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看着鮮紅血跡,肖逸凡的眉頭皺了一下,唯恐手上的血沾到客戶心愛的鏡子上,於是連忙把手伸進衣袖裏,墊着衣角把鏡子搬到了室內。www.
進入室內以後,萍萍開始鑽眼、安裝,肖逸凡只是簡單快速包紮了傷口,就又投入了工作中。
我一邊忙碌着,一邊不時地看着他的手,整個工作途中,他都在全神貫注地工作着,然後,他手中的紗布卻是紅了!
等鏡子安裝完,我們回到店內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王總坐着老闆椅上,快樂地叼着一隻煙,從萍萍的手裏接過手來的錢,一張一張地點着鈔票。
我和肖逸凡坐着沙發上,我望着逸凡受傷的手心疼不已,須臾,又掃了一眼棚上亂糟糟的卧鋪心中更亂。
我突然想起了初見肖逸凡的時候,他分明開着一輛紅色的法拉利,我雖然從來不問他的出身,但想着他一定也有個不錯的家境,可是如今卻因為我來受這份苦!
想着,我不由地抓住了他受傷的手,正在這時,王總抬起了頭,看着逸凡道:“小夥子,你不錯,很能幹!以後好好乾吧,我不會虧待你的!”
“放心,我一定儘力!”肖逸凡淡淡一笑,扭頭看着我,“倒是她,王總,我看明天曉婉還是留在公司裏面吧,她跟着跑太辛苦了!”
我聽了,心中一動,目光卻看着他受傷的手若有所思。
“好啊,蘇曉婉,那你明天就安心的在公司里獃著。”王總認真地道。
“王總,我這樣的……”我抬頭,突然道:“我想好了。這份工作並不適合我們,所以我們不幹了,很抱歉。”
“啊!”王總詫異地抬起頭,他把人民幣塞進了口袋:“這……逸凡,逸凡乾的挺不錯的,怎麼就不幹了呢?”
肖逸凡先是詫異地望着我,隨後又在意料之中的看着我笑了笑。
“王總,你說好了的,是找營業員,可你這哪裏是需要營業員?你分明是苦力!”我看着肖逸凡道:“難道你沒有看出來么?在這裏我真的什麼也幹不了,而你才是王總要找的苦力!可是,這苦力也不適合你,你看這玻璃隨時都會傷了你的!”
王總尷尬地乾咳了兩聲,然後,把目光轉向肖逸凡:“那個,你女朋友的話也對,只是,我們就這樣的工作,要不這樣,既然你女朋友不願意敢,那你就一個人留下來吧,怎樣?”
“這怎麼可能?”肖逸凡笑道:“我本來也就是個配襯,主角都走了,我這個配襯怎麼能不跟着走。”
肖逸凡說完,站起來,牽着我的手說:“既然,你決定了,天快黑了,咱們快走吧。”
“嗯!”我點了點頭,和肖逸凡一起走了出去。
“等等,”王總喊道,他從兜里掏出十塊錢遞給肖逸凡:“這十塊錢,你們拿着打車回學校吧。”
啊!
我和肖逸凡同時驚訝地抬起頭,沒想到他既然看出了我們是兩個學生,我們不由地相對而笑。
飄雪了,雪花一片一片地飛舞着,一盞一盞的街燈亮了。我們手牽着手,漫步在雪花里,一種浪漫的氣息捲土重來。
鄭州是個很精美的小城,在雪花和霓虹燈中,這座小巧的城市像個嫵媚的女子。
“沒想到,王總第一眼看中的是你,他分明是在找個苦力而已,哪裏是在找營業員。”
“哈哈哈,你也看出來了。”肖逸凡抹着的鼻子說。
“嗯,”我停下來,撅起嘴巴望着他的臉說:“誰讓你傻呵呵地蹲在我的身旁,一副鐵定了跟隨我的樣子,這可好,白白讓人家鑽了空子,害的我莫名地成了你的配襯。”
“我不跟着你,跟着誰啊!”肖逸凡無賴地說道:“我這輩子就交給你了,你走到哪裏我跟在哪裏。”
哦,我有些動容。
“還有,你配襯我不好嗎?我幹活你歇着,這樣多好,我寧願自己幹什麼都可以,也不願意看着你受累。”
“逸凡!”我輕喊。
“哦?”
