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血脈

4血脈

下山時,午軒從“重生”和“取寶”的神奇經歷中完全沉靜下來。踏踏實實的健康活着的感覺,以及他眉心祖竅中,被他收進靈覺的“水墨洞天畫卷”,還有他書包中的金色包裹,都讓他更加深刻的看清了自己所處的現實。然後,一段被他有意無意的遺忘在記憶深處的話就緩緩的浮上了心頭。

那是他曾經痛楚到極點,想要耗盡身家去拍買幾株靈藥卻拍買失敗后,收到的一封信中的話。

“……石先生的行程路線,太太為了他的安危着想都是要知道個大概的。石先生要顧忌太太的情緒,也要顧忌午老先生的態度,不好去鄉下看你。但那天,石先生突然得知你已經從鄉下轉學到了千樹城,而他正好在附近的鹿城與曾氏公司洽談收購項目,就瞞着太太悄悄去了千樹城一趟。然而他趕到時,你已經因為突然昏迷而被午老先生接走了。石先生非常擔心,查了午老先生的去向,緊跟着也想去山西,卻在剛出千樹城的時候遭到追截和蓄意車禍。石先生肩部受創,才聽勸中止了行程……”

信里的“石先生”指的是背景深厚的商業家族——平日裏人們說的“豪門”之一的石家現任掌舵人,石振。他重生前見過石振不止一兩次,不過,出現在他面前的石振,似乎比他自己平日裏的沉默寡言還要少語一些,並沒有對他說過類似溫情的軟話。

石振見他的那幾次,大都是想支援他一些治傷靈藥。不過,能夠根治他的靈根傷處的靈藥,只怕必須窮盡石家之力才有一絲找到的可能,石振想給他的靈藥顯然只比他平常用的稍好一些罷了。他並沒有奢求或者怨懟,只是淡淡的道了謝,每次走的時候都不會去碰那靈藥一下……

石振也沒給他寫過信。

那封詳細到啰嗦程度的顯得非常誠懇的信是石家的一位客卿所寫。

那位客卿也參加了拍賣會,中途認出了他,然後就替石振寫了那封信,勸他接受石振的贈予。其實那封信還明顯的表達着另一層含義:你午軒畢竟是石先生和太太的親生長子,因為那些緣故,太太不認你,石先生卻是關心你的。你何必捨近求遠,寧願為外人做事賺取傷葯,也不來石先生身邊施展一身修為呢?石先生和太太雖然書面立下了諄少爺為繼承人,但諄少爺秉性溫良,絕對不會猜忌……

當時他是帶着劇烈的痛楚,帶着從痛楚中衍生出來的濃烈冷漠,強忍着不耐讀完那封信的。

讀完之後,他在那封信上施了一個“痛”訣符印,然後踱到那位客卿約他的地點,將信扔到那人身上,一面抑制着自己痛得恨不得大吼大叫的瘋狂衝動,一面竭力平靜的問他:“你是不是以為,我平時寡言少語,就必然是拙於言辭?如果石家請的客卿都是你這種貨色,我不認為它會有什麼能力助我治癒受損的靈根。你讓我為了區區暫緩傷痛的靈藥,去向你家先生和太太搖尾乞憐,未免太看輕了我。”他語調裏帶着幾分陰沉,說話間已經激發了信上的“痛”訣符印,“你先體驗一下讓我日夜煎熬的痛苦,再來做說客去向你家石先生邀功吧。”

那客卿受了他的“痛”訣符印,陡然一震,眨眼間就痛苦得神情扭曲、渾身痙攣着倒在地上,卻因為被他的靈覺和靈力壓制着,連叫也叫不出來,片刻間就失禁當場,下半身臊臭難當。

他忍着因靈根痛苦而顫慄的暴躁,漠然的看了那客卿一眼,轉身大步離開,同時扔下了最後的警告,“這還不足我常年承受痛苦的十分之一,你沒有承受過我的痛苦,沒有經歷過我遭遇的災厄,不知道我的真實處境,憑什麼擺出一副長者嘴臉來對我說教勸我不要接受別人的橄欖枝?再有下次,必取你狗命!”

