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210章 身世
“許諾你回來了啊,我認得你的聲音……”老院長看起來很開心,精神狀態看起來還是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中的。可是卻開心地對我笑了出來。她掙扎地爬起來抱我,我趕緊扶着她,着急地說道:“老院長你別著急,我在這、我在這兒呢!你別動,趕緊躺下,我會一直都在這兒的。”
“呵呵……”老院長一直開心地笑着,在聽了我的話之後,聽話地靠在我的手臂里,任由我擺佈,將她的身體重新安放回了病床上。
看着老院長蒼老的容顏,我心裏非常難受。這時候有種感覺,就是覺得,如果我不珍惜這一刻,可能下一刻鐘,老院長就不在了。
“院長。許諾在這呢。你想要許諾為你做什麼事?”我握着她的手,她的手非常的冰冷,那雙手不僅僅是冰冷,而更像是一塊冰,寒冷不是從外侵襲進去的,而是從骨子裏面散發出來的。如果不是今日見到、碰觸到,我簡直難以想像,一個人蒼老的時候,會變成這個樣子。
幾十年後,我和沈方,也會變成這樣子的。
“許諾,你怎麼回來了?”老院長問。
我一怔:“不是您叫我回來的嗎?”
老院長說:“我沒有啊。呵呵,誰叫你回來的?”
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心裏頓時傷感了起來。老院長已經病得這麼嚴重了嗎?那個人告訴我說,讓我回來,是老院長偶爾醒過來的時候叫的。而現在老院長再次醒過來。卻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了。難道說,那個時候她讓別人叫我回來,其實只是夢裏的囈語,她已經到了分不清現實與昏迷的地步了嗎?
老院長的情況,並沒有我們所想的那麼好。
我頓時心口像是被刀扎了一樣,趕緊地擦掉了將要掉出來的眼淚。還好老院長這個時候眼睛已經看不清了,不然她就看到我這副模樣,就會知道自己的病情。也許她也會很難過的。
我說:“是院裏面的一個工作人員,姓艾。是她叫我回來的。”
“是小艾啊……呵呵……”老院長笑笑,我看到她那渾濁的眼珠子動了動,好像是在辛苦地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事物一樣。她拉着我的手,對我說道:“許諾呀,剛剛我在睡覺的時候,好像聽到了孩子的聲音,是不是……是不是就是你在電話裏頭和我說的,你生的那個女兒啊?”
我趕緊點頭說:“嗯!是,是安安。我把安安也帶回來了。”說到這裏,又忍不住遺憾,本來是想打算也把安安一起留下來,想讓老院長看看孩子的。但是沈方說病人房間裏都是細菌,小孩子受不了,不能久呆,所以只能托那個姓艾的女子把孩子帶回福利院裏面找專門的人照顧孩子,不然,也就不會錯過老院長這一次醒來了。
“孩子呢?”老院長問。
我說:“在福利院呢。等你好起來,我們就一起回福利院去看孩子。”說完我又感傷了,這最後一句話怎麼聽都像是自欺欺人。
我又擦了擦鼻子,輕聲問道:“院長,你想我嗎?”
“想啊!”老院長笑呵呵地說:“做夢都想!可想死我啦!”
我問:“你在夢裏面想我做什麼?是有什麼想要做的事情,需要我幫忙的嗎?”貞以豆技。
老院長呵呵地笑:“有啊……有一件事……”她笑着笑着,忽然就不說話了。我等不到下文,就趕緊問:“老院長,你怎麼不說話呀?你有什麼想要許諾幫忙做的,就儘管提吧,但凡許諾能幫你做到的事情,許諾一定竭盡全力幫你做到。”
“呵呵……我就是想看看你,看看你……”她抬起手來摸我的臉,乾枯而起着褶皺的手像磨砂紙一樣,摸在我的臉上,涼涼的,有點疼。
我感覺,她是在隱瞞我什麼。
她有話對我說,可是到了最後關頭,卻什麼都不說了。
我不能去逼迫一個生病中的老人家說她不願說的話,所以也就沒有多問了。
我和她說了一會兒話,在這期間,醫生們都進來檢查情況了,但這並不妨礙我們之間的談話。我對她說:“院長,等你好了,我們就回福利院裏面去。我帶安安來看你了,你以前就一直很想知道我生的孩子可不可愛,現在等你好了,你就能見到她了!”
