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旅
她有些心虛的吐吐舌。
他的家簡陋得可憐,灶台長期空置着,連個鍋子都沒。他們蜷在沙發上看了一整個下午電視,餓了就打電話叫外賣上來。
素問趁他去付錢,環視着灰白的牆壁,嘖嘖感嘆:“你這哪裏像個家啊?連個燒水壺都沒。”
他把外賣袋子一個個打開,邊擺盤邊說:“只是睡覺的地方而已。況且我平常都是喝酒不喝水的。”
素問循着香味跳過去,在他後腦勺上敲了一下:“你就不怕喝出胃穿孔。”
填飽了肚子,陸錚一揮手,素問就像只小白兔一樣,乖乖的一蹦一跳去廚房收拾了。
她蹲在地上把垃圾一個一個打包,他跟過來,從後面撈起她的脖子,把她的臉轉過來親吻。
素問一邊叫一邊躲,嬉笑着把手上沾到的醬汁往他臉上抹,然後從他糾纏的唇齒間掙扎出來,一點一點在為他舔乾淨。
有一種流動的溫暖。
陸錚把她壓在地上,彼此的喘息都重了起來。
免不了一場大動干戈。
事後,陸錚把她抱在沙發上,仔細的替她揉着被硌到的後背。素問難得享受他的伺候,窩在他懷裏,矯情的哼着。
陸錚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最後,貼在她耳邊,似是而非的說道:“看來,這地板的確應該換了。”
素問搬過來的時候,所有的木地板都換成了地毯。柔軟的安哥拉羊毛一直沒過腳踝,踩上去如同踩在雲端一樣。
她大驚小怪的跑了一圈,指着腳下問:“你連廚房都鋪上了?”
還是白色的,忒奢侈了吧?這還不得滴的全是油花醬汁?
陸錚不說話,揉着她的頭髮只是笑,那笑容怎麼看怎麼欠揍。
她轉了一圈,這個家雖然極度缺少居家氛圍,不過勉強還是能住的,只不過……
她點了點房間正中唯一的單人床:“不知道能不能再塞下一張床了……不行的話,就只有換張大點的。”
他點頭,十分讚許:“嗯,應該換張大點的。”
陸錚開車帶她去了C市最貴的一家家居城。銷售員一邊介紹,一邊時不時的用疑惑的眼光打量素問。
她的學生氣實在太濃,怎麼看也不過是十來歲的小丫頭。由於是第一次選床品,看到什麼都是新奇的,嘰嘰喳喳像只小麻雀。而陸錚則是少年老成,板着張臉不發表任何意見,更多時候都是素問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其他的客人,不是一家三口,就是白領夫婦,有商有量,十分和諧。而素問和陸錚這一對……連銷售員都抹了把汗。
“這個不錯,顏色很萌。你覺得呢?”
“隨便。”
“那這個呢?”
“不知道。”
“那還是不買了。”
“嗯?”
“床給我睡,你睡沙發還是地板就自己解決吧。”
他想了想,欣然應許:“也好,那我只能勉為其難睡在你上面了。”
“為什麼是你睡上面不是下面?”素問本能的反問。
“原來你喜歡在上面嗎?”
“當然不是……”素問還想再說,忽然發現一邊的銷售員已經紅着臉打算迴避一下了。這才發現他們的對話內容有多麼的……引人遐思。
明明是在問他買哪個顏色,怎麼變成討論誰在上面了呢?
最後還是挑定了一張復古花紋的雙人大床。傍晚,兩個人在夕陽的金輝里抖開床單,隨着褶皺的舒展,大朵大朵的白茶花怦然綻放,被夕陽一點一點染成了金色。
她對自己選擇的花樣頗為滿意,趴在床上一點一點的壓平褶皺,陸錚把曬的暖洋洋的被子從後面丟上來,她整個人都被厚厚被子壓在下面,然後陸錚撲上去,隔着被子把她抱起來,緊緊的裹在懷裏。
他的唇點在她額頭上,細細的吻落下來,聲音柔軟得幾乎要化掉:“你不覺得咱們該為這新床單留點紀念嗎?”
她拚命搖擺着小腦袋,躲閃着他的吻,嘴裏嘻嘻的笑着,大罵他:“下流!無恥!色情!”
可惜實力懸殊,沒多久就被他制服,壓在身下就地正法。
她在他淋漓的汗水裏顫抖,彼此顫慄着相擁。他舒了口氣,終於釋放,摟着她不肯出來。
屋子裏的情慾味道一點點在消散,素問癱軟在他胸膛里,靜靜的聽着他的心跳聲。靜謐的空間裏忽然發出“咕嚕嚕”的怪聲。
在這種曖昧的時刻,顯得那麼的詭異。
兩人都沒出聲,屋子裏靜靜的,先是陸錚沒忍住,下巴抵着她的頸窩,顫抖着憋笑。終於忍不住,兩人抱在一起,笑得前仰後合。
“小饞嘴,還沒吃飽?”
