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5 章 祝新人百年好合,生同衾,死同穴……
我抬起手,放在他手心,像以前無數次一樣。
冰涼,他的手心沒有一絲溫度。
“釋南。”我對他輕聲道,“他們,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和我是只他們手中的棋子。你醒醒,和我回家。”
他彎着腰,冰冷的目光看向我們疊放在一起的手,沒有說話。
“我們去找個沒人的地方,帶着小北。”我揚起左手,把怕蛟怕到掙扎亂動的小北遞到他面前,“我們的小北,安靜的過日子。只有我們一家三口,好不好?”
小北扭動幾下。纏在釋南的手腕上。它微微昂頭,在我們相疊的手上蹭了兩蹭。
“感覺到了嗎?”我眨眼。忍眼淚滾落,“小北,在叫爸爸。我們說好,七月送小北投胎。釋南我後悔了,我不想送走它了。我們就一直在一起怎麼樣,就這麼在一起……反正……”
“不是這個。”
釋南打斷我的話,一揚手,我的手被甩出,向後踉蹌倒退。撞到一堵胸膛,停住。
“不是這個。”釋南在黑蛟上坐直身子,把手中長劍指向我。“拿來。”
身後,陸明問,“小檸,釋南,怎麼了?他為什麼不認識咱們,他和你要什麼?”
語氣,是這些年來從來沒有過的凝重,其中還夾雜着一絲慌亂。
“小檸。”龔叔湊到我身前,“雖然叔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可他要,你給他……好好說,不要……”
“媽的……紀浩然。”慕容道,“我出門時好像沒鎖門,你回去關一下。”
我無視指向鼻前的劍,對他們道,“你們走吧,我送你們離開……”
一轉身,長劍橫在脖下,攔住我的去向。身後,熟悉的人,用熟悉的聲音,說最陌生的話,“給我。”
我長呼出口氣,盯着閃着寒光的劍刃,回頭對下了黑蛟的釋南道。“這事和他們無關,讓他們離開……”
不遠處,馬開心幾步走到陣前,橫掃一眼,冷聲道,“出來,我知道你在。”
片刻,一隻豹大的黑狗從那群士兵後走出。它站在距離馬開心十幾步遠的距離,聲音比馬開心的還要冷,“我在又如何?”
馬開心啞言,看着唐念好一會兒,道,“這事結束了,和我走。”
“和你走?”唐念在馬開心面前踱步,身上的怒氣不可抑制,“你當你是誰?!你不過是我養的一隻玩意!馬開心!我好心養你一世,你卻這麼害我!”唐念咆哮一聲,“我原以為,你毀了幾百年的修行給我塑人身是為我好!直到我死過一次再活過來,我才明白你攔了我轉世的路,讓我沒了再次進入六道輪迴的可能。我活着只能為妖,死後再生,也是妖魄,被天理所不容!你就是這麼對待養你一世的主人的?”唐念越說越怒,身形眼見着變大一倍,“馬開心!我不想當妖!不想當人類眼中的異類!不想被那些自允為正義的陰陽先生殺了再殺!這些,你能給我嗎!”
馬開心轉瞬變為虎大的白貓,虎嘯一聲站到唐念面前,“天道輪迴,你要的,沒人能給!”
女王大人跳出清水懷抱,變成原來兩倍大,攔在馬開心身前對唐念低吼嘶鳴。
“你不能!”唐念上前兩步,一爪子把女王大人拍在爪下,“不代表所有人都不能!”
虎大的白貓咆哮,縱身一躍,把豹大的黑狗撞到一側,把女王大人護在身軀下,“不要碰它!”
馬開心的舉動,徹底激怒了唐念。她身形一頓,咆哮一聲轉瞬向馬開心撲了回去,“我不會和你走!它,也別想走!”