我托起他受傷的手,心裏不由地一陣難過:“看見沒,你和我在一起,就會流血受苦,也許這就是命吧,註定我不能給你帶來幸福。”
“誰說的,蘇小婉。”肖逸凡摟緊了我,雪花一片一片輕盈地擦過我眉梢,他深情地說道:“你知道嗎?和你在一起,我才可以感覺到生活這麼美。”
“我也是,”我幸福地笑着:“可是,逸凡,這個時候還有回學校的車嗎,我記得一年前也是這個時候,那時候就沒有人願意在晚上去郊區。”
“去我們郊區的學校,要經過幾個很荒涼的地方,聽說是總有打劫的出現,估計是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願意去的,也註定我們今晚回不去了。”
“我們就這樣走着,多好,我特別喜歡在雪花里行走,真美!”我望着飛舞的雪花伸出了一隻手來。
一片雪花落在我的指尖,慢慢地融化了,像一顆晶瑩的水珠,綴在我的指頭。
“那麼,我們去租一間小旅店,好嗎?”他輕聲地問。
“好,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裏都好。”我說著把指尖上的小水珠掛着他的眉毛上,然後咯咯地笑了起來。
但很快地,我的眉心又凝結着一層淡淡的憂傷,我仰望着漫天的雪花,心裏默默地念着:肖逸凡,在畢業之前,你在陪我半年,在陪我半年就好。
我們在火車站附近的一家小旅店裏租了一件小房子,是所有旅館中最便宜的,趙子健本說要個好一點的,這樣住起來會舒服寫,可我卻堅持要最便宜的一個。
小房間顯然是挨着過道臨時搭建的,進去時候有一張雙人床,其餘的除了地面上還可以有站着地方外,就再也沒有落腳的空了。
我進去后,就一頭栽倒在床上,一動也不愛動了,肖逸凡出去買了些吃的,吃完后也慵懶地躺了下來。
“這個小屋還是我滿溫馨的哦。”他感嘆地說。
“是呀,有時候幸福的味道很簡單,不需要多麼奢華,只有一種感覺就已經很足夠了。”
他側過身,撫摸着我的眉毛:“真的嗎?蘇小婉,你也喜歡這樣的感覺嗎?可是,很多的女孩子都是喜歡住很漂亮的房子,即使住旅館也要最好的,你卻怎是如此不同。”
“啊!”我驚叫:“肖逸凡,你不會和別的女孩子一起住過豪華客房吧。”
“是啊!你不吃錯嗎?”他的眉毛仰起來。
“什麼,你這個壞傢伙,原來這麼色啊。”我猛地撲在他的身上。
他一把摟住我,他的嘴唇壓在我的唇上,他的呼吸漸漸粗起來。一股暖流快速流經了我的全身,在他的熱吻下,我的身體慢慢躁動起來。
他的雙手抖摟着解開我的衣服,他快速地褪掉了我的衣服,他把我壓在身下,我們赤裸着擰在了一起。
“肖逸凡!肖逸凡!逸凡!”我吶吶地低呼着他的名字。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他的唇滑過了我的眉毛、耳際、脖子,胸口。
他吻着我,瘋狂地吻着。
我全身戰慄,雙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腰,心中如一團烈火在熊熊燃燒着。
突然,他猛地一下進入了我的身體。“啊!”隨着一種鑽心的疼襲擊而來,我不由地大叫一聲……
然,很快的另一種神奇的感覺襲擊而來,那種感覺讓我們彷彿進入了一片仙境,如痴如醉的陶醉在其中……
?
一朵鮮艷的紅色花瓣開在潔白的被單上,那樣的迷人聖潔而高貴。
我不由的淚流滿面,突然間感覺自己長大了,從此將成為一個女人,我再也不是一個小女孩子,我將徹底告別了一個少女的時代。
想到這裏,我哭的更加厲害,那些紛飛的淚水彷彿是在祭奠一個過往的時代,彷彿是在告別一個女孩子最美時光,又彷彿……萬千的思緒糾葛其中,我的肩頭因為哭泣而劇烈顫抖着。
肖逸凡緊緊地把我摟在懷裏,他低低地說:“蘇小婉,不要哭,不要哭,我會對你好的,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不料,他的聲音既然讓我的肩頭抖動的更加厲害了。
肖逸凡頓時有些束手無措,他語無倫次地說:“對不起,對不起,雖然……雖然,女孩子的第一次很重要,可是……可是……我……我……我也是第一次人、哦!”
