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青絲變霜雪
童藝寧這時候也醒了過來,全身的酸痛感令她直不起腰身來,她抬頭看了一眼榮軒,又低下頭去,榮軒撩開錦被起身出去,拿起寢衣暫時披上。
童藝寧還將身體埋在錦被之中,確定榮軒是去外室穿好了衣服離開了,她才起身穿衣服走。
沒想到,回去自己寢宮沒多一會兒,金公公就來宣旨,說榮軒晉封她為麗妃。
童藝寧其實沒在乎昨夜那一晚發生的事情,也不需要榮軒對她負責任,這樣晉封她,或許榮軒只是為了自己心裏好受一些。
榮軒在勤政殿獨自坐了一上午,中午的時候,午膳榮軒也沒吃幾口,便撂下的筷子前去天璇閣。
榮軒在門口,詢問了楚宮央的情況,宮人說她昨晚發了好大的脾氣,大概是因為對他的恨無處發泄所致。
想起昨夜的荒唐,榮軒就覺得難受,他竟然將童藝寧錯當成楚宮央,還對人家做了那荒唐之事。
榮軒從袖中掏出一根白玉簪子,端看了許久,始終都還是覺得千錯萬錯都是那個男人的錯。
榮軒陰沉着臉,推開殿門,闖了進去,楚宮央正環膝坐在床榻上,面色憔悴蒼白,之前的秀髮也因為好幾天沒有梳洗而變得凌亂,榮軒不喜歡看到這樣為了另一個男人頹廢下去的楚宮央,於是大步走了過去。
但他並沒有着急拿出那根簪子,而是對楚宮央道:“你昨日不是問朕言子玉在哪裏嗎!”
這句話,是他要告訴她了嗎?楚宮央抬起頭,眼中有着一絲期望。
榮軒見到她這種期盼的眼神,心中更加不是滋味,於是狠狠的將手中的簪子扔到床上,微微側了身子用冰冷的口吻道:“朕已經殺了他了!”
楚宮央眼睛瞪得溜大,顯然是覺得不可思議,她顫抖着手撿起那簪子,正是他一直戴着的白玉龍簪,楚宮央捧着簪子,不相信的眼神瞪着榮軒,榮軒又轉回身:“怎麼?不信?這簪子可是他的?朕就是怕你不信,才將他頭上的簪子拿回來給你看的。”
楚宮央心底慌亂起來,但是還是不肯相信:“一根簪子而已,怎可證明子玉就已經死了呢!”
榮軒道:“朕親手殺的他,何須騙你。”
楚宮央冷笑道:“那你在哪裏殺的他,他的屍身又在哪裏?”
榮軒盯着她的紫眸,道:“那日,他要與宇文安同歸於盡,朕正好趕去,將兩敗俱傷的二人全部殺了,至於屍體嘛,朕想他既然是宇文安的寵臣,那還是隨着宇文安一起安葬了吧!”
楚宮央吼道:“你胡說!子玉不會死的,你別想憑着一根簪子來矇騙我!”
榮軒不怒反笑:“你看,你說的都很心虛,其實你心裏早已相信了朕,嘴上又何必逞能呢!”
楚宮央看着手中的簪子,那上面還染了血跡,因為看起來是好幾天的了,所以血已經乾涸在上面,楚宮央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榮軒,可是想到冀國滅亡,連晏國都被祁國擊敗,子玉他孤身一人,又怎是榮軒千軍萬馬的對手,難道...
楚宮央一陣眩暈,她只是不停的搖頭,可是眼眶卻又溢出了淚花。
掉落在那白玉龍簪之上,楚宮央想起成親之日言子玉和她說的話,他說這是給他未來娘子的,他們以龍鳳白玉簪定情,在月老像前結為夫妻,楚宮央泣聲低語:“子玉,你怎麼捨得丟下楚楚一個人呢。”
榮軒瞧她這般,知道騙是騙成功了,可是又該如何收場呢?
楚宮央眼淚啪嗒啪嗒的掉落下來,她將那根白玉鳳簪也拿出來,和白玉龍簪湊到一起捧在手心之中,榮軒見了,果然是有一根鳳簪,看來這是二人的定情之物了,榮軒緊握拳頭,恨不得立刻奪過來那兩根破簪子,摔個粉粹。
楚宮央哭了好久,眼睛都紅腫了,榮軒就坐到一旁,就看着她自己傷心,可是也真真是坐不住,看她那個樣子,榮軒心裏很疼,很想衝過去抱住她,像她剛進宮時那樣哄着她。
然而物是人非,他這麼多年的呵護,終歸是為他人做了嫁衣,也是他自己活該,竟答應她讓她去正刑司,若是早點兒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又怎能鬧出如今這樣的事情。
楚宮央哭着哭着,卻盯着那對兒簪子凄慘的笑了起來,這樣的笑聲,莫名的有些瘮人,榮軒想過去,可是偏偏就是忍住了,他只是想等着楚宮央自己回心轉意,所以為了帝王的面子,不肯再過去安慰她一句,或者是告訴她這一切是他騙她的。
楚宮央覺得好心累,好絕望,她的孩子沒有了,她的夫君也沒有了,那麼她還活在這世上做什麼!
楚宮央瞥見了榮軒,是了,她要活下來先殺了這個罪魁禍首,然後才能去找子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榮軒聽她的笑聲越來越不對勁兒,楚宮央凌亂的髮絲垂了下來,她就看着那對兒簪子笑,那麼凄厲的笑聲,似乎比哭天喊地的聲音還要悲慘。
笑了片刻,楚宮央驟然停了笑聲,雙手一顫,那對兒簪子掉落了下來,楚宮央瘋魔一般忙又撿起來握在手裏,嘴上喊道:“子玉!子玉!別走,不要丟下楚楚!不要!”
最後一聲,尖銳刺耳,榮軒不想再看她發瘋,於是先行出了去,他覺得,她過一會兒撒完瘋之後就會好了,所以打算一會兒再來看望她。
然而,榮軒的以為大錯特錯,等到他再次來的時候,楚宮央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盯着屋頂,垂在一旁的手還緊緊的握着那對兒簪子,只是,只是...
榮軒的眼睛完全的愣住了,他只是離開這麼一會兒,可現在的楚宮央,之前的滿頭青絲竟已變為雪白,她好像一個被掏空了棉花的布娃娃,即便是全身躺在地上,都顯得那麼無力。
她對他,竟是那般的情深嗎?竟然為了他,傷心過度,一夜白頭。
榮軒走過去,可是腳下竟是極為沉重,每走一步,都像是走走刀尖兒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