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心劍

001 心劍

“這位大哥,快醒醒,這裏危險!”我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荒野上,身上蓋着一塊似曾相識的粗麻。而叫醒我的,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孩子。兩個髮髻梳得有點亂,眼裏還泛着紅圈,一副惆悵的樣子。我急忙站起身來,順手收起蓋在身上的粗麻被子。不過右手卻一下子被重物勾到,沒有反應過來的我打了一個趔趄,幸虧是沒有在小孩子面前倒在地上。我自嘲地笑了笑。這才發現了右手邊原來還有一把銹鐵劍。

小孩子也朝我笑笑。隨即又皺起了他的雙眉。沉默不語了。我仔細回想了一下現在的情況,這應該是在襄陽城外的荒野。想自己在這世界裏也混了好久了,然而前途卻一片黑暗。這回跟着別人來到襄陽,他們路上有急事,竟就把我丟在這半路上不管了。而我憑自己的力量,連回襄陽城都危險得很。要怪就怪自己太弱了,別人隨便一個動作就能打死的大山貓,我卻只有跑路的份。因為我什麼技能也不會。在這個“人人平等”(沒有等級)的世界裏,什麼招式也不會就等於普通老百姓,只有被砍的命運。而我最大的問題是什麼招式也“學”不會,因為我能力不足,天生殘疾,滿足不了學那些技能的要求。

回過神來的我注意到了身邊的小童,為了打開局面,我問起他為什麼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心想沒準兒他能帶我回城。聽我問起來,小孩嘆了口氣,指了指遠處的水灘,說:“我的包袱,掉在那邊了。這位大哥能不能幫忙?”我順着小童指明的方向望去,果然在遠處的淺灘上隱約看見一個包袱。這麼近的包袱,他自己為什麼不去拿呢?反正也是舉手之勞,我就幫了這個忙吧。於是我沖小童點點頭,隨即出發去幫忙了。三步並作兩步奔到淺灘邊上,包袱完好無損地擱在那裏,只是有一點被水沾濕。而且這水跡排列得很整齊,並不像落在水中沾上的,倒更像一排排整齊的牙印。

我拿起包袱來前後翻了翻,仔細查看着有沒有什麼破損。然而突然身後一聲大吼。嚇得我手上一抖把包袱都丟到了地上。回頭一看,竟然是一條鱷魚。現在我明白那小童為什麼不敢自己來取包袱了。可他怎麼能不和我說明這裏的危險呢?別看我拿着一把破劍,其實我的能力和你小童沒什麼大差別,可不是那些騎着高頭大馬的大人物們哪!

這時那條鱷魚也看出來我不過是個小人物了。咧嘴一笑,露出它那一排排整齊的巨牙。然後毫不含糊地向我撲來。看他左一下右一下匍匐着前進累得很,可速度卻絲毫不比兩隻腳跑的我慢。現在我又開始後悔當初沒在宛城買匹馬,不過一想起宛城那些商人眉開眼笑地看着我可憐的腰包時,我就咬緊了牙,死了也不花那錢。

鱷魚的利齒只在我腳後跟晃了,這時我才想起自己還拿着一把劍呢。情急之下我回身一劍砍去。然而只聽當的一聲,那劍砍到鱷魚硬如鋼鐵的皮膚上竟是生生地被彈開了。再看我那把可憐的劍,已經裂了一個大口子了。又被騙了。以後再也不去汝南買東西了。我一邊後悔一邊繼續跑。本來還想可能在汝南能學到點什麼。結果花光了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錢,買來的東西、打聽到的消息卻全都是假的。估計這回要我來襄陽看看的消息也是騙我錢的。然而我一掙到錢還是得往汝南跑。就算花點錢,能交到個朋友也好。可我混了這麼久居然連一個朋友也沒有,更別說是異性了。一切的原因只是我什麼技能也沒有,什麼也幹不了。

鱷魚眼看又要衝上來了,我沒法,回身又是一劍,這回倒好,這破劍乾脆徹底罷工——折成了兩段。我把劍一丟,心想再這麼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條了。而且死在這鱷魚池裏估計都不會有人來救我。於是急中生智,一個急轉身反向鱷魚衝去,看準機會一跳,越過鱷魚。本來想趁着鱷魚轉身慢,就此逃走的,沒想到這鱷魚卻比我聰明許多,看我飛過他的身體,竟擺起尾巴來只一甩就把我絆倒在了地上。而後他悠載悠載地轉過身來,看來這回要死在畜生手裏了,不過話也要這樣說,這畜生可比花豹什麼的厲害得多,總算死得可以比鴻毛重那麼一點點。