“你的女兒啊……長得像不像你呢?”老院長笑呵呵地問。
這就是我的傷心事了。我說:“比較像她爸爸。”安安長得像馮嶺,這個事實就像一根刺一樣,一直都扎在我的心裏。
我沒有和老院長說起我和馮嶺的那些事情,她一直都以為,我有一個談了七年戀愛的男朋友,去年我們終於結婚了,然後生下了安安。她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故事裏,男主角已經易主了。
我也不打算告訴她這些,我不希望她在這最後的日子裏,還為我勞心傷神。
老院長呵呵地笑着說:“像爸爸好啊,一般人都說,女兒長得像爸爸的,長大後會很漂亮;兒子長得像媽媽的,長大後會很帥!”
“……”一句話,打破了我這些日子以來籠罩在心頭上的陰霾,我笑了。我說:“也許是吧……”
安安,在我心裏面,一直都是最漂亮的女孩子。
我和老院長沒說多少話,在醫生的檢查結束之前,她又睡著了。
我到來此處的目的、她要我回來的原因,我終究是沒有機會和她說出來。
這就是一直撫養我的人,在這個時候,我不忍心打攪她的安眠,哪怕,我將要錯過一個會令我悔恨終身的契機。
***************************************第1更,完***************************************
老院長最後沒來得及看安安一面,就去了。
在我們來到的第七日,她就跟沈方判斷的那樣子,在睡眠中,安靜地停止了呼吸。
她走的時候非常的寧靜,是帶着笑意離開的。
那個姓艾的工作人員在老院長去世之後,就做了福利院的院長,她說,老院長在她的一生中,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任何人的事情,每一天都做着讓自己心滿意足的事情,每一天都活在愛的光輝下,這樣的人生比任何人都還要充盈,所以她走的時候,才能這樣無怨無悔,也能帶着笑離開。
沈方說,他在醫院裏面見識到無數的死亡,很多人在病痛的折磨中痛苦扭曲地死去,但能像老院長這樣安靜從容,帶着笑容離開人世的,卻是極少數。所以這也證明老院長走的時候並不痛苦。一個人死的時候能沒有一點痛苦,也算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了。老院長能在沒有任何痛苦的情況下離開人世,這是她的幸運,我們作為親人的,應該為她感到開心才對。
我想,也是。
只是心裏面仍然無法承受離別的痛苦。
我們在給老院長辦完後事之後,才想起來老院長叫我回來的原因,才想要去追究原因。老院長在生病的時候,我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問出口,所以在她過世之後,只能找福利院裏面的工作人員來問了。
尤其是打電話叫我回去的艾院長。
但是她說她也不知道。她第一次聽到我的名字,還是老院長病得昏昏沉沉的時候,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呢!那時候她不知道“許諾”是誰,但想來想去,不是老院長的親人,就是福利院裏面出去的孩子了。她調出福利院的所有檔案,很快就找到了我的資料。因為我畢業后的這幾年,跟福利院的聯繫非常緊密,所以她才能找出我現在的聯繫方式,並撥通了我的電話。
“你的資料,老院長特地放在了自己的辦公室裏面。那時候我們誰都沒有想過她會把你的資料放在辦公室裏面,所以在檔案室里找了半天,幾乎把所有的老檔案都翻遍了,都找不到,最後還是在打掃老院長的辦公室的時候,才找到你的資料的呢!”艾院長說。
沈方馬上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問道:“為什麼許諾的資料會單獨放出來?”
艾院長說:“這個……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
沈方說道:“這肯定不對。老院長不會白白叫許諾回來的,這資料既然單獨放出來,就一定是有她特殊的涵義。要不這樣吧,院長,你就幫個忙,把許諾的那份資料提出來,給我們看看,看看究竟有什麼問題?”