我不由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眼含着淚花仰望着他:“你分明告訴我,說你和別的女孩子開過房的。”
“那,那是逗你玩的,你信嗎?小傻瓜。”他溫柔地望着我,“在我心裏,只有你,蘇小婉,你是第一個讓我心動的女孩子,也是最後一個。可是,我現在,都已等不及了,等不及了……”
“什麼?等不及了?”我頓時面紅耳赤,睜大眼睛望着他,他這人怎麼會這樣,分明剛剛才……
他見狀心中一樂,笑道:“我是說,“我等着畢業,等着和你結婚,那時候我們再也不要分開,我們每天都這樣獃著一起,早晨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第一眼看見的是你,晚上閉上眼睛的時候我看見的還是你,我要給你最幸福的生活,最……”
我恍然大悟,但心卻猛然一顫,我用指頭快速封住他的唇。
“逸凡!不要給我承諾!我不聽!也不要!”
“嗯,好,我不給你承諾,我要用行動來愛你。”他抓住我的手指,放在他的嘴邊輕輕地摩擦着,然後,他突然問:“蘇小婉,你不後悔嗎?把第一次給了我。”
“不!不會!”我真誠地望着他:“肖逸凡,我的第一次是你的,我的人,我的心,都是屬於你的。”
他激動地在我的額頭深深地吻了一下:“傻瓜,你從來沒有問過我的身世,你甚至不知道我是窮光蛋,還是富二代,你就這麼草率地把自己給了我,你不想知道我的身世嗎?”
他盯着我,他的眼睛閃着光亮。
“不,不想知道。”我把頭埋在他的胸口:“逸凡,我不想知道你的身世,你也不要告訴我,我更不會告訴你我的太多,這一刻,就讓我們深深地愛着對方,我要的愛情是凌駕於世俗之上。”
“只要有你,小婉,只要有你,就已經足夠了。”他的聲音低低地迴旋在我的耳邊,我在他的懷抱里漸漸地進入了夢想。
這一覺睡的好香甜,愛情原來可以讓人如此幸福而甜美,當我們兩個醒來的時候,已是上午九點多了。
雪花依然在飛舞着,一夜之間,整個世界都變得白雪皚皚、萬里一片蒼茫,我歡快地跳下了車,肖逸凡在我的身後奔跑。
“肖逸凡,小心哦!”我大喊着,拿起一塊雪球向身後扔去。雪球落在他的身上,瞬時散開了,他的衣服上離開就沾滿了雪片。
“好啊,你既敢襲擊我,看我怎麼收拾你。”肖逸凡從馬路邊抓起雪片,向我飛揚過來。
我快速一閃,手中的雪球又打中了他的後背,然後我歡笑着向前飛奔,一落上雪花飛揚,美麗動人,肖逸凡的小屋子出現在面前。
我喘息着,停了下來。
肖逸凡牽着我的手,打開了房門,然後他的雙手環繞着我的脖子洋洋自得的說:“看,以後這就是屬於我們兩個的私人領地了,這裏就是我們的新房了。”
“新房?什麼新房?我也沒和你結婚。”
“誰說的,你已經是我老婆了,以後你就是我的人啦,哈哈。”肖逸凡興奮地抱起了我把我放在了床上:“老婆,你聽說過試婚嗎?”
“試婚?是什麼?”
“試婚就是兩個沒結婚的人先住在一起,雙方先體驗一下婚後的‘性福’生活。”
“啊!”我睜大了眼睛:“喂,肖逸凡,你變得好色呀,你怎麼可以這麼想。”
“是呀!我就是色了,但我只色你一個。”他嬉皮笑臉地說:“昨天,我既然上癮了,我又想要你了,怎麼辦呢?老婆!”