正當我絕望地與那條大鱷魚對視時,只見遠處飛來一人一騎。那人是金盔金甲一把龍淵劍,那馬是白鬃黑眼無雜色。這飛來一人只一劍砍來就把這條猖狂的鱷魚砍了一個四腳朝天,須臾之間就再沒了動靜。

“多謝!多謝!”我一邊稱謝一邊仔細端詳着那人,心想是否可以交到個朋友。可那人不知是否故意,竟是沒讓我看清楚他的臉,剝下一塊鱷魚皮就匆匆地走了。好像是就來收集這鱷魚皮的,根本沒把我放在心上,就這麼無情地把我給鄙視了。

總之幸得這人的幫助,我算是順利拿到了那小童的包袱。然而回到那小童剛才所在之處,他卻已經不在那兒了。等了一會兒也不見什麼動靜。我好奇之下打開了那小童的包袱。這一個包袱裏面也沒什麼特別的東西,幾件衣服,一點兒乾糧,恩?在包袱的最底下卻有一個殘卷。由於放在最底下,似乎是被剛才淺灘上的水氣浸濕了。我趕緊攤開殘卷放在地上。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幫着晾一晾,要是發霉了就不好了。然而當我把這殘卷攤開時,那殘卷上的文字卻隨着水漬的散開發生了變化。我好奇地睜大了眼睛看着,慢慢地兩個字浮現在自己眼前“心劍”。這大概又是哪門子的技能,以我的資質,肯定又是學不會的,不是這個不夠就是那個不行。

氣憤之餘我索性拿起捲軸看了起來,看這招技能又怎麼吹……然而看到最後也沒有說明要什麼什麼樣的能力。奇怪之餘我撿起一根樹枝來依着捲軸上所言運氣使力。結果那樹枝果然如我心愿飛了出去,遠遠地插到了一棵樹上。這着實讓我興奮了起來,終於,我也學會了一個技能!

天色已經不早了,我高高興興把那小童的包袱收拾好。從現在的情況看那小童是不會回來了,想必是他看我當初對付鱷魚狼狽的樣子,對我失去了信心,回城裏找人幫忙去了。既然如此,那我也向襄陽城前進吧。

可是去襄陽城也還有好一段路呢,我小心翼翼地走着,必須提防四處流竄的黃巾小兵們。現在自己身上唯一的防身武器也沒有了,碰到成群結隊的敵人可是很危險的。巧妙地躲開了兩隊黃巾槍兵的巡邏。我已經進入了通往襄陽的竹林,也就是說離襄陽城已經不遠了。可沒走幾步,我卻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包圍之中了。光顧着躲開黃巾兵,卻忘記了這竹林中還有眾多的山賊。

眾小山賊已經將我團團圍住,不一會兒,一個大胖個子撥開眾小嘍羅,提着一把開山大斧站到了我面前。“跑到山賊的地盤來了。自然是來給我們山賊送東西的了。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全部交出來。否則,哼哼……”我也沒脾氣,畢竟不是他那把大斧的對手,一斧子下去不知道又要掉幾斤肉呢。可是摸摸自己的背包,竟是沒有能過這一關的錢。原來自己小小的錢包早就被送我來的那幾個人沒收了。現在我總算明白他們為什麼要急急把我揣下車了。

不過那山賊頭目卻不想看我的苦瓜臉,還沒等我解釋就不耐煩地翹起了他的八字鬍:“小子,看你穿的這身,該不是海賊頭目派來耍我的吧。嗯?那個包袱里藏了什麼。”原來他也已經注意到了我背上的另一個包袱。

“那個……那是別人的東西,我只是代為保管……不行啊。”然而山賊頭目可不想聽我的廢話,使一個眼色,兩個小賊就衝上來把我按在地上,餘眾一擁而上搶走了我身上的大小背包什物,就差扒我的衣服了。然而當山賊頭目只從那包袱中拉出一件件粗麻衣服和他一個字也不認識的廢紙來時,他已經對我徹底失去了信心。把包袱一丟,拖着斧子,滿臉獰笑地向我走來。不過那個丟到他身後的包袱還是引起了他的眾小弟的極大興趣,一個個紛紛湧上去搶起衣服來。連本來壓着我的兩個小兵也放開了我衝上去參加爭搶。

這可是一個好機會。我定了定神,使勁兒回想着白天背了一天的心劍術訣。心劍術訣,要訣在於出其不意地發出心劍。這心劍劍隨心動,直取敵人要害,可以達到一劍定勝負的奇效。然而最重要的是這心劍一定要在敵人毫無防備之時發出,成功率才會提高不少。另外,初學者最好藉著載體發出心劍,這樣可以彌補集中力不足的缺陷。

