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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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溶下意識的深深的吸了口氣:乾淨得讓人心醉的空氣,伴着寒氣沁入肺腑。

隊員們早已甩開了手,大叫着朝湖面上跑去,各自散開,在結冰的湖面上打鬧玩耍。

素問用凍僵的手舉起相機,留下這一幕幕難得的鏡頭,渾然不知自己也入了別人的鏡。

蕭溶的手機里,鏡頭那一面,紅衣女子是冰雪裏的一團火,在日出的那一瞬間,驟然間光耀燦爛。她靜靜的燃燒,靜靜的熄滅,無聲無息,灼燒了他的眼。

他放下手機,塞進衣兜里,舉步向她走去。

素問聽到聲音,回頭見到他,驚訝之餘似乎又是意料之中,他遲早會來找她。

蕭溶的臉上卻是意外的驚訝的,在周圍充斥着的歡聲笑語中,聶素問的臉上佈滿晶瑩。在日出的這一神聖時刻,她卻淚流滿面。

“是不是很美?”她仰頭望天,那靜謐的晨光灑在她光潔的臉上,暈紅了她的眉眼,將那一顆顆淚珠照得光芒璀璨,彷彿有一種神聖的東西在裏面。

“是,很美。”蕭溶不由自主道。

“蕭溶,你來西藏幹嘛的?”她復又收回目光,像是從一段記憶中徜徉回現實,表情平靜而寧和,只是漫不經心的問着。

“旅遊。”蕭溶很老實的回答,也不管她信不信,又問:“你呢?”

“……”素問垂眸沉思了一會,“和你一樣。”

蕭溶用手指摩挲着下巴,審慎的看了她一眼。他不相信素問還不知道陸錚在西藏當兵的事,不然她也不會滯留在拉薩遲遲不肯回去。

這次相見,他覺得聶素問整個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與其說是改變,更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被抽去了靈魂,只剩下一個空殼子,又或者在他眼前的,本身就是一個隨處飄蕩無枝可依的靈魂。有一種虛無縹緲的虛幻感。

他以前總覺得自己看人很准,能拿捏的透別人心裏所想,因此才能棋高一着,先發制人,如今的她,倒叫他有點看不懂了。更看不懂的,或許還有他自己的心。

忽然,身前的紅色影子站了起來:“不管你為了什麼而來,他已經一無所有了,如果你是為了看他的落魄模樣才千里迢迢趕來,那麼你恐怕要失望了。”

“他過得很好。”她說。

在她一字一頓的說出這些的時候,蕭溶也停了下來,他聽到自己大得嚇人的呼吸聲。

陸錚過得好不好他不知道,不過現在他很清楚,他不太好,因為他高反了。

高原反應。

對每個初入西藏的外地人來說,都是不能避免的磨難。

聶素問不知道花了多久時間才克服,如今,輪到了蕭溶。

從納木錯回去后,他就辦了入住,搬進了平措青年旅館。跟聶素問在同一層,單間。

吃藥後就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有人敲門。

他掙扎着去開了門,門外空空的,沒有人。

他低下頭,看到一碗藏面,一籠包子,就擱在他門口。

他朝走廊兩邊看看,沒有一間房開着門。

他把面和包子端進屋,門合上。

從納木錯回來后,他還一天沒吃過東西,漱了口就開始埋頭狼吞虎咽的吃着面——他確實餓了。

吃着吃着,他忽然想起什麼,擱下筷子,起身到衣服外套里翻檢,最後找出自己的手機,坐回桌邊,一邊撥弄着手機,一邊捏起一粒包子。

手機屏幕上,一個穿紅色羽絨服女子的背影,她正迎着日出的晨光而坐,背影幾乎要羽化在那耀眼的紅光里。

照片是今早在納木錯拍的。

只有背影。當然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

蕭溶凝視着照片,咬着剩下的包子,一個人在房裏,傻傻的笑。

我們通常會為什麼而心動?一句語言,一個機遇,一張笑臉,或者僅僅只是一個背影。

令人心醉的往往不是那個人,而是她身上帶着的一種純粹。

在那一瞬間,無論是年齡懸殊,雲泥之別,距離之遠,甚至是對立面,任何的外界因素都不能阻止心臟為那一刻純粹的瞬間,而無規律的溫柔收縮着。

我們醉於純粹。

這是一個讓人忘記俗世的地方。

清晨喝着酥油茶,吃着藏面,坐在倉姑寺旁邊的甜茶館看着來來往往前來磕長頭的人們,漸漸便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一壺酥油茶很快見底了,素問跑到前台,又拿了一壺三磅重的。