“你,以前從來不和我這樣說話的,你現在,啊。”我驚叫。
“以前,我不敢,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老婆了。”肖逸凡說完,就又向我壓了過來。
我笑着撓着他,慢慢地我們又糾纏在了一起。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里,我們兩個如蜜月中的新人,纏綿着難以分開,我們開心地大笑,愉快地逛街,纏綿地做愛,美美的睡覺。
從來,沒有感覺,生活原來可以這麼美好,原來人生,可以和自己相愛的人一起生活是最幸福的日子。
一天,我突然間想起了,我在突然間明白了為什麼蘇小染堅持要徐傑的孩子,那是一份刻骨的愛情,那是他們愛的結晶,是屬於他們的希望和未來。
“蘇小婉,你怎麼了?”肖逸凡望着突然悶悶不了的我問。
“我想,我應該給家裏打個電話,我,有些擔心。”
“那麼,你打算回去嗎?”他環繞着我的腰說:“親愛的,我真捨不得你走。”
“不,我不想回去,只是想打個電話。”
“那好,待會我陪你去打電話,你先答應我提出的一個條件,好不好?”他笑嘻嘻地望着我。
我困惑地望着他。
“跟我回東北過年吧,今年去我家,我要讓你未來的公婆看看他們漂亮的兒媳婦。”
“哦?”我不由一呆:“你……想帶我……回家。”
“是啊!”他面有喜色的回答。
我怔怔地望着他,好久,我問:“肖逸凡,你想家了嗎?你想回去了嗎?”我有些悵然:“是啊,你應該回去的,陪你的父母過年,你的爸媽一定很想你,我不可以這麼自私的,把你留住我的身邊。”
“醜媳婦怎要見公婆啊,何況我老婆這麼漂亮,我就是想帶着你去見我的父母,他們指不定有多高興。”
“不了!”我坐在床上,輕輕搖頭。
我從床邊拿過一隻筆和一張紙,雙手交叉地支在窗台上。遠處迷離的雪景和滿樹枝椏間細碎的雪花讓我的雙眸漸漸變得迷濛。
我低下頭,一支筆在紙上遊走着,我想起了那個夜晚,和他一起的那個雪花飛舞的幸福夜晚。一時間,所有的柔情都化作了一股詩意融入了筆尖……
“曉婉婉,你在寫什麼?”肖逸凡好奇地探過頭來。
我沒有回答,放下了筆反問,“逸凡,如果,我不回去,你會回家過年嗎?”
“不會,如果你不回去的話,那我會一直陪着你的,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吧。”他說著,伸手抽走我手中的信紙認真地看了起來。
看着,看着,他漂亮的眸子中突然有什麼一閃而過。
“好美的一首詩歌!曉婉,是你寫的么?你果然……”
“果然,怎樣?”我不解地仰起頭。
“果然很有才!果然是個大詩人呀!哈哈……”他驚喜極了:“從我剛認識你的那一天起,你渾身都充滿了靈氣。只是,這一首是為我寫的嗎?”
“嗯!”我點了點頭。
他輕笑,用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念起了我剛剛寫下的詩歌《雪花飛舞》。
雪花飛舞(組詩)
1。雪心
也就是那突來的雪花
即使我冷酷的心也慢慢變得溫存
如十六歲的某個夜晚
着一襲的白紗在月下
靜靜欣賞怒放的曇花
所有的溫柔與期盼
也一如這曇花般開放
而愛意也在那一晚
猛然襲來
2。雪夜
我想這是今冬最美的夜晚
所有的寒冷逐漸隱退
若我逐漸隱退的傷悲
而我在等待什麼一場盛大的雪宴嗎
直到千樹萬樹開滿梨花
直到滄桑的心田發出綠芽
而今夜的雪花輕輕薄薄
無法滿足我貪婪的心舉目遠望