艾院長很為難:“這個……這個我真的沒辦法做主。我們的工作性質是不允許別人隨便去調查這些資料的。不過……”她看了我一眼,說道,“不過這是曾小姐自己的資料,看看……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然後,我和沈方在她的辦公室裏面做了幾分鐘,她這才從老院長的辦公室裏面把資料給拿回來。她拿回來交到我們手上的時候,還特地叮囑說道:“這些資料你們可要小心地看,之後我們還要把它放回檔案室裏面保存起來的呢!”
“嗯!知道了。”話雖如此,但我和沈方還是迫不及待地翻出了檔案來看。我們看來看去,也看不出究竟有什麼問題。這也就是一份非常普通的資料,上面寫着二十五年前,我是幾月幾日被人丟棄到聖安福利院門口的,被丟棄的時候,我身上有什麼物品、我又有什麼特徵,以及我在福利院裏面每一年的體檢報告,每一年的人事報告都有記載但這些資料真的太普通了,察覺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我和沈方反覆地查看了四五遍,都查不出什麼來。最先放棄的是我,而沈方還是堅持着再一次仔細地把每一個字都看盡眼裏面,去分析它們有什麼不同。
等他看完,抬頭看我的時候,我無奈地沖他聳聳肩,說道:“什麼都看不出來,對吧?”
沈方也很遺憾,說:“是啊,我以為,老院長叫你回來,是要告訴你,你的親生爸爸媽媽是誰了呢。”
我說:“是啊。我也這麼以為的。”說完又不禁苦笑,“就算我知道我親生爸爸媽媽是誰,那又能怎麼樣呢?我現在都已經這麼大了,有老公有孩子,他們難道還要認我回去?唉,要是領養一個孩子,那還好說,現在我都這麼大了,才想要認我回去,我會不習慣的!”
沈方嘆了一口氣,說道:“能親人團聚,也是一件好事啊。”
“無所謂的啦。”我安慰他。
沈方就是這樣,對別人的事情總是這麼上心,就是所說的“皇帝不急太監急”中的那個“太監”!我找不找得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其實對我而言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在成長的過程中,或許曾經是非常有這樣的期盼的吧,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對“父母”的渴求已經漸漸淡去了,即使他們出現在我的面前,也只不過是一對陌生人而已了。
與其說是期盼,還不如說,我已經不願意去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了,甚至不希望會忽然之間出現這麼兩個人,讓他們來插進我現在的生活中。
這樣,我會不習慣的。
***************************************第2更,完***************************************
但沈方,並沒有打算放棄。
“老院長把你的資料單獨放出來,一定是有她的用意的……一定!”沈方反反覆復地念叨着這句話,我也沒有去打攪他的思考。過了大約五分鐘后,他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過頭去問艾院長:“老院長是什麼時候開始住院的?”
“大概,三四個月前吧!”
“三四個月前,老院長是不是見過了什麼人呢?”
“這個……”
我也不禁好奇起來,拉着沈方問:“沈方,怎麼了?怎麼會忽然這麼問?”
沈方驚喜地對我笑着說:“你看你的當年,都是十幾年前的老檔案了。按福利院的規矩,孩子一旦被領養之後,那孩子的資料就要被封存起來,不能讓別人來找到,免得別人找到被領養的孩子的家庭。所以老院長不會無緣無故地就忽然想要去找十幾年前的老檔案來看,一定是有什麼人的到來刺激了她去找這份檔案的。你說對不對?”
我想了想,雖然心裏面不是很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在這一刻,還是有點點的驚喜,就像一個解謎遊戲一樣,找到了解密的鑰匙,就會忍不住地去用這個鑰匙去打開密室的大門。我點頭,也忍不住歡喜:“對!你說得對。如果沒有別人刺激,老院長是不會無緣無故就把我的資料找出來的!資料找出來了,就一定還是要放回去的。但是現在資料卻是在老院長的辦公室裏面找到的,所以應該是老院長來不及把檔案放回去就生病了!艾領事,你好好想一想,老院長生病的那個時候,她究竟見過了什麼人?”
艾領事很為難:“來看老院長的人太多啦!這個……這個我真的記不清楚!”
“那你就記最特別的人。”沈方提示說道,“如果那個人不特殊的話,老院長也就不會在昏迷的時候都還惦記着這件事情啦!你好好想想,那個時候,老院長有沒有接見什麼特別的人?”
