家是功臣,如被殺豈不冷了群臣之心?再說我兒潘豹人已死了,殺了楊七郎我兒也不能活,何必兩敗俱傷?故此,臣也給楊家求情,放了他們吧!”
“嗯。。。國丈你真的不追究了?”趙光義連忙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老臣不追究了,這一切都是老臣自家的過失,不怪他人。”潘章一邊說著一邊向眾位王爺拱手賠笑。
趙光義心想:還是自己的國丈向著自己啊,給自己台階下,要不今天還真不知道怎麼收場。不過,若是將楊家無罪釋放,我堂堂大宋皇帝的顏面何存?不行,我不能就這麼算了。想到這兒,趙光義開口道:“楊七郎打死國舅之事,因雙方都有過錯,朕就不予追究了。至於楊家抗旨打擂之事,因有眾位王爺求情保本,就免其死罪,不過活罪難逃。。。。。。”,趙光義用小眼睛偷瞄通武王潘美,見後者面無怒色,便繼續說道:“朕現將楊家將貶至雄州,楊繼業任知州,沒有旨意詔宣,永不許回京!”
“皇上,佘老太君年事已高,不宜遠行,懇請聖上寬恕!”說話的正是左丞相王袍王延齡。
趙光義:“准奏!楊繼業,你可只帶你的七郎八虎,即刻離京!楊家女眷就留在京中吧。”
楊繼業帶着兩個兒子跪倒在金殿前,哽咽道:“謝主隆恩!”,又起身向眾位王爺深鞠一躬,什麼話也沒說,轉身下殿。
楊延順帶着楊七郎叩謝皇上后又跪倒在眾位王爺面前,“楊延順多謝眾位王爺大恩大德!”說完深深一拜。
呼延贊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只見他扶起楊延順,道:“孩兒啊,別怕,等皇上消氣了,伯父再保本你們楊家回京哈。”
楊延順搖了搖頭,道:“伯父,代我向佩顯說一聲,恕我不能親自和他告別了。”說完,楊延順看了看鄭昭明和三皇子趙恆,轉身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