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

車禍

老爺子那三套:當兵,訂婚,留在家。哪一件他都是不想屈服的。

“張口閉口就是女人,沒出息的東西。”顧海博越過書桌,目光如炬,“你給我跪下。”

腿彎子被踹了一腳,老爺子當兵多年,手勁腿勁都不小,陸錚向前趔趄,單膝撐在地上,就是死活不跪。

“您眼裏沒女人,所以我媽死了就死了,還沒您一個面子重要。幸虧外婆去得早,不然到現在還不知受的什麼罪……”

咚——

老爺子最愛那隻青瓷茶杯也被砸了過來,正砸在額頭上,嚓一聲在地上碎成幾瓣。陸錚摸摸前額,一片濡濕,攤開手心看看,那紅刺目。

他笑了,也把話撂下了:“今兒個要麼你就打斷我的腿,不然我站起來了就不會再回這家門!”

老爺子的肝火噌的一下被點燃了:“小崽子,你以為我不敢!”順手抽了牆上懸着的馬鞭,“你給我站好,今天我不打斷你的腿,你就別想出這個門!”

馬鞭結實,一抽一個血印子,陸陸錚渾身抖得厲害,一個鞭子下去,他就猛的抽一下,他咬得牙都快僵了,愣是沒哼一聲。春深時節,穿的都少,不一會兒,襯衫就見紅了。陸錚昂着臉,雙目赤紅,一瞬不瞬盯着青筋暴跳的老人。

書房裏的響聲驚動了外間的人,馮湛在外頭提心弔膽:“首長……”

啪——啪——啪——

鞭起鞭落,老爺子尤不解恨:“誰也不準進來!”

馮湛急得直打轉。

“我今天就打死你,省得叫人笑我陸家出了這麼個不長進的東西。”陸海博喘得厲害,捂着心口又是一鞭抽下去,“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還學人當情聖,那女的拿了支票就拍拍屁股走了,就你還在這痴情,看我不打醒你!”

先前陸錚挨了鞭子也就一聲不吭,這時突然拽着鞭尾自己站了起來,倏的貼上去跟老爺子針鋒相對:“得了吧,您要打就專心點打,用不着詆毀素素。在您眼裏,這世上就兩種人,一種是你認同的,一種是你不認同的。反正我也是你不認同的,你要麼就打死我一了百了,省得還賴我把您氣出病來。”

“你……你……”老爺子哆嗦得厲害,嘴唇都發烏,陸錚本來沒當一回事,哪回老爺子發火不犯上一回病,慢慢的,他覺察到不對了,陸海博一手撐着後面書桌,眼睛瞪得像銅鈴,連氣都喘不上來,陸錚終於慌了,愣在那大喊:“馮湛——馮湛——”

救護車的鳴笛漸漸遠去,陸錚扶着扶手一下跌坐進沙發里,只覺得整個人都被脫了一層皮,一陣虛汗。

老首長的私人醫生是原來部隊裏的老軍醫,從陸錚小時候就見過幾面,見他臉上背上縱橫交錯的血痕,於是問:“你不去醫院看看?”

陸錚會錯了意,諷刺的笑道:“一堆人守着呢,還差我一個?”

老軍醫按按他傷口,陸錚“嘶”了一聲,這時候馮湛回來幫老首長拿點東西,一進門見陸錚還坐在沙發里,不由皺眉:“小祖宗,你咋還在這待着呢?”

陸錚沒理他,倒是想起一件事:“素素呢,你見到她沒?就是你接回來那個女孩。”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見素問的影子。

馮湛臉一白,支支吾吾,陸錚啪的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卻不防拉到傷口,又是一陣齜牙咧嘴:“你們把她弄到哪去了?”

馮湛苦着臉:“誰敢啊,那可是個大活人,她要上哪我也攔不住啊。”

陸錚愣了愣:“她……走了?”

“可不是,拿了老首長的支票,走得頭也不回。”馮湛想想還覺得不值,把老首長氣成這樣,陸錚自己也挨了鞭子,結果那女的一個字沒留就走了。

“走了……”陸錚慢慢的又重複了一遍,整個世界像是一下子靜了下來,馮湛的嘴一張一張,說什麼他一點兒也聽不見,只有那咚!咚!咚……的聲音,是自己的心跳。

越來越慢,越來越沉重,像是死了一樣。然後才是痛楚,分不清是從哪裏開始,也許是從背上,也許是心口,他像被人生生插了一刀,扶着胸口,半晌緩不過氣來。

“騙誰呢?”他笑笑。是假的吧,又是外公的把戲,馮湛也跟着騙他。當他是傻子呢,他不信,推開馮湛就往外走。

起初是疾走,慢慢的越來越快,變成狂奔。腳下的路越來越長,越來越遠,他跌跌撞撞,該去哪兒找她呢?他晃了晃腦袋,彷彿頭腦已發僵,身後,是馮湛一疊聲的“小祖宗”,他茫茫然回頭,滿臉的倉皇。

