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出謀劃策
就在納蘭媛姬焦心如焚的時候,恭順王妃姚馥笙卻來探望了。自從去年恭順王府和宮內賞花兩場不悅之後,姚馥笙親自來過豫昭王府向納蘭媛姬表示歉意,之後更是經常來探望納蘭媛姬。原本這納蘭媛姬還有幾分戒心,不過姚馥笙倒是常常與她說些貼己的話,也時常帶她認識一些其他王公貴族家的夫人小姐,未曾有一點為難,反倒有些傾心相待的意思,這一來,她與姚馥笙的關係倒在不知不覺中好了起來。
聽說她來了,納蘭媛姬趕忙讓人請她進來。姚馥笙上個月才誕下了一個女兒,也剛出月子不久,體態還是有些豐盈,淺淡的紫色紗裙緯地,外套罩着淡紅色的絲綢褂子,腰間橙紅色的緞帶繫着一塊上好的美玉,頭髮隨意綰成一個墜月髻,沒戴多少配飾,眉目間不自覺的流露出淡淡喜悅,相比納蘭媛姬稍有素色的面容倒更顯的嫵媚雍容了起來。
納蘭媛姬強打精神,對姚馥笙笑道:“你剛出月子不久,怎麼就急着來了?恭順王會擔心的。”
被人攙着進了屋,姚馥笙上下看了一眼納蘭媛姬,讓左右把帶着幾樣東西送了進來,道:“聽說你從洛陽回來后病了,一直都想着來看看你,只是王爺不讓,好說歹歹說才讓我今天來看你,你臉色果然是不好。”她走上前去拉着納蘭媛姬的手,目光柔和且帶着一絲擔憂,“果然是瘦了不少,也要好好休息才是。之前宮裏賞了不少補品給我,王爺也給了我不少,如今出了月子,大多都用不上了,如今便帶了一些給你,適時補補也好。”
見姚馥笙剛出月子就來見自己,納蘭媛姬心下有些感動:“還真是勞煩你,我也沒有什麼大礙。”
攜了納蘭媛姬的手坐了下來,姚馥笙便把四周的人都遣散了開去,就留下自己和納蘭媛姬的貼身侍婢,這才又道:“聽說這幾日三皇兄的身子也不大好,昨日都沒有上朝呢。你們這倒是怎麼了?去了一趟洛陽,兩個人的身子都不好了。”
提到蕭奕洵,納蘭媛姬目光微微一動,隨即有些生冷地說:“王爺操勞,年年都是如此的。”
能感覺出來納蘭媛姬語氣里的生硬,姚馥笙便知她聽得的蕭奕洵與納蘭媛姬不合的傳聞確有其事,卻仍舊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有些哀傷道:“明天就是婉詞嫂嫂的忌辰,三皇兄難受我們都知道,過幾天就會沒事的,只是苦了嫂嫂你,也不知什麼時候太後娘娘那邊能應允離漠使者的求見。”
她的話像是貓的利爪在納蘭媛姬的心上猛地抓了一把,她登時抬頭問:“求見?離漠使臣向太後娘娘求見我了?”
姚馥笙點點頭:“是啊,我以為你知道這件事情,心裏不高興,所以才來勸勸你,過幾日總是有機會的,怎麼,嫂嫂你不知道?”她想了想,又恍然道:“也是了,昨日皇兄沒有進宮,不知道也是常事,倒是我多心了。”
納蘭媛姬的氣息有些急促,連皓月求見自己,太后沒有應允,一國使臣求見,太后怎會不應!定是蕭奕洵拒絕在先,她又惱又怒,只強壓怒氣道:“一國使臣求見,難道要因為私人原因而拒絕么?這難道不是公司不分?”
見媛姬心有怒氣,姚馥笙忙道:“嫂嫂怎麼生氣了?太後娘娘肯定也是因為心疼皇兄,才沒應允離漠使臣的求見,畢竟也是自家的兄弟。又不是見不到了,左不過推後幾日罷了。”
媛姬低下頭,看見姚馥笙裙擺上金銀絲線綉着的栩栩如生的願望,密密麻麻,鴛鴦戲水、夫妻同心,生生覺得諷刺。良久,方想起自己不知道的消息,可以向姚馥笙打聽,想到這,眼睛才終於有了神光,問道:“弟妹可知道離漠使團來長安,有什麼事么?”
姚馥笙正琢磨着怎麼和納蘭媛姬開口這件事情,納蘭媛姬卻自己先開口了,她心中暗喜,眉目間卻有愁容:“離漠使團啊,此次來就是來納貢的,不過聽王爺說昨日進宮的那個使臣也是帶着任務來的,好像是希望我朝免去他們每年四百萬兩的貢銀。”
“免去貢銀?”納蘭媛姬咋舌,天吶,皓月,你竟擔了這般重任?她不由憂心又問:“那,太後娘娘怎麼說?”
