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兒6女情長
“喜歡？”芷郁忽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詞語嚇了一跳，忙道，“我喜歡誰？”
“雲翼啊！”白謁一副理所當然地望着她。
難道，莫非，自己對翼哥哥，果真是……她不敢想下去，道：“翼哥哥跟纖月姐姐才是一對，我怎麼能……”
“傻孩子。”白謁嘆了口氣，道，“若是真正喜歡一個人，又怎麼會管他與誰才是天生一對呢？你老實告訴爹，你是不是喜歡雲翼？”
芷郁不由怔住，她此刻才知道，這些日子來，雲翼對她說過的話，為她做過的事，甚至是一個細微的表情，竟然是那麼深刻地印在她腦海之中。她想了一陣，終於紅着臉點了點頭。
白謁竟也有些動容：“郁兒，爹本該為你高興。可是，可是，你卻不能喜歡他。”
“為什麼？”芷郁似乎有些不能相信。她分明聽見爹說喜歡一個人不用管他與誰是天生一對的嗎？
他望着她眼中的痛苦，道：“傻孩子，從小到大。你是什麼脾性，我最了解不過。纖月剛剛失去父親，若是再失去雲翼，恐怕……”
是啊，纖月姐姐遭逢人生大難，翼哥哥便是她的全部希望，便是她風雨中的喬木，如果自己現在將翼哥哥帶走，那她必會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更何況，那日他們月下相約，分明是郎情妾意，情意綿綿。翼哥哥從來就沒有喜歡過她，她又何必苦苦強求？
想到此處，她不由流下淚來。
“爹說得對，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大不了，她以後自己過着自己的快樂日子，不去理會他們也就是了。
白謁卻嘆了一口氣，道：“傻丫頭，你若是留在這裏，整日裏見着他們如影隨形，如膠似膝，又怎麼受得了？與其這樣觸景生情，不如早日離開，你也不至於會那麼的傷心。等過一段時間，你自然會忘記。”
“離開？”她不由驚奇地望着他，“爹，仙雲族就那麼大，我還能去哪兒？”
“自然是離開仙雲，去找你娘。”白謁望着那盞油燈，似乎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之中。
芷郁不由大驚，忙站起身來拉住白謁的袖子，道：“爹，你是說，娘親她尚在人世？”
白謁再次望向她，這才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不錯。”
“真的？”芷郁連忙問道，“那她現在哪裏？”
白謁卻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她現在何處。不過，我想，你可以去找一個人。”
“誰？”
“月華上仙。”
月華上仙？這名字聽起來倒是有些耳熟。
“爹，這月華上仙什麼來頭？怎麼會知道娘的事情？”
“此事說來話長。”白謁望着那一盞油燈，娓娓說道，“二十年前，族長辰宿出山之時，在杻陽山上救了一位白衣女子。這女子身受重傷，族長一時也找不到為她醫治的人，便將她帶回了仙雲族。”
“這女子就是娘親？然後族長將她送到爹這裏，讓爹把她治好，然後送出仙雲。不曾想，爹爹和娘親朝夕相處，然後日久生情？”芷郁眨了眨狡黠地大眼，接道。
白謁不由笑了：“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這鬼丫頭！”
芷郁得意道：“那是自然，也不瞧瞧我是誰的女兒？爹，那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白謁道：“後來，我與你娘便訂了終身，成了親。不過好景不長，才剛剛生下你，族中便有人指認你娘親差點害死小雲翼。那時小雲翼才七歲……”
“不……不會的，娘親怎麼會做這種事情呢？”
“我也不願意相信，可是就連七歲的雲翼都這樣說，而且你娘，她竟然當眾承認自己是天界九天玄女的弟子江蘺仙子。”
“當時，全族上下莫不震驚。我們仙雲族本來就是為了逃脫天界的追捕，才逃到此處休養生息。如此一來，大家便都認為你娘親是天庭派來的姦細，最後大家決定將你娘親處以火刑。”
“什麼？族長怎麼能這樣殘忍地對待一個弱女子？爹，你也不會同意他們這樣對待娘親的，對不對？”芷郁緊緊地拉住白謁的袖子，好似稍一放鬆，娘親就會死在烈火之下一樣。
白謁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郁兒別怕，你娘親身上有玄女石，又怎會怕這小小的烈火？”
對啊，她怎麼把玄女石給忘了？玄女石靈力無邊，自然可保娘親安然無恙。
“那後來呢？”
“執行火刑那日，你娘親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了。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裏，才發現她給我留了一封信，還有玄女石。”