那些美麗的歲月輕輕飄揚如萬千蝴蝶
3。雪情
也是這樣的夜晚
我伏在你的背
你說我若雪般的溫柔
若雪般的美麗
那樣的溫暖襲我以夜夜的幽香
也一若今夜的雪花般朵朵怒放
4。雪蝶
我與她一定有着前世的緣分
所以在雪花飛舞的夜晚
我彷彿看到了萬千隻蝴蝶
輕輕飄滿我的世界
那樣的靈動與美麗
那樣的清純與高雅
讓我也化做一片美麗的雪蝶吧
漫漫舞出我此生所有的願望與期盼
“曉婉,”肖逸凡輕輕呼喚着我,他捧起我的臉:“曉婉,如果人真的可以化作一隻美麗的雪蝴蝶,那麼就讓我陪着你化蝶而去,讓我與你一起慢慢舞出,所有的願望與期盼。”
我的淚水慢慢溢出了眼眶:“逸凡,如果你喜歡,從今後,我願意為你而寫詩,雖然詩歌曾給我帶來無盡的苦痛,雖然我已經放棄了詩歌,但為你,我願意重新擁有一顆詩人的心。”
“婉兒,寫吧,你盡情地寫,忘掉所有不幸的過去,就像你說的讓所有的寒冷,逐漸隱退。”
“逸凡!”我輕喊了一聲:“謝謝你,又把我的詩情帶了回來,謝謝你,又點燃了我生命里最美麗的渴望。”
肖逸凡摟過我,我依在他寬闊的肩膀上,幸福地笑着,這幾日是我人生里最快樂的時光。
好久,好久,我們就這樣緊緊地依偎着,直到在暮色降臨的時候,我才動了一下說:
“逸凡,陪我下樓,去打電話。”
“嗯!”他答應着起身,我們穿好衣服向樓下走去。
半個小時候,在樓下的電話亭里,我撥通了村長家的電話,村裏的電話很少,只有少數的人家裝了電話,村長也是最熱心的人。
接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一聽就是村長夫人。
“大娘,我是小婉,麻煩你喊我媽媽接過電話,行嗎?”我禮貌地輕聲問道。
“哎呀,天哪,小婉嗎?”村長太太一聽見我的聲音就在那邊大聲地喊起來:“你這個丫頭,怎麼現在才打電話,你家裏出大事了,天都翻了,哎呀,我的天哪,你可打電話來嘍。”
聞言,我一聲輕呼,我拿着電話的手也抖動了起來。
“大娘,你慢慢說,我家裏出什麼事了,你快告訴我!”
“哎呦,我的天哪,你不知道嗎?你妹妹懷孕了,現在全村子的人都知道了。你爹這個氣的呀,就要打死她把她逼的要死要活的,慈心(媽媽的名字)氣的病又犯了,昨天都昏死過去了,哎呦,小婉,你就快點回來吧,你再不會來,就見不到你媽媽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我只覺得全身癱軟,我一屁股癱坐在地面上。果然,出大事了,果然出大事了。
“媽媽,媽媽,你等我,你千萬不要出事啊!媽媽。”我踉蹌着爬起來,踉蹌着向馬路上衝去。
“蘇小婉,蘇小婉!”肖逸凡衝過來,他緊緊地抓住了我的肩膀:“告訴我,出了什麼事,快告訴我。”
“家裏出事了,出事了,我要回去,我現在就要回去。”我努力地掙脫着他:“快,你放開我,你快點放開我。”
“蘇小婉,你冷靜些!”他搖晃着我的肩膀,拚命的搖,“好,回去,我不阻攔你,但不是現在,蘇小婉,你看看,天氣已經黑了,明天,天一亮我就給你去買票。”
我在他的搖晃下,悲哀地抬起頭,果然,已是暮色重重,夜色席捲,蒼宇下幾顆星辰冷寂地閃爍着。
?
第二天,早上8點多,我踏上了由T市開往家鄉的火車,肖逸凡將我的行李放好,依依不捨地與我揮手告別,他站在站台上向我不停地揮着手。
“逸凡!”我坐在窗戶邊,在心裏低低地喊着他的名字。淚水猛然衝出我的眼眶,我低下了頭,把頭埋在桌子上。
突然間感覺,心中好不舍!既然一刻也不願意與他分開!