隨着唐念動,唐念身後數不清的士兵一起動。不過是眨眼之間,兩黑一白就被那些並不是人類的士兵給淹沒。
清水離的最近,她害怕的踉蹌後退,對落蘇驚聲叫道,“幫忙,落蘇,去幫忙……去……”
一支奇形怪狀的兵器穿過落蘇飛撲過來的身體,徑直刺進清水的胸膛。
清水止聲,低頭看胸前的血色,慘白的臉上是震驚,是不解,是迷茫。
兵器拔出,清水的身體像布娃娃一樣被甩出,砸到我面前的地上。落蘇身子一僵,向那個收回兵器的士兵反撲回去。
馬上,一抹黑霧同無數個士兵糾纏到一起。
我心猛的一揪,推開眼前的劍,蹲跪清水身前。想碰她,伸出的手卻抖的落不下去。
她睫毛輕顫,漸漸失色的眼眸中映了天空上的黃昏。血從嘴角留下時,她用很小聲很小聲的道,“……好紅的月亮……姐,我,我可不可以,寫到書里?我,我……”
“可以,”我握住清水垂下的手,眼前的景物被她胸前的血色染紅,“你寫什麼都可以……”
抬起頭,我看四周。
一片混戰,慕容護着紀浩然邊打邊退。袁可和柳葉青並肩而站,一撒手扔出無數的紙貓紙狗。可,那些紙貓紙狗在那些士兵眼中不起任何作用。
龔叔護在陸明面前,“要有一個人回去……”陸明從懷中掏出槍,把龔叔攔到了身後,揚手就是一槍。
‘呯’的一聲槍響,我耳中一瞬的失聰,天地之間一片寂然。
我看着眼前笑了,仰頭對提劍指着我的釋南道,“讓你的妖魔鬼怪住手,我和你打。”
“憑你?”釋南看向我,語氣是無盡的輕蔑,“也想打過我?”他對我伸過手,“給我,我留你一條性命。”
看着無名指上那一抹紅,我大笑出聲,“釋南,你從哪裏來的自信?你,真要和我打?就憑你?你有什麼?你不就是人比我多嗎?你看,我的,比你還多!”
咬緊牙,寒着心,我把還流着血的左手拍在清水身側,“開!”
原本綠黃色的草地瞬的一下變黑,向我身後延伸到不見天際。
站起身,我舉起右手。掌心那抹熒光映着血月,說不出的妖冶。
“我命令你們,出來!”
身側,沼澤一樣的地面翻滾冒泡。片刻,無數的厲鬼,魔煞竄躍而出,加入到一旁的戰場。
我轉身躍上走蛟,掃眼身後一望無際的鬼兵,對站在黑蛟旁邊的釋南低頭道,“如果,你給我我想要的,我可以考慮留你一條性命。”
我要力量!
那力量,可以阻止眼前一切,可以跨躍生死,可以讓我把地獄的缺口撕的更大,放出更多的陰兵鬼將……
一道黑影從天而落,砸在我們面前的地上。
唐念變回原來大小,嘴裏,死死咬着血肉模糊的女王大人。
毛髮上染了鮮血的虎大白貓從混戰中衝出,站定,仰天一聲長嘯。
那聲音,說不出的憤怒和哀傷!
我身下的走蛟躁動不安,躍到半空中高呤一聲。對面的黑蛟,馬上吼回一聲。
震耳的轟鳴中,馬開心向釋南撲過去,“它們都死了!全是!因!為!你!”
釋南後退一步,手中帶着寒光的劍,狠準的插進馬開心的心臟。
血噴涌而出,灑了釋南一身。
馬開心慘叫一聲,由虎變貓,掛在他的劍上。
我有一瞬的失神。
彷彿看到了火,看到了暗色的海。
眼前的男人,嘴角挑着笑,把一個白色的毛球拎在手中甩了幾甩,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的衣服里取暖……
再回神,馬開心被甩到我懷裏。
心臟上是個窟窿,下半身血肉模糊。明亮的眼中映着血月,臉被血色染污。
他道,“早,早知道要看着它們死在我眼前,我,我應該讓你吃了我。”
我低頭,一滴淚落在他臉上,“馬開心,我,又一次看到你死在我眼前。”
“沒,沒,沒有下次了……”
我抱緊馬開心,閉上眼輕聲道,“馬開心你聽,蹦擦,擦擦,蹦擦擦……”
馬開心,沒再說話。
對面一聲蛟鳴,耳側刮過呼嘯風聲。身下走蛟猛的一動,我睜眼去抓它的肉須,馬開心從我懷中滑落。
定眸間,長劍已經帶着刺骨寒氣刮到眼前。
我縱蛟躍到半空之中,閃過一擊。
低頭間,釋南已經騎着黑蛟向我纏了過來。
我拍拍走蛟脖側,向下面正在酣戰的鬼怪沖了過去。氣流一衝,衝出一塊空地。
柳葉青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他旁邊是胸膛被剖開,血色染身的袁可。
他們合著眼,像是累極,睡著了一樣。
無數撕成貓狗模樣的黃裱紙在風中飄起,圍繞在他們身邊。
走蛟貼地而過,我伸手撈起一隻長槍一樣的兵器。不知道材質,很韌,槍頭無比鋒利,還帶着倒鉤。
扭頭間,慕容拖着紀浩然在無數陰兵的護送下後退。突然,一隊士兵衝過去,在同陰兵打鬥的同時,把兩個人圍繞其中。
短兵相交之中,紀浩然突然閃身擋在慕容身前。長刀從他後背扎入,前胸刺出……
我縱蛟過去,舉起手中長矛去幫慕容。揮下的一刻,被長劍架住。
走蛟怒叫相撞中,我們躍到半空中分開。
再向下瞄,龔叔飛到半空。不遠處,陸明向他飛奔過去。剎那,淹在鬼陰綽綽間消失不見。
“你,”我抬頭,看向對面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升起毀天滅地的怒氣,“要給他們,陪命!”