“信上說，她本是九天玄女門下弟子，江蘺仙子，本是湘水之神。如今她眷戀紅塵，已經犯下天條。天帝已經命月華上仙追拿她……”
“好個月華上仙，我若是見着他，定不會叫他好過！”芷郁恨恨道。
白謁搖頭道：“郁兒，你要知這世上本無對錯，不過立場不同，各為其主罷了。”
“嗯？”芷郁不解道，“那月華上仙抓走了娘親，難道也沒有錯嗎？”
“身為上仙，天帝之命，怎敢不從？郁兒，你此次出山，找到月華上仙后，切勿以報仇為念，找到你娘親才是極重要的事。你千萬要記住啊！”
芷郁鄭重地點了點頭，道：“爹，我記住了。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再意氣用事了。”
白謁見她鄭重，心中也不免擔心。他這個女兒什麼都好，就是太衝動，心腸太軟。
“郁兒，你此行一定要多加小心。切勿向人泄漏你是仙雲族人的身份。”
芷郁點了點頭，忽然道：“爹，那我找到娘以後，怎麼回到仙雲族呢？”
“這個你自不用擔心，你娘會有辦法的。”白謁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封信，交到她手上，道，“見着你娘，將這封信交給她。這封信你一定保管好，任何人都不能翻看，就連你自己也不行。你記住了嗎？”
芷郁小心翼翼地將信收進袖中口袋裏，道：“芷郁記住了。”
白謁望了她一眼，道：“去吧！”說話間，袖袍一揮，芷郁只覺頭暈，恍惚間見父親的影子越來越遠，自己也慢慢失去了知覺。
夜已經很深了，白謁仍然坐在堂屋裏，靜靜地望着那一盞油燈。窗外蟲鳴聲聲，月已西斜。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是誰？”白謁皺眉道。
門外之人稍稍遲疑了一下，道：“是我，纖月。”
白謁唇邊不由露出一抹笑意，道：“進來吧。”
纖月聞言推門而入，緩步走到白謁身前，道：“纖月見過白長老。”說著屈身施禮。
白謁喝了口茶，道：“坐吧！”
纖月點了點頭，這才找了把椅子坐了。
“纖月方才在外散步，見白長老屋裏亮着燈。想着芷郁妹妹近日卧病在床，所以進來看看。”纖月望了望芷郁的房門，道，“不知芷郁妹妹睡下沒有？”
白謁笑道：“郁兒自小任性胡為，也難為有你這個姐姐這樣關心她。不過現在時辰也不早了，小女恐怕已經睡著了。你若想來看她，明日也是不遲。”
白謁說這幾句話時雖然着了笑意，但卻透着幾分逐客的意味。
纖月卻恍若不覺，笑道：“既是如此，纖月與白長老話幾句家常也是無妨。”
“哦？”白謁皺眉道，“大小姐不去與雲翼話家常，倒想到來找我這個半老頭子，果真是稀奇得很。也罷，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纖月不由一怔，隨即笑道：“實不相瞞，纖月此來，實是有一事不明，所以來請教白長老。”
“但說無妨。”
纖月道：“雲翼本是仙雲族的恩人鵲仙之後，自小品行端正、溫良恭儉，不久前又被選任為仙雲族的繼任族長。”她說到此處，頓了頓，忽然痛聲道，“如今，仙雲族長被人所害，仙雲族群龍無首，一旦為外族所侵，後果將不堪設想。然而，纖月實在想不明白。身為仙雲長老之首的白長老你，卻故意損壞鳳羽翎冠，破壞新任族長的繼位大典！”
白謁目光漸漸幽深，他看向眼前柔弱的女子，原來，這許多年來，竟是小看了她。
“大小姐心細如塵，白某真是不得不服。”白謁已經收斂了心神，眉宇間透着諱莫如深的笑意。
“想必白長老如此行為，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她雖看穿這一切，但卻難以相信父親生前最信任的長老會做出這種事。
白謁朗笑一聲，道：“大小姐說錯了。白某並無苦衷，我這樣做只是因為雲翼他不能做仙雲族長！”
“什麼？”纖月不由站起身子，驚訝地望着他，“你，你憑什麼這樣說？”
“憑什麼？”白謁並不看她，正色道，“仙雲祖訓早有規定，非仙雲族人不能接任族長之位。雲翼雖為仙雲恩人之後，但並非仙雲族人，自然不能做族長。”
“白長老此言未免太過武斷。”纖月強壓下心中的不平，道，“千百年來，人們之所以能進步，就是因為他們敢於打破陳規，大膽革新。如今仙雲族遭逢大難，正是用人之際。若不讓雲翼接任族長，哪試問族中還有誰能擔此大任？”
“如此大事，自然要從長計議，不可操之過急。”
“如今仙雲族人心不穩，若再不選出新任族長，恐怕人心渙散，後果將不堪設想。”纖月走到白謁面前，跪倒在地，懇切道，“白叔叔，纖月求你，讓翼哥哥繼任族長之位吧！”
白謁怒道：“纖月，你今日這般，是為了仙雲族，還是雲翼？此事事關重大，哪容得你們兒女情長？你也不必在這裏跪着，就算你跪一天一夜，十天十夜，白謁也絕不會同意的！”說完，拂袖而去。
纖月不由一怔，伏在地上，心裏一陣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