隨着,一聲汽笛響起,火車轟隆地開着,我抬起頭,雙眼迷濛地望着窗外,火車已經緩緩駛過了站台。我失望低下頭,用手指輕輕地擦着眼角的淚水。
“給你,擦擦眼淚吧。”隨着一個熟悉聲音的傳來,一塊方方正正的白色面巾紙出現在的的眼前,我猛然抬頭。
肖逸凡正微笑着坐在我的身邊。
“啊!你?”我張大了嘴巴。
他伸出手,小心地拭去我眼角的淚水:“我知道你捨不得我,所以我決定了陪你回去,去看我未來的丈母娘。”他興奮地、激動地望着我。
“哦,肖逸凡,你什麼時候坐在這裏的?你還沒經過我的同意,你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決定。”我揚起小手捶打着他的肩膀,我的眼睛閃爍着驚喜而又迷惘的淚花。
“就在火車即將開動的那一刻,就在你你流淚的那一秒鐘,我決定了我要陪在你的身邊,我要守護着你,所以我就義無返顧地跳了上來。”他說的那樣堅決,那樣衝動:“蘇小婉,我現在什麼都顧不得了。”
“不可以的!逸凡!不可以的!你快下去,快下去。”我着急了,我不停地推着他:“你這是幹什麼?家裏都已經很亂了,你不要再給我添麻煩了,求你了,子健!快下去。”
“蘇小婉!”他喊,他突然抓着了我的手。
“讓我來陪着你吧,蘇小婉,無論發生怎樣的事情,無論我們前面有多少艱險,讓我和你一起承擔,讓我承擔你的憂你的苦。”他的聲音有些微微發顫:“我已經無法離開你,蘇小婉,我無法看到你不知所措的樣子。從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你的眼睛就充滿了迷霧,你就像那個丁香般結着愁怨的姑娘,可是,我不要你愁不要你怨,我只要你快樂。”
“肖逸凡!”我吶吶地喊着,我撲到了他的懷裏:“謝謝你,從沒有人對我這麼好,我一直是那樣孤獨着、彷徨着,我真的好累好累。”
他用胳膊摟住我的脖子,他讓我舒服地靠在他的身上,我閉上了眼睛,心中蕩漾着一股暖暖的感覺,彷彿是春風拂面。
“哎呦,看這小兩口多麼甜蜜哦!纏綿地像一個人生似的!”對面坐着的一位中年婦女羨慕地對着他身邊的男人說,然後又沖趙子健問好:“小夥子,是新婚吧。”
“是啊!”肖逸凡乾脆的回答:“我們是蜜月旅行,這是我的新娘子!”他指着我的臉對那個女人說。
我聽了,睜開眼睛,躲在他的懷裏嗤嗤地笑着,然後我掐着他的胳膊小聲地罵:“誰是你的小娘子,你這個壞傢伙。”
肖逸凡俯下了頭,他用額頭抵着我的額頭,小聲地壞壞地說:“誰說不是了,從那個雪花飄舞的夜晚開始,你就已經是我的小娘子了。”
我不由地羞的滿面通紅:“肖逸凡,你好壞,我再也不要理你了。”說完我偽裝生氣地閉上了眼睛,只聽得他低低的笑聲。
火車急速地前進着,穿過了一座一座的山巒,駛過了一條又一條的河流,幾個小時以後,家鄉青青地麥田地出現在眼前。
肖逸凡突然問:“蘇小婉,為什麼你們的村子名叫龍上村?”
我坐直了身子,望着窗外,火車已經進入了安徽地帶,那冬天裏永遠長不高的麥田,綠油油的如一塊碧綠的地毯,接着藍藍的天邊,多麼美麗多麼熟悉。
“龍上村,顧名思義是龍上的村子。”
肖逸凡靠近我,此刻正好奇地打量着窗外一望無際的綠色,向我感嘆:“沒想到這裏的冬天既然這麼美,在東北此刻到處都是白雪皚皚。”當他聽到我的回答后更是好奇:
“哦?龍上的村子,有什麼典故?”
“傳說在乾隆年間,乾隆帝帶着隨從微服私訪,路經宿州的東邊的一條小河邊,當時正是炎炎夏日,乾隆口渴難忍就停在河邊的一顆大樹下乘涼。乾隆帝環顧四野,但見紅裝素裹、流水潺潺、微風拂過讓人心曠神怡,於是疲倦的乾隆皇帝既然躺在樹下慢慢的睡著了,他醒來的時候望見一條河之隔不遠處有個小村,問其名字既說村子沒名,乾隆帝望着身邊清清的溝壑,就為不遠處的村子取名為苑溝。
後來,苑溝周邊的人口越來越多,村子慢慢擴大,在乾隆帝當年休憩過的地方又形成了一個村子,老人們都說乾隆皇帝睡過的地方,地下卧着一條龍,而這個村子建在龍身上了,所以就稱為龍上村。”
肖逸凡的眼睛眯了起來:“哦,那麼村子下面真的有龍嗎?如果有龍,那村子豈不是把龍壓住了。”
“是呀,”我遺憾地說:“這個傳說總歸是不吉利的,老人們說這個村子當初就不該建立,每一年開春的時候,這個村子總會有人死去,有人說,二月二龍抬頭的時候,龍要抬頭,但龍只要抬頭或者翻個身,就註定村子裏要死去一個人。”
肖逸凡既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沒想到,封建思想倒是挺嚴重的,只是,你感覺每年的春天你們村子真的會死人嗎?”他不信任地望着我。
啊!