說罷,揚起手中的長槍,讓走蛟向他沖了過去。
身下走蛟長呤一聲,在黑蛟轉身時,用頭頂在了黑蛟的命門處。
黑蛟哀嚎一聲,龐大的身軀向下飛降。看準時機,我把長槍向他後背刺過去。
釋南閃身躲開,揮劍攔我。
小北從他手腕上甩飛,向地面摔落。我心一震,擋開他的劍,縱蛟去追。
晚了,小北快速滑落,掉到兩隊人馬混戰之中消失不見。
走蛟長尾掃翻一眾鬼怪時,我左肩上猛的傳來刺痛。我回身,一道寒光劃過。
我伏身躲開,回手把長槍向身後刺過去。
中!
抽手回頭。
槍尖上是衣料血肉,釋南的左下腹了染了鮮紅。
他低頭掃了一眼,看向我的眼神更加陰冷,“是我輕敵了!”言罷,縱着黑蛟後退,飛到半空之中。
一揚手,他把染血的手拍黑蛟額上。
作時,黑蛟怒吼翻騰,他身上的戾氣更濃,面孔被遮擋的看不清分毫。
一揮手,天際湧來滾滾黑雲。片刻,血月被擋,天地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我縱蛟飛起,把手中血拍在身下走蛟額頭。在它發出氣勢洶洶的怒吼時,我冷笑,“雕蟲小技!你會的,我都會!你不會的,我也會!你,要拿什麼和我斗?”
舉起右手,展開。
一抹熒光在手心中緩緩變大,照亮了四周。
隨着光亮變大,周圍的一切都在變。綠樹,百花,山川,河流……
我的光,能照亮一切,卻獨獨照不亮釋南。他被籠罩在黑霧之中,成了天地間最特殊的存在。
我咬眼,頂着能將我碾碎的壓力縱着走蛟上前。
終於,熒光撒開黑霧,露出了釋南的面孔。
慘白。
他抬頭,冷眸看我,抬手擦掉嘴角滲出的血色,“有點本事。”
突然,縱着黑蛟轉身。就在我以為他認輸時,他那面的天空驟然變成漆黑一片。
釋南轉身,帶着那半面黑向我沖了過來。
身下走蛟躁動,被那股力道帶的連連後退。我咬牙穩住,在他衝到眼前時,將手揮下!
釋南,我們去死!
我們是怪物,是棋子,是器皿!
該死的,一直都是我們!
天際,劃過一道閃電。伴隨着轟轟巨響和震耳蛟鳴,他衝到我面前。
兩隻蛟在天空相撞,尾尾死死相纏。
蛟頭相錯間,他手中長劍刺向我喉嚨,我手中長矛直點他左肩……
天雷轟然劈下,閃電照亮世間。
震耳雷聲中,兩隻蛟發出凄聲慘叫。我只覺頭上一沉,耳側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可,我還能看到東西,什麼都能看到。
我看到我和釋南同時被天雷從走蛟身上劈飛,看到兩走纏在一起的走蛟嘶吼着垂落在地,看着天雷的力量盪在地面,掃清一切妖魔鬼怪。
看……
看斗轉星移,幾個日出日落眨眼而過。
我砸落在地,左肩上的痛,讓我翻身而起。
放眼望去,遍地血污,全是那些怪物的屍體。
不,也有不是的。
我站起身,向我熟悉的身影走過去。
陸明坐在樹下,頭微仰。血,從他鼻下,手尖點點滴落。眼合的緊緊,臉上是睡着一樣的寧靜。
我盯着他看了很久,彷彿他下一秒能抬起頭對我笑。
可,不會了。他死了,他……
我站起身,連連後退。
腳下踉蹌一絆,看到微睜着眼睛的龔叔。神情定格在死那一瞬間,帶着驚訝和惶恐。
“哎呀,我得去看看我小丫蛋……昨天崩出一個爸字,你嬸非說是粑……”
在離龔叔不遠的地方,是跪坐在地上,抱着紀浩然的慕容。奇形怪狀的兵器,從慕容前後插入,穿到身前……
我不想還沒成親就喪偶。
這話,似乎應該我來說。
我看着他們突然大笑出聲。
如果,他們不認識蘇青檸和釋南,他們不會死。
笑夠,我垂下頭,靜站一會,抬步向血月高掛的地方走去。
一個山坡上,我找到了釋南。
他跪坐在一堆殘肢上,臉上沒一絲血色。頭微垂,身上無一絲戾氣。
我在他面前蹲下時,他抬頭。微眼的眼中,閃現一抹亮光,“檸。”
我跪下,捧着他臉對他道,“老公,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蘇青檸,”釋南道,“我,不能和你到白頭了。”
我搖頭,“你不能扔下我,你說過不扔下我。”
釋南抬手摸在我臉上,輕聲道,“我們,下輩子,再見……下輩子,咱們不當棋子了。也不捉鬼了,就當普通人,好好過一輩子。”
我抬眼看他,搖頭,“咱們這輩子還沒過完……你還差我個婚禮,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聽話。”
“不聽,你答應我的……”
釋南抬頭,看向我身後,“龔叔……麻煩你了。”
我抬頭,見所有人都在我們身邊。
龔叔,陸明,慕容,紀浩然,柳葉青,袁可,清水,馬開心,女王大人。
龔叔抬起手撓了下頭,像生前那樣笑道,“叔一輩子沒當過證婚人,沒想到死後成了。哎呀,叔只會冥婚的路數!”