“小祖宗,你這是何苦呢……啊——小祖宗!”馮湛的聲音忽然變了調,陸錚在他驚恐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嘴一張,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以前看那些爛片總是一口血一口血噴得跟不值錢似的,輪到自己時,才知道是那麼痛。

古人說痛徹心扉,原來是真的,連心臟都揪成了一團。

陸錚在床上睡了三天三夜,因為背上有傷,不能躺,只能臉朝下趴着。他的卧室窗外正對着一樹海棠,開得春深似海,繁華如蓋,午後的時光靜靜的,連花蕊落地的聲音都彷彿聽得到。

他歪着頭,看着那樹發獃,馮湛走到他床前坐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轉過臉來。

“打電話到機場,火車站,各個高速公路收費站……給我攔人。”

陸家小少爺,這次是真發威了。

“優而美,為優秀而美麗的你時刻準備——”

網絡上的廣告剛播完,周沫就乾巴巴的重複了一遍,撓着下巴問:“這台詞,太惡了,虧得刑曼姿能念得這麼嗲。”

“林志玲靠什麼紅的?不就是嗲。”這年頭,觀眾都是被天雷滾滾的雷焦了,不雷哪能吸引眼球。

素問拖過鼠標,在那廣告窗口上按下叉,問她:“今天星辰國際來咱們學校簽人,大家都去湊熱鬧了,你怎麼不去?”

“當演員?我不是那塊料。”周沫一邊搖頭一邊塞了塊薯片到嘴裏。

這話說來可笑,電影學院的不想當演員。可周沫確實有這個資本。她從前年開始在網絡上寫小說,彼時穿越小說正大熱,她一不小心寫出本紅文大作,先後賣掉了簡體和繁體出版權,被網友列入清穿四大經典之一,一舉跨入年收入百萬的小說家行列。

丫已經決定把有限的青春奉獻給無限的文學創作事業了,所以,整個學校只有周沫寢室敢放薯片、零食,平時她們這些姑娘,吃個炒青菜都恨不得拿吸油紙把上面的油花子給吸了。這不是誇張,她們學這個的,尤其是女孩子,想出頭,就得對自己狠,一時貪嘴在外人看來頂多是個缺乏自控能力,在大老張嘴裏,就是“沒臉沒皮”。

說到這,周沫想起來:“你怎麼不去,我覺得你很有可能被簽上啊。”

聶素問是大老張常掛在嘴邊的“潛力股”,這次“優而美”廣告競選失敗也是一時失手,畢竟對手是刑曼姿。

素問只是笑:“人家擺明了來簽曼姿的,我跟刑曼姿不對盤,她要去星辰我還是別跟去湊熱鬧了,難不成將來在公司還接着較勁?”

這次的廣告很成功,楚導是下了本錢栽培刑曼姿的,把她的形象打造得清新靚麗,北京好幾個大型百貨商場的大屏幕上都在滾動播出她這則廣告,幾乎一睜眼一抬頭就能看見刑曼姿那張臉,是真的未出道人先紅了。

“誰叫你不肯向人家大導演的褲襠低頭呢?”周沫涼涼的說。

正說著,已經有人旋風般回來報信了:“星辰簽了曼姿啦,聽說她的出道大戲就是今年央視籌拍的《射鵰》!”

嘩——

話音落,多少艷羨嫉恨的眼光。金大師的戲,沒有一部不紅的,《神鵰》更是經典中的經典,雖然央視這幾年的翻拍,都是罵聲一片,但大製作在那擺着,有爭議說明有人關注你,更何況朝廷台的片子,宣傳肯定不會差。

周沫再度抬眼看素問,素問已經笑不出來了。

有時候,差一步,差距就會越來越大。

徐特助把資料整理好放在陸錚的辦公桌上,他隨手翻了上面兩張,眉頭一皺。這丫頭當年在C市念的不是M大么,怎麼跑電影學院去學表演了?

他就聽某公子開玩笑說過:“電影學院還有雛?母豬都能上樹!”

今年畢業……

他從案卷里抬起頭,眸光轉了轉,看向對面沙發里的蕭溶:“你上回追那個小明星,不是揚言要收購他們公司嗎,叫什麼……”

一提女人蕭溶就來勁:“季璇,金馬影后,你見過她演那《桃色》嗎,簡直是人間胸器……”

“打住,扯淡呢,我問你公司名字。”

“嗨,芝麻綠豆點小公司,我哪記得,扔給秘書去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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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軍少寵妻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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