我的心猛地顫慄一下,我睜大了眼睛:“好像,真有這麼回事。”我的聲音低低地戰慄般地問道:“肖逸凡,我好害怕,蘇小染,她不會想不開吧。”
肖逸凡猛然一愣,隨即安慰般地對我笑:“蘇小婉,你怎麼能迷信呢?看看你,太擔心了,什麼事都會聯繫在一起。”
然,我的心情在一瞬間冷到了極點,火車進站了,緩緩地停了下來。
龍上村坐落於風景優美的田野之間,藍天下白雲輕盈,四野麥田青青,一排排整齊的青磚紅瓦的小院落並列成三排,組合成一個200多戶人家的小村子。
當我和肖逸凡走下車的時候,已是暮色蒼茫,裊裊的炊煙縈繞在村子的上空,光禿禿的樹枝在北風中沙沙作響。我們沿着小河慢慢前行,穿過幾條小道,我們在一間四合小院門前停下。
“到了,逸凡!”
肖逸凡有些緊張,他慌亂地整理下衣服,頭髮,然後又緊張地看着我說:“不知怎地,我有些心慌。”
我聞言撲哧一笑,望着安靜地小院子,一顆心也放了下來,好像一切正常,並沒有我想像中的糟糕。
“呀,大學生回來了!”突然有個清脆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回頭一看,是鄰居女孩莉莉,她臉上黝黑,一頭短髮,笑嘻嘻地從我身邊經過。
“莉莉,幹嘛去。”我親切地問。
“看見你回來了嘛,就來看看。”她嗤嗤地笑,然後指着肖逸凡問:“這個是誰呀?”
“啊?”我驚訝極了:“這算什麼文化,他是我的同學。”
她恍然大悟,眼睛裏閃過一絲難懂的笑容:“你們家還真夠熱鬧的,這大學上的,我還合計你把妹妹的男朋友帶來了呢?可是,蘇小染的男朋友怎麼不來呢?一個大學生,肚子都這麼大了,既然還不知道這孩子的爸爸是誰?這事還真稀罕!”
莉莉口無遮攔的話讓我很難堪,我連忙躲開她,推開了院子的大門,和肖逸凡進了院子。
“媽媽!妹妹,我回來了!”我大聲地喊。
我的聲音空蕩蕩地在院子中迴旋,我不由的心一沉,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情,以前媽媽只要一聽到我的喊聲,她就會幸福地衝出來,可是今天,人呢?
我衝進了堂屋,大聲地喊着。
“媽媽!媽媽!”
小婉,小婉么,”媽媽的聲音從卧室中傳來,她的聲音極其虛弱:“真是我的婉兒回來了嗎?”
“是我回來了,媽媽。”
我走了進去,母親正躺在床上,她的臉色蒼白,她向我抖動地伸出一隻手:“來,快讓媽媽看看。”
“媽媽,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不好?”我在她的身邊坐下,我仔細地審視着她的臉。
四十幾歲的母親,一頭濃密的黑頭髮,她的臉蛋清瘦了,毫無血色,中等身材的媽媽幾個月前還是很豐滿的一個中年女人,現在看上去既然不到90斤,她軟綿綿地躺在床上,看見我她掙扎着坐起身子,一把把我摟住了懷了。
“婉兒,我的好孩子,”她聲淚俱下地哭泣着:“你回來,媽媽就放心了,媽媽就放心了。媽媽還認為再也見不到我的大女兒了。”
她話音未落,哭得更凶了。
我的淚水衝出了眼眶:“對不起啊,媽媽。是我不孝,是我讓你擔心了,都是雪兒不好,都是雪兒不好。”
“婉兒!”母親顫抖着推開我:“去,去看看你妹妹去,她在卧室里,這幾天她不吃不喝也不說話,你快去看看她。”
“嗯!”我輕輕點頭:“可是,爸爸呢?這麼晚了,他怎麼不在家?”
“不知道,不用管他。”媽媽怨恨地咒罵:“不回來更好,最好死在外面,再也不用禍害我們了。”
我全身打了一個冷戰,只感覺全身冰涼,我並不知道媽媽為什麼如此痛恨父親,難道久久是因為父親在長久以來對我們母女的打罵嗎?