載體?載體!我到哪裏去找載體啊。情急之下我只隨手抓起一根樹技就衝著逼來的山賊頭目擲去。口中大喝一聲“心劍”,算是助自己多集中一點精力。那樹枝飛到半空中還真改變了飛行方向,輕輕飛到山賊頭目身後。重重地插到了他的要害之處。只見山賊頭目輕哼一聲,竟是一下子痛暈了過去。

其實這種山賊頭目,一般人也只要三拳兩腿就能搞定。不過對於今天的我來說,這卻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勝利。我一面感嘆不已一面卻被無數小賊圍住。他們並沒有看見我發出的心劍,還以為我使了什麼妖法讓他們的頭兒突然之間睡著了。

這些小賊平日早已經吃盡了被殺的苦頭,所以一直堅信團結才是求生之道。說話之間就群起而向我攻來。一群人一齊湧上來把我暴打一番,連打帶搶帶扒我衣服。而我卻是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了。別說什麼心劍,連動動胳膊腿的力氣都沒有了。

躲過了千難萬險,沒想到最後竟然會死在這種小賊手裏,還不如當初死在鱷魚嘴裏來得偉大一點呢。我閉上眼睛也不多想,說起來,在這世界混了這麼久我還沒有死過呢,也好,就此經歷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不想讓我去死,正當我有棄世之想時,突然之間一個影子閃過我的腦子,卻讓我不由地害怕起來死亡來,這種感覺十分微妙,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呼啦一下,那群小嘍羅四散開去,一個個可憐巴巴地看了我兩眼,然後只是抱緊我的衣服什物,低頭到一邊去了。我驚訝地看看自己,難道是自己的求生**爆發了什麼超能力,讓自己突然之間無敵了?然而當我抬頭看到掄着開山大斧向我走來的山賊頭目時,我全明白了。原來那小賊不過是被他們活過來的老大一聲大喝嚇跑了而已,和我根本沒什麼關係。

反正我不想死。憑着最後的力氣一個魚躍向山賊頭目衝去。大不了和這胖子同歸於盡。然而山賊頭目卻毫不畏懼我的衝刺,放下大斧只用大肚子一頂,我就被頂過一邊,頭昏眼花,再也拿不出什麼力氣來了。山賊頭目慢慢向我靠攏,死亡的恐懼也越來越濃。這時只見眼前幾道藍光閃過,隨後一陣必寒之氣直衝我面龐,唬得我倒吸一口冷氣。難道這就是陰間之氣?

不過當我再睜眼看時,卻是一金盔戰士已經把山賊頭目砍了個血肉模糊。其餘眾小賊一見這情況,自然各自散去,當然,帶走了我的所有家當。

我萬分感激地看着眼前的這位金盔戰士,心想這不就是剛才殺了鱷魚救我一條小命的戰將嗎,短短時間之內居然又救我一次,該不會是特意跟着我的吧。想到這裏我不免一陣自我陶醉,貪婪地看那金盔戰士一眼。

“多謝這位仁兄相救。不知仁兄尊姓大名。”我搖搖晃晃站起身來使一個正禮,鄭重地問一聲。然而那金盔將領馬頭一轉,把馬尾巴朝向我。竟就此揚長而去。只是把速度放得很慢。

難道是他在等我?我越來越興奮,急急地趕了上去。然而無論我再怎麼努力。那馬尾巴只是在我眼前晃,而我就是追不上那金盔戰士的戰馬。這時我才發現那金盔戰士手上的鱷魚皮不見了。難道是他丟了鱷魚皮正生我的氣,就以此來捉弄我?小小的不甘心一時湧上我心頭,我加足了馬力衝上去,今天一定要扯到你的馬尾巴讓你看看。然而我一加速,金盔戰士雙腿輕輕一夾馬肚子。那馬兒打一個響鼻,竟顧自己輕輕地跑了起來。直把我越甩越遠。當我遠遠地能看見襄陽城門時,卻已經看不見那金盔將領的影子了。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

我就這樣回到了襄陽城。然而當我進城時,一個小童正躲在角落裏哭喪着臉,一看到我來了就遠遠指着我說:“先生,就是他……呃,是他偷了先生您的包袱。先生您別看他現在沒拿着包袱,一定是已經在山賊頭目那裏脫手了。先生您一定要相信我啊,真不是我弄丟了包袱,而是他偷的。”小童一副哭腔地說著。這時在小童身後慢慢顯出一個老者的臉來。那老者遠遠看着我只輕輕捋了一把鬍子道:“是不是,只要一試便知。”當然這對陰險的主僕,我是絲毫沒有注意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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