他後來回想,當時他的言行或許有些過激,當時他也的確比較敏感多疑。說不定,那名石家客卿真的是出於對石振的忠心和對他的幾分善意才給他寫信的呢?但是那封信被那位客卿寫得一波三折,起伏婉轉,他實在看不出那是個腦筋不靈光的人寫的信。既然如此,信里又何必刻意提起什麼“諄少爺”,並似是不經意的把那位“諄少爺”和他做了個詳細對比?

他依然保留那個讓他嗤笑和厭倦的猜測——

更或許,那名客卿早已向石太太和“諄少爺”投誠,不滿石振對他的溫和態度。所以見到他后,那位客卿趁機欲抑卻揚,刻意提起那位“諄少爺”,刺痛了他,便更可能防止他真的回了石家,因修為和親生長子的身份而引起石家其它支持者為利益動搖,進而威脅到那位“諄少爺”的地位……

不論如何,當時他的理智已經被靈根傷痛的發作給折磨得所剩無幾,偏偏那個石家客卿好死不死的湊上來戳他抑鬱多年的傷疤!他能強忍着沒有對那人痛下殺手,已經是他自制力的強硬體現。

然而,儘管他當時表現得完全不在意,可實際上,那個客卿在信里寫的話他都記在了心裏。

不過,他現在重生回來,當這段話再次從心裏浮現時,他雖然沉默着,心裏卻再也沒有了曾經的波瀾痕迹。

……

午軒趕回學校時已經快到下午兩點的正式上課時間了。

他想,該來的總會再來,有些事情他沒必要去刻意避讓。他那有些狼狽的上一輩子已經在滅盡仇敵後,在那片海域裏維持着最後的淡然死去了,那些對他而言其實完全是累贅的情愫也早已隨之泯滅。現在的他是嶄新的他,他是他自己的,誰都不值得再讓他去抑鬱或矯情。

對於石振……有些東西已經不是現在的他還想要的了。

他摘下帽子,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心裏淡淡的想,就這樣吧。

他沒有立即回到班級,而是先去了一趟校內醫院。

他用靈覺輔助着內家功法,以搬運體內元氣為主,以點按相應穴位為輔,成功為自己製造出了輕症中暑的假象。他精神萎靡的走進校內醫院,低頭皺眉着走出來時,手中多了一瓶外用的清涼油和一盒內服的藿香正氣水,以及一張生病證明。

隨後,他成功的請了一個下午的病假。

至於他的中暑理由,當然不可能是那個“為了網友而爬山踩點”。身為一名面子大過天的“中二年級普通男生”,他怎麼會對自己犯過的“愚蠢錯誤”表現得那麼傻乎乎的誠實呢?他對班主任說,他昨天剛轉學來,今天上午不太舒服,以為是不適應而煩悶的緣故,所以出去遊覽一下千樹城風光,結果更悶了,他回來就醫才知道自己早就有了中暑的跡象。

看得出,班主任十分無語,但是面對他明顯不正常的臉色,班主任也不好太責備他。

除此之外,既然他都已經生病了,他的“網友”當然不好意思再來攪擾他了。

……

午軒當天中午請假后立即回了宿舍。

他倒鎖上門,打開窗戶,拉上窗帘,把書包中他之前購買的生活工具都取出來放進自己的私人小櫃裏鎖上。同時他也皺眉想着,必須儘快在外面租個獨立的房子,一個人住才能方便進入水墨洞天修行。

緊接着,他迅速解決掉一包餅乾和一瓶礦泉水,緩解了肚餓口渴,然後矯健的爬上-床鋪。他先在床上安靜的躺了一會兒,用靈覺感知周圍幾百米範圍內的情形。過了片刻,他把靈覺緩緩散開,融入到宿舍外面的空中,細微的漫延着感知烈烈的陽光。