姚馥笙勉強笑道:“太後娘娘能怎麼說?她素來是不管這些事情的,自然先是回絕了。而且,這減免貢銀,最後肯定是四位輔政大臣決定的,肯定是一時半會定不下來的。”她伸手扶住額頭,只裝作有些為難的樣子:“媛姬嫂嫂,我把你當自己人才敢和你說這些話,你可莫要見怪。”
姚馥笙話裏有話,媛姬不由好奇,問:“你不妨直說。”姚馥笙這才接口:“媛姬嫂嫂,這四百萬兩實在是太多了,昨日,王爺聽到了之後,竟有些生氣,直言這離漠使臣痴心妄想。連王爺都這樣覺得,更不用說輔政大臣和三皇兄了。再者,真要免去了這貢銀,朝廷對遼東將士,也不容易交代啊……所以我看啊,離漠使團這一次的請求,結果並不樂觀。”
媛姬愣了一愣,細想才知姚馥笙所言不虛,四百萬兩對靖朝而言,是遼東將士多年戰爭以血淚爭得的,豈能說不要就不要?父王到底是怎麼想的,給皓月安排這樣的使命?她不由愕然,這該如何是好?
姚馥笙嘆息一聲:“哎,現在也不知那離漠使團是怎麼想的。他們不清楚我朝的打算,就隨便報了這麼個數字,”她用餘光觀察着納蘭媛姬的表情,見對方滿面愁雲,便輕嘆一聲:“也真可惜,沒個人去提醒他一下,就怕這個年輕的使臣不知輕重,到時候見了三皇兄,一股腦的把話又說了一遍,那可才叫麻煩。”
納蘭媛姬渾身一顫,是啊,是得需要個人去提醒一下皓月,不然真撞上了蕭奕洵可就糟了。
“媛姬嫂嫂,我知道你心繫故土,很擔心。哎,你也在三皇兄身邊這麼久了,肯定沒人比你清楚三皇兄的心性,要是你能先見一見那個離漠使臣,教教他該說些什麼,不能說什麼就好了。”
知道自己的憂心瞞不過姚馥笙,媛姬便老實道:“可這兩日王爺不會讓他……讓離漠的使者來王府的。”差點說漏了嘴,媛姬猛地一驚,趕忙改了口。
姚馥笙未曾發覺異況,想了想,便對納蘭媛姬提議道:“離漠使臣不能來豫昭王府,嫂嫂你卻可以出去啊!最近,似乎禮部的人安排了離漠使團在長安的遊玩,到時候,只要派個人去國賓館通知一下,你們見個面不就好了?”
納蘭媛姬一聽,眼睛一亮,隨後卻有些猶豫:“這樣不行吧?”
姚馥笙笑了:“我知道嫂嫂在擔心什麼,這有什麼,你只是偶然出府與離漠使臣也只是偶然相遇,你們來自一個國家,見上面說上幾句話,那會有人覺得奇怪?你不用憂心。反正每年初六,三皇兄不都會去蘅承一趟么?正好這個時候,王府也不會有人管着你,只說出去轉轉便好。”
納蘭媛姬顯然是心動了,可她還是有些放不下心,遲疑着說:“可是,我又怎麼能偶然遇到他呢?”
姚馥笙用手戳了一下納蘭媛姬的腦袋,笑道:“嫂嫂是生病魔怔了么?悄悄派個人去國賓館通知一聲不就好了?”她頓了頓,見納蘭媛姬還有顧慮,又說:“嫂嫂,你是離漠公主,為國出謀劃策也是應當的,要是離漠出使失敗,你的面子上也掛不過去的。”
姚馥笙幾句話逐漸堅定了納蘭媛姬的心,她默默想了想,便對姚馥笙道:“馥笙,謝謝你,我知道怎麼做了。”
姚馥笙笑了笑,便又陪納蘭媛姬說了幾句便告辭了。
待姚馥笙走後,柔安才對納蘭媛姬說道:“公主,這恭順王妃到真給你提了個醒,連大人萬萬不能什麼準備都沒有就來見王爺呀,王爺最近喜怒無常,一旦連大人說錯了什麼話,惹怒了王爺,那可就一件事也辦不成了呀。”
納蘭媛姬雙手來回的摩擦,掌心已經全是汗水,她顯然也明白事情的麻煩,若非姚馥笙提醒,她還真不知道連皓月竟然帶着這樣棘手的任務來。
柔安知道這個時候,納蘭媛姬自己是拿不定什麼主意的,所以便出謀劃策道:“明天王爺白天不在府上,正好我們可以出門,就把連大人約在醉香閣,那裏出名,人又多,你是王妃去是自然的,他是使臣,去那裏也是正常不過的。”
媛姬想了想,覺得這個法子可行,便對柔安道:“既然如此,那我現在就寫一封信,告訴皓月,明天中午在醉香閣碰面,待會你就出府去國賓館通知一聲。”
柔安領命:“知道了,奴婢馬上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