陸明拍手,“來,來,來,分下伴郎伴娘,我是娘家大舅子。”
清水吐吐舌頭靠在我身邊,“第一次當伴娘,你,你們不會和我搶吧,可就我一個女的……”
慕容和紀浩然為誰是伴郎爭執不休時,柳葉青道,“這事,得我來,你們有家有口,就我老哥兒一個。”
“那馬開心和女王大人就是花童了!”陸明再次拍手,道,“就位就位……”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隨即,大哭,眼淚滾滾而落,“你們,不怪我們?”
如果他們不認識我們,不會死,不會死!
“這,我們怪你也打不過你們啊。”慕容笑,“我們這一族,是真敗在我手上了。你出去后,記得幫我把姻緣遲和斷緣剪還回去……”
“蕭曉懷孕了,”陸明道,“你回去后告訴她,如果是女兒,就叫安然,安然無恙的安然。如果是兒子,就叫安琰,一個王帶兩個火字那個……”
“行了行了,這裏咱們不能留久。”柳葉青站在釋南那側,“開始開始。”
沒有喜堂,沒有鮮花,沒有婚紗禮服。
殘肢上,龔叔聲音高昂的念着我沒聽過的祝詞,身側,馬開心和女王大人跳躍追逐。
我和釋南手牽手。
在龔叔一聲一拜天地聲中,我和他跪齊,對着天上的血月拜下去。
二拜高堂。
我扶着他轉身,拜向天際一片紅霞。
夫妻對拜。
我和釋南額頭相抵,依在一起……
“禮成!”龔叔嗓聲有些啞,“祝新人百年好合,生同衾,死同穴……”
“姐,姐夫,”清水道,“親一個,親一個。”
我捧住釋南的臉,親上去。
冰涼。
血味,縈繞舌尖。
釋南垂頭,靠在我肩窩,本握在我雙臂的手垂到身側。
左手無名指暮然一松……夾來來亡。
我抬手去看,見那枚戒指斷了繩索,滑落在掌心。
心,在跌入谷底后,又掉進了深淵。
我緊緊攥住戒指,抱着釋南輕晃,對他們道,“謝謝。你們,走吧。我還有沒走完的路……”
幾人沒再說話,片刻,結伴消失在我眼前。
我跪坐一會,擦乾眼淚把釋南放在殘肢上。掀開衣服,露出他後背。
西藏,釋行死後在我耳側說。
“小檸,如果有一天釋南不認識你了。你就把他後背上的眼睛全挖出來……不是救他,而是救云云眾生……”
我不想救什麼狗屁的眾生!
我要他後背上的眼睛,我要所有的力量,然後,去找那個,在後面操控這一切的女人!
欠我的,都還給我!
所有的眼睛都是緊閉的,我咬着眼,手站起着心,摸索着,從肩膀上那顆開始,一顆一顆挖出來,放到釋南的襯衫上。
挖完后,我細數。
一顆,二顆,三顆……十二顆。
不對,應該是十三個。
我摸了一遍釋南血呼呼的後背,再數挖下來的眼睛。
依舊,是十二隻,沒有第十三隻眼。
“釋南,等我。”
整理好釋南的衣服,我親他臉側一下起身。
十二隻,足夠了。沒有它們,我也有信心殺了那個女人。有,事半功倍。
拎着包裹着十二隻眼的襯衫,我茫然四顧。
突然,四周景物變化。眼前,是一座高入雲頂的大山,一條羊腸小路橫在面前。
我挺直胸膛,走上去。
不過是百步距離,看到一座涼亭立在路側。
涼亭上,一個穿着一身儒白色長袍的男人坐在其中。手側,小爐,點點火光。桌上,茶壺,霧氣騰騰。腳下,蛇群,蚰蜒盤繞。
我止步,那男人抬頭,笑了,“小檸,我在這裏等了你很久。”
我走上涼亭,趟過蛇群坐在他對面,“等着殺我?”我拿起茶喝,滾燙,砸在胃裏卻冰涼,“常老四,時候到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