這裏的酥油茶,按磅計數。

聶素問今天帶着一副超大的眼鏡,黑色的鏡面,遮住了她一半的臉。因為昨天吃飯時有一位北京的年輕旅客認出了她,找她簽名照像,折騰了好一會兒,後來引來了不少人,甚至造成小小的轟動。導致被老方逮住,盤問了好久,素問終於招架不住,坦白從寬。

她以為在這個遠離城市的地方,沒有人會認得她。

原來終究逃不出俗世凡塵。

蕭溶起床後去樓頂收回了晾着的衣服。這裏有公用的洗衣機,每個旅客都要自己動手洗衣服,當然沒有酒店送洗服務。昨晚他第一次動手搓洗衣物,還是在頂着高反的不適癥狀下,不由諸多感觸。

幸而吃飽喝足,又睡了一晚后,今早起來已經神清氣爽。

屋裏的光線很足,窗帘拉開,高原的陽光傾瀉而入,從敞開的窗戶望過去,還可以隱約見到布達拉宮的輪廓,白牆紅瓦藍天。窗戶外,便是一副天成的風景,着色一流,絕佳的油畫。

蕭溶坐在床邊的木椅上,手肘撐着額頭,望着窗外的盛景。

慢慢的,他下了決定。

蕭溶坐到素問對面的時候,她並沒有太大意見。只是也沒有摘下墨鏡向他問好。

誰也沒有提起昨晚的事,那一碗藏面,一籠包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沒人說話,但氣氛出奇的和諧融洽。

蕭溶用筷子攪了攪碗裏用沸點八十度煮熟的麵條,很直接的問她:“晚上老方請客去泡吧,你去不去?”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蕭少,第一次,用這麼誠懇的語氣,跟人搭訕。

當然,除了誠懇之外,還有點老套。以前的他,可不屑這樣。

拉薩的陽光凜冽而絢爛,他覺得自己從未這樣真實過。

素問從墨鏡後頭窺了他一眼,咳了聲,叫:“老闆,埋單。”

蕭溶先站起來,說:“我去。”然後又說:“昨晚你請我,這頓我請你了。”

蕭溶從錢包里取出幾張現金,然後把錢包順手放在桌上,起身去付賬。

素問沒有攔他。她有點弄不懂蕭溶此行來到拉薩的目的。

她以為他是衝著陸錚來的,可這些天他的確如自己所說,除了旅遊以外,沒做任何其他的事。像個真正的遊客。

有一隊旅行團的人從店裏離開,聲勢浩大,說說笑笑,經過時撞開了幾張桌子。蕭溶的錢包落在地上。

她彎腰幫他撿起,錢包仰面向上,她信手翻開。

錢夾里側,有一張女人的照片,對於蕭溶這樣的花花公子來說,這不奇怪。周沫曾說過,每個浪子回頭前,心中都藏着一個最純真完美的天使。她挺好奇的,蕭溶這種男人,心中的天使是啥樣。

沒想到是她認識的人……蕭媛。

哥哥把妹妹的照片放在錢包里,也不是多麼奇怪,但前提是蕭家兄妹倆的感情一向不怎麼好。

素問一言不發的把錢包放在桌上,然後,她安靜的喝着茶,臉色很沉,了無波動。

晚上老方帶他們去的酒吧果然離大昭寺不遠,穿過黑洞洞的小巷子,走過兩家尚在營業的甜茶館,終於看到了酒吧的霓虹招牌。

酒吧不大,小小的店面,外面除了一個招牌,什麼都沒有。

走進去,除了音樂,聽不到什麼喧鬧聲——這與他們熟知的酒吧是不同的,印象中三里屯的酒吧,都是大聲的搖滾,瘋狂的扭動。

老方朝吧枱的兩人打了聲招呼,然後指指素問和蕭溶:“這兩個北京來的,新朋友。”

“小兩口的這個季節不都去三亞度蜜月嗎?”吧枱老闆是一個帶着毛線帽子的年輕人,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看着特別可親可愛。

素問終於開腔撇清:“不是,我們倆不是一路的。”

老方大咧咧道:“都是一個地方的,不認識現在也熟了。俗話說得好,五湖四海一家親嘛。”

同來的夥伴催他們:“好了,聽歌,喝酒,廢話不說。老光今天有特別節目。”

老光是老闆的綽號。他摘了頭上毛線帽子,是個光頭。

大家在酒吧裏面一個不大的卡座坐定,兩排橘紅色的沙發,大概能坐下十人。

老方帶頭舉起杯子,大家一起碰杯,十來個人都是仰脖,一口喝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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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軍少寵妻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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