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漢末春節

1漢末春節

春節已過,在這個萬物復蘇的時節,一場倒春寒席捲而來。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從天而降,覆蓋了江北絕大部分土地。

潁川郡潁川學院北側的湖邊,一名少年俊俏少年負手倚在小亭的柱子上。他外披一身華貴大裘,內里襯得卻是普通人家穿着的白色布襖。一貴一賤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面頰在嚴寒之中泛着微微的紅暈,俊朗的面龐由此帶着些許可愛和俏皮的神采。從身材上看,這少年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孩子,可是他的眸子中卻映出了與年齡並不相符的深邃。晶瑩的心窗隨着同樣光彩奪目,飄落的雪花律動着,悲愴之情油然而生。

他叫欒奕,原本是21世紀一位歸國留學生,本有大好的前程、友愛的家人相伴,卻在一日插拔空調電源后失去知覺,醒來后就出現在了這裏——大漢帝國潁川欒家。

欒氏家族發跡於欒奕曾祖父這一代。其曾祖原本是潁川郡內一家富農子弟,年輕時決定外出闖蕩一番。他傾盡家資在蜀中採買了一批蜀錦與朋友一起奔赴西域,經過重重艱難,闖過羌人、馬匪劫掠,竟幸運地抵達了大食國。在那兒講蜀錦傾銷一空,又運了一批當地特產回歸,賺了個盆滿缽滿,算是為欒家贏得了第一桶金。曾祖老邁后家主之位傳至祖父欒濤。欒濤謹慎持家,勤儉經營,逐漸奠定了欒家在潁川的商業地位。

目前欒氏在潁川陽翟、臨穎、潁陽、潁陰、許、長社、陽城多縣均有產業,行業遍佈酒肆、茶館、妓院、當鋪等多個領域,並擁有大量田產。

及至欒奕父親欒邈這一代,欒氏一族財產已經達到巔峰,堪為潁川第一富商。

欒氏家族欒邈一支有兩個兒子,老大欒勛比欒奕長兩歲。之所以命名為勛實在是因為欒家雖有財產,但在漢朝這個士農工商等級分明的時代,身為商賈之家的他們並沒有什麼地位。所以祖父欒濤希望長子長孫未來在學問上有所建樹,建立功勛讓家族成為世家大族。

二子欒奕,也就是故事的主角。至於為什麼命名為奕,欒奕長大后偷聽府內僕人們閑聊時得知:在他出生當天,產房病榻上夫人私處忽然閃耀出一陣耀眼的藍光,之後欒奕便呱呱墜地。如此天生異象,嚇得全府上下雞飛狗跳。

老太爺欒濤害怕兒媳旦下妖魔,趕忙請當地道士前來一探究竟。道長姍姍而來,看了一下欒奕面相。見其眼睛神采奕奕,不像普通嬰兒那般迷離,亦覺神奇。他裝模作樣做番法式,便說此子並非鬼怪,卻天生聰穎,將來必然不凡。

欒濤聞言大喜,出重金厚贈道長。自此以後,待嫡次孫等同嫡長孫,將家族厚望同時寄托在兩人身上。

只可惜嫡次孫欒奕不給他老人家爭氣,對學業毫不關心,庸庸碌碌。三歲那年欒濤請來夫子教導二人,背誦文章時老大欒勛半個時辰就能背過,欒奕卻三天記不住兩行,只顧貪玩,時不時還給夫子氣受。氣的夫子整天告狀。為此欒奕沒少挨揍。

其實,之所以不抓緊學業,欒奕都是裝出來的。好歹他也有着27歲的心理年齡,堂堂研究生,再加上兒童超強的記憶力,背誦這點東西不再話下。前世讀了近20年的書,臨了遇到個就業難。今生好不容易穿越到富貴家庭,何不休息一生,安安穩穩做個富二代呢!

於是,自4歲以後,欒奕只顧玩樂。飛鷹走馬,爬山戲水無所不沾,整日盼着早日成年,好到酒肆、賭場戲耍,還想着如果可以也到窯子裏轉轉。這一想法直到他五歲那年春節前夕,在祖父口中得知此時年號后戛然而止。“漢熹平四年”五個大字如同一潑涼水當頭澆下。

欒奕站湖邊發愣,鵝毛大雪紛紛揚揚,落在湖邊的松柏上,雪越積越厚,松枝終於承受不得重量歪斜下去。雪花在微風中凋零……熟悉三國歷史的欒奕知道,熹平年是漢靈帝的年號之一,大約在173-177年間。熹平四年也就是公元173年左右。如果欒奕記得沒錯,黃巾之亂實在公元184年——東漢末年!大漢已成朽木,傾頹只是時間問題。

“今年是熹平四年,還有9年!”欒奕仰天長嘆。正當他身陷憂慮之時,忽聞右側院子裏傳來一聲稚嫩呼喝:“嘿,看招。”

欒奕躲閃不及,頓覺脖頸傳來一陣輕微痛楚。冰冷的刺痛感覺隨後而來,沿着脖頸向後背蔓延,凍得他戰慄不已。“嘶……”竟是一枚雪球砸在了勃頸上。

“怎地這麼笨。這都躲不過去。”拋雪球者穿着一身布襖,面頰凍得通紅,哈着手迎向毫無表情的欒奕,差異地問他“怎麼不還手?”