水墨洞天畫卷只有在他刻意催使着吸收靈氣的時候,才會直接吸納靈氣,但那樣便會產生靈氣波動,容易被人察覺。平常時候,水墨洞天畫卷主要依靠太陽精華和月陰之力來彌補自身——比如現在,通過他靈覺的傳遞,水墨洞天畫卷正在他靈覺深處張開空間法則,如飢-似渴的吞噬空中瀰漫著的太陽精華,無聲無息,沒有異樣,誰都無可察覺。

又過片刻,午軒明顯感覺到水墨洞天畫卷的復蘇,他才靈覺一動,進入了洞天之中。

他整個人消失不見,水墨洞天畫卷因為已經被他的靈覺煉化,不僅能夠化為玄光融入他的靈覺,而且可以隱藏在它本身的空間法則中,所以現在也始終都無影無蹤,並不在現實里露出半點端倪。這樣一來,任誰過來都別想找出絲毫異樣,除非那人可以一眼看穿水墨洞天畫卷的空間法則。但是,在如今這個連“顯化”境界都算強人的世界上,莫非還會有那種接近仙人境界的修行者?

水墨洞天裏。

午軒為防裸-身,進來時沒忘記用靈覺包裹住他身上的衣物。

他衣着完整的進來,入目是白茫茫的一片。

頭頂的“天空”是蒼白的,“大地”上的積雪是厚重的。天空一刻不停地落着薄如蟬翼的雪花,紛紛雪花輕飄飄的飛散到大地上,卻始終沒有讓大地上的雪更厚一分——莫非是上面落,下邊化?

雪花落滿了冷冰冰的石屋、光禿禿的老樹,也落到樹旁寂靜沉沉的清湖上。不過落進清湖裏的雪都會立即化開。那一汪清湖既沒有結冰,也沒有波瀾。

石屋、老樹、清湖。

畫卷上畫著這三樣事物,這三樣事物也是寶物的一部分。除此之外,洞天裏好像永遠只有漫天漫地的下個不停的雪。

午軒在打量了洞天的同時,也用靈覺仔細感應這裏的時間流速,並且還抬手看了看腕上的電子手錶。然後,他眼眸越來越亮,幾乎有鋥亮的精光迸射出來——

“這個洞天裏,不僅‘空間’獨立自主,連‘時間’也比外面的時間緩慢很多。”

“洞天的時間比外面緩慢,電子手錶、我的呼吸、我的心跳、我的身體代謝和成長衰老……這一切全都沒有例外的受到時間緩慢的影響,就像是全都處於‘慢鏡頭’中一樣……”

“但是,我的意志,我的思想,我的行動,我的修行卻全都不會受到洞天的限制!因為這裏是我的天下,我掌控了洞天,已經是這裏的主宰……哪怕我根本沒有來得及去研究洞天的禁制,也根本就沒有能力去感悟這座洞天的法則,但我在水墨畫卷的禁制最低谷時徹底煉化了它們,這就是事實!”

“這樣才更能說得通那一場延綿不絕的腥風血雨。”

“如果這個洞天不能延緩時間,那它就只能相當於一個隨身攜帶的山洞,就算它另有其它妙用,也不至於在靈異圈裏引得無數強者弱者全都捨生忘死前仆後繼的為之廝殺爭奪。正因為它延緩了時間,變相的延長了畫卷擁有者的壽命,才讓那些稍微知情者全都那麼瘋狂……”

午軒腦海中閃過這些清晰如話的念頭。

他仰起頭雙眼明亮的看着洞天的天空,難忍振奮和激動的翹起嘴角。

他深深呼吸着這裏清新清涼的空氣,感覺到隨着水墨洞天畫卷吸納外界的太陽精華,洞天中的靈氣隱約恢復了一些。他終於有個可以安心的地方了,以後這裏才是他的家。他放鬆着靜靜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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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軒[娛樂圈修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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