“這個……”艾院長絞盡腦汁地想啊想,想了十幾分鐘,沈方連他在學校裏面學的那一點點心理學上的知識都鼓搗出來了,提示艾院長去想了。但是十幾分鐘后,艾院長還是苦笑地對我搖搖頭,說道:“真的很對不起,曾小姐……”
解密的鑰匙已經握在了我們的手中,卻,找不到那扇要打開的謎之大門……
我嘆了一口氣,柔聲安慰她:“沒關係的。我都這把年紀了,找不找得到自己的家人,也沒什麼關係了。”
沈方沉默地想了幾分鐘,忽然又說道:“訪客記錄!來聖安福利院的人,一定會有記錄的,艾院長可能是因為時間過去太久的原因,所以記不起來了,可是只要記錄在,就一定能找得到那個來過聖安福利院找老院長的人!”
不得不說,沈方的腦子比我好使很多啊……
在艾院長的幫助下,今年的來客訪問記錄全都調到了我們的面前。有了沈方這個“大偵探”的推理,我們把時間範圍縮小到了三四個月前的那兩個月裏面去找。
聖安福利院地處偏僻,一般沒有什麼人會特地過來找老院長的。
我們排除了來福利院看孩子、想要領養孩子的;排除了從福利院裏面出去的孤兒長大之後回孤兒院來探親的;終於,一點一點地縮小了範圍。
大約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
一個名字漸漸地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
易若雪。
“易若雪,2015年3月11日來的,在福利院裏面住了一周。”我念着這個人的來客記錄,對沈方說:“應該就是這個女人了吧?福利院的記錄就這幾條,只有她是最奇怪的了,不是來領養孩子的,也不是從福利院裏面出去的人。”
哪知道,沈方卻像是見了鬼一樣地瞪着我。
瞪了老半天。
“幹嘛呢?”我受不了他這奇怪的視線,趕緊拿起訪客記錄的本子擋住了他的視線,說道:“別老看着我了,趕緊幫我分析分析!要是今天不分析了,那我們就帶女兒回家了,怎麼樣?”
沈方拉下記錄本,還是用那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的臉瞧,不停說道:“讓我看看。”
我不好意思:“看什麼啊!你每天都看,難道你還是第一天看我的?”
“以前沒注意嘛,老婆,讓我看看你的臉。”
我擦,男人撒嬌起來真不要命!
兩人獨處的時候,怎麼膩歪都行啊,但是當著人家艾院長的面前膩歪,這樣好么?!
沈方盯着我的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好幾分鐘,終於“嘖”了一聲,下論斷:“以前沒發現,現在覺得你們兩個長得還真是有點兒像的啊!”
“哪兩個啊?”在沈方說之前,我就已經有種感覺了,這個記錄上的人,應該就是沈方認識的人,否則,他就不會這樣看着我了。
哪知道,沈方樂呵呵地一咧嘴,說了一個我怎麼都想不到的名字:“沈傑啊!”
我擦。
立馬抓起記錄本拍他,笑着說:“這來找我的人是個女的!你說沈傑,關他什麼事啊?再說了,我跟他長得像,你才發現啊?周末他跟我出去溜孩子的時候,別人都說我跟他有夫妻相呢!你現在才發現,怎麼當人哥哥的?”
沈方一怔:“夫妻相?怎麼沒人跟我說這個?”
我說:“怕你吃醋啊,誰敢跟你這麼說?再說了這也就是個玩笑,你別當真。我跟沈傑沒什麼的啊!我們是純友誼關係。”
沈方嘿嘿一笑,說:“對,你們也就只能是純友誼關係!”說完,他指着那個訪客記錄上的名字,對我說道:“你還沒有發現這個名字有什麼特別嗎?”
我看了看,說:“很普通的一個名字啊,沒見過呢。”
沈方一挑眉,說:“再看看?”
我盯了十秒鐘,當我發現沈方手指擱在哪一個字上的時候,我噴了!
易若雪!
雪!
***************************************第3更,完***************************************
除去睡覺和吃飯時間,全天都盯着電腦屏幕,眼睛越來越差,也越來越疼了。TAT為毛線偶會選擇程序猿這麼苦逼的工作!摔!腦子不夠用了~~我要吃核桃補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