欒奕強扭出一絲微笑,搖了搖頭,“沒心情!”

“剛才在想什麼呢?”拋雪球者雖然只有5歲,舉手投足間卻流露出成年人的穩重。小大人似的雙足開立,見欒奕並不作答,便目視欒奕觀望的那棵松柏,試圖尋找答案。他又問:“剛才你說‘還有九年’,什麼還有九年?”

“九年?”欒奕心頭一驚,沒想到隨口說出的感嘆被這廝聽了去。心頭暗想,總不能給你說再過九年就要天下大亂了吧。沉思數息,欒奕扯謊道:“我是在說,還得等九年我才夠十六歲,還要等那麼久才能娶媳婦啊!”

來人聞言“噗嗤”一笑,猛戳一下欒奕的額頭,道:“你這傢伙……狗改不了吃屎。”

欒奕摸摸後腦勺憨笑酸澀一笑,未再言語。須臾,他那深邃的眸子漸漸濕潤,淚水止不住流了下來。“郭嘉,我兄長走了!”

沒錯,方今站在欒奕身側的便是三國中被後人稱之為鬼才的郭嘉。去歲,欒濤老爺子求潁川學院收自己兩位孫子入學。潁川學院擺出一副倒毛盎然的姿態,表示不願接收商賈子嗣,斷然拒絕。為此,欒濤老爺子可謂花了血本,給潁川學院捐了足足十萬貫錢,還答應自助修建學舍。

潁川學院方面一想,多招收倆學生,就能得這麼多實惠,錢不拿白不拿。便讓欒勛欒奕入學讀書。不過並沒有將其安排在世家大族班裏,而是分配到了寒門子弟班。欒奕便是在寒門班裏與郭嘉相識的。與其同在寒門班就讀的還有很多三國名人,其中就包括大名鼎鼎的單福(也就是後來的徐庶)、戲志才和毛玠。

“勛哥的事……”郭嘉拍了拍欒奕抖動的肩膀,“我也聽說了。沒想到才幾日不見,放假回家過年的工夫竟出這等事。哎,這都是命!”

“命?”欒奕氣的雙眸通紅,說話因音量過大,吐沫星子亂飛,有些走調。連頭上的髮髻都因動作太大,變得凌亂起來。“什麼命?就因為我爺爺,我爹是商人?狗屁命!哥哥才不過九歲,他懂得什麼。不就是穿着錦衣上了趟街,官府就非得把他抓起來。還叛他違制之罪,大過年的將他關進大牢,還把錦衣沒收了。那該多冷啊!”

依稀間,欒奕似是看到兄長赤身裸體在牢裏凍得瑟瑟發抖,渾身泛起凍傷的青紫色。“他是被凍死的啊!”欒奕泣不成聲。到東漢已有七年,在這七年裏他與這位東漢的親生哥哥結下了深厚的兄弟情誼。如今,兄長未得好死,成為他心中永不磨滅的痛。

“奕哥,清醒點。”郭嘉攙扶着幾近虛脫的欒奕,解釋道:“士農工商是祖宗傳下來的禮法。按大漢律,商人就是不能公然穿錦衣,自古就是這般。”

欒奕摸一把鼻涕,來自21世紀的他如論如何也理解不了這禮法。世上不應該人人平等、眾生平等才對么!“狗屁禮法!士農工商,農家倒是允許穿錦緞,可農人買的起錦嗎?我等商賈家出來的人難道就比人低賤不成……”

欒奕還想再說,卻被郭嘉死死捂住嘴巴。他慌慌張張四下掃視,見冬季的湖邊並沒有他人才長出一口氣,道:“奕哥。快別說了,讓人聽見告你個忤逆大罪。到時候會滿門抄斬的。”

聽得郭嘉一席話,欒奕後背登時竄出一片白毛汗。是啊……封建社會可不是言論自由的社會。說錯了話自己丟命是小,殃及全家可就完了。他猛濞一下鼻涕,戚戚然緩了緩神色,愴然道:“嗟乎,時也命也。”不過欒奕打心眼裏更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他決定從今天開始結束放浪形骸的過往,奮發努力,有所作為,至少要保證家人在亂世中求存。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終歸還要繼續活下去。欒奕深知此理,在經歷一段時間傷感之後,終歸還是從兄長英年早逝中緩過神來。或者說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他根本沒有時間悲痛,只因他穿越至大漢之後人生中的第一次考試即將來臨。

與後世的教育模式不同。潁川學院每逢假期之後,才會對上一年度學子學習情況進行考核。欒奕由於第一年入學,所以這也是他參加的第一次考校。

考試前,5歲的郭嘉和7歲的單福格外緊張,整日捧着竹簡挑燈夜讀。而自未來的欒奕卻顯得胸有成竹,前世他已經經歷過大考小考各式考校的洗禮,對於考試早已習以為常。儘管潁川學院口答的考試模式讓他有些不太適應,不過背誦跟默寫區別不大。再加上他已經知道了出題範圍,無非是《論語》中學而、為政篇、八佾、里仁、公冶長几篇內容。

別看他上課時沒認真聽,仔細記,經常開小差挨先生罵,那是因為當初在欒家私請來的先生教導下早已熟記,所以在課堂上根本不必聽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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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大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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