素問拿手指戳着他軟軟的肚皮:“是你的吧,陸少?”
他還是笑,一口咬住她伸出來的手指,又逗了她一會,良久,才低低的說:“下次在家做飯吧。”
就因為他一句話,從未下過廚的素問開始學習洗手做湯羹。
有一場夢,從認識他那一刻起,就從沒有醒來過。
門鈴響起的時候,素問還陷在香甜的夢境裏,於是不耐的蜷起來,用手肘撞了撞身後的陸錚。
陸錚模糊的“嗯”了聲,手臂穿到她腋下,把她抱得更緊。
於是兩人繼續相擁而眠。
那按門鈴的人卻有極好的耐心,叮鈴叮鈴聲不斷。
素問終是惱了,揉了揉眉心,推陸錚:“起來啊,去開門。”
陸錚抓着她的小手塞進被窩裏,又沉沉的睡過去。
素問一向有起床氣,見他這樣,蜷起的小腿狠狠一勾,膝蓋正頂在他要害部位。
“噢——”陸錚痛呼一聲,這才不情不願的坐起來,又把她按在懷裏狠狠“報復”了一番,才穿上拖鞋去開門。
門鈴聲戛然而止,門口一陣絮絮的低語,說話的人好像刻意壓低了聲音。
素問往被子裏縮了縮,她並不在意來人是誰,只想繼續她的好夢。
又過了一陣子,她剛要睡着,陸錚回來了,悉悉嗦嗦的開始穿衣,末了冰涼的手伸進被子裏,寵溺的捏了她一把,她揮了揮手打開他,就聽見他低沉悅耳的笑聲。
他說:“素素,我出去一下,等會回來給你帶早餐。你想吃什麼?”
她連眼睛都懶得睜,半夢半醒的回答:“噢……那就鍋貼吧……”
“好。”他俯下身,涼涼的吻落下,一沾即走,“你再睡一會吧。”走時還幫她掖好了被子。
素問起來時,陸錚果然幫她買了樓下最愛的那家鍋貼,同時帶回來的,還有一個溫雅美麗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與她差不多年紀,蒼白透明的皮膚,柔柔弱弱的幾乎一碰就要碎掉。她舉止言談都十分有禮儀,見着素問衣衫不整的走出來,先是微微一怔,然而還是友好的向她微笑,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蕭媛。”
素問第一眼就看出她出身名門,同時也感覺到來者不善。她沒有立刻自我介紹,而是撓了撓亂蓬蓬的頭髮,看了眼陸錚說:“你有客人啊?”
然後,也不等他的回答,就兀自進了洗手間。
她在裏面把龍頭開到最大,水流嘩啦啦的灑下,外間靜了一會又開始有人說話,隔着水聲不太清晰,她隱約聽到那女孩叫陸錚“三哥”,又說什麼外公的。
原來是他妹妹。
她不自覺的鬆了口氣,一邊刷牙一邊又歪着頭想:可是為什麼他們一個姓陸一個姓蕭呢?而且陸錚如果有這麼有錢的妹妹,幹嘛還要靠飆車賺錢。
如果她沒看走眼的話,那個蕭媛身上的衣服,全都是私家裁縫手工訂製的。以前她那個局長老爸還沒“叛變”的時候,帶她去一個司令家裏拜訪,正巧見過那種專門的裁縫。這樣量身定做的衣服,舒適度遠遠高於商場裏固定的尺碼,而且款式也是獨一無二。
她在洗手間磨蹭了好一會,他們終於聊完,陸錚過來問她早上有沒有課,她說三四節有。他說要麼一起出去,他先送蕭媛去酒店,再送她去學校。
素問搖搖頭,說反正學校不遠,自己坐公車就好了。
走的時候,蕭媛還是很有禮貌,笑着說:“謝謝你的招待,有機會再來拜訪。”
她只好陪着笑。她其實哪有招待過,恐怕對方想來拜訪的也不是她,而是陸錚吧。
這個花心大蘿蔔,等晚上回來再好好審問他。
上完兩節課正好是十一點半,她正打算去食堂隨便混飽肚子,在樓梯口,意外的又看到了蕭媛。
她站在那裏,抬頭,正好看到走下來的素問,於是沖她點頭笑了笑。
她一直在等她。
“嗨,這麼巧。”素問只好裝傻,笑着沖她打招呼。
“一起吃中飯嗎?我有些話想跟你說。”蕭媛也笑了笑,台詞和她猜想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