我緩緩地站起身來,我的眼睛快速地蒙上一層霧,悲哀快速地迷茫着我的全身。
“蘇小婉,你沒事吧。”肖逸凡盯着我的臉問,他一直站在不遠處望着我們母女。
母親猛然間發現了肖逸凡的存在,她驚訝地望着肖逸凡:“婉兒,他是誰?”
“阿姨,我叫肖逸凡,是小婉的男朋友。”肖逸凡過去,很禮貌的對母親說。
肖逸凡的回答讓我的心猛地一顫,我回頭望着母親。
“啊!”母親的眼睛中綻放出無比的驚喜:“來,孩子,快坐下來,快坐下讓我看看。”
肖逸凡看出了母親對他的喜愛,頓時露出興奮:“阿姨,你躺好了,要注意身體。”他體貼地說道。
“逸凡,沒想到媽媽,既然這麼喜歡你。”我對肖逸凡苦笑着說:“你留在這裏陪她,我去看看妹妹。”
“好,你先去,我待會再過去。”他一邊回答,一邊打量着我的母親的卧室。
母親的卧室很整潔,母親的卧室里有一張木床,床上罩着一個白色的蚊帳,床邊是一個褐色的床頭櫃,牆角靠着一個褐色的大衣櫃,傢具都是後來新做的,還發著亮光。
我走了出去,聽着他們的笑聲從母親的卧室中飄過來,這笑聲好溫暖,瀰漫在院子了。
我站在院子裏,幾個月沒有回來了,家裏依然如故。
院子是由五間南北的正房,和東邊的兩間廂房,以及西邊的一間廚房組成。五間正方,父母住三間,由客廳和兩間卧室組成,我和妹妹的房子是另外兩間,客廳和卧室。而東邊的廂房堆積着滿滿的化肥、磷肥與農藥,其實父親蘇建國很聰明,只要他想乾的事情都可以乾的很好!
所以自從再一次回到了農村,他除了種地就是包攬了方面二十多個村莊的肥料與農藥的供應,這段日子生活過的還是很不錯的。
也許是曾有過一段貧窮的日子,更或者父親把面子看的比什麼都重要,所以註定他的一生都在為名利而,他喜歡享受勝利的果實,他一直有一個自己的人生道理。
他過說:“寧做雞頭不做鳳尾。”所以在這個村子裏,他的確成為了讓很多人羨慕的“雞頭”。
他雖然不喜歡女孩子,但在很多年裏,他確實因自己有兩個貌美如花的女兒而吹噓自滿,可是,現在妹妹懷孕了,他要容顏掃地了。
我凝視着天空中裊裊的炊煙發獃,好久好久,我緩緩地抬起腳步對着妹妹的卧室走去。
蘇小染坐地面上,她的頭髮凌亂,面色凄迷,她低着頭對着手裏的一張照片發獃。卧室里很凌亂,被子和衣服胡亂地堆積着,書桌上的書本也凌亂異常。
“妹妹,你快起來,地面上多涼,會感冒的。”我着急的衝過去,扶起她。她麻木地一任我把她扶在床上,靠着床頭坐着,獃獃地看着我用被子蓋上她的腿。
“蘇曉婉,你,不是說不回來嗎?”好久,她冷冷地望着我說:“回來幹嘛?不怕我牽連到你啦?”
她的目光讓我發冷,有些讓我畏懼,我小心翼翼地坐着她的身邊。
“不要這樣,妹妹,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
她冷冷地哼了一聲,不再搭理我,她再次低下頭,對着手中的照片發獃。我望過去,那是徐世傑的照片。
他站在大學校園的大門口,雙手抱胸,酷酷的笑着。
我也不由地笑了:“看,徐世傑就是這麼帥,這傢伙不知道會迷住多少個小姑娘呢,哈哈。”
“嗯!他一直是這樣的帥氣。”蘇小染用手指輕輕撫摸着照片上徐世傑的臉:“姐姐,你看,他笑起來的樣子是個標準的白馬王子。”
“是呀!一個帥氣的白馬王子!”
蘇小染聽到我的讚歎,她美麗的雙頰蕩漾出一對淺淺地酒窩,她輕揚起頭。把照片貼在胸口。
“世傑!世傑!你還好嗎?你也想我嗎?”她一邊自語一邊撫摸着隆起的腹部:“世傑,你說,我們的孩子該叫什麼名字呢,他一定和你一樣的帥,一定和你的一樣的迷人,是嗎?世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