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笑面屍
那兩個民警指着陶二平的屍體,嘴巴長得能塞進去一個拳頭,嘶啞着喊道:
“笑……笑了……屍體笑了……”
這話不僅引起了周圍村民的一陣騷動,就連那胖子劉隊長也是一臉的錯愕,他踉踉蹌蹌地抖到了屍體前面,還不敢上前去查探,只是畏縮地對那個民警說道:
“沒死?”
那民警喉嚨里嘟噥了一番,啞然說道:“完全沒有生命體征了,已經死了。”
這話一出,胖子劉隊長就更加站不住了,剛才的冰冷的氣焰一下子淪落成一副手足無措狀。
陶邦不愧是幹了村長那麼多年,掐好了時機上前低聲說道:“劉隊長,這屍體有詭異,十有八九是着了什麼髒東西的道了,所以我們才用米和雞血來處理的。嘿嘿!剛才不敢跟你說,現在你看這……”
劉隊長也很識趣,看陶邦給他台階下,他也立馬就接招了,輕咳兩聲說道:
“我說陶村長,你真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要是這種事情你早說出呀,請個陰陽先生給辦一辦,你報什麼警啊!那就……按你們的法子來!”
“好嘞!我們準備請一位有資歷的陰陽先生過來處理,保證辦得妥妥噹噹的。”
“嗯!”
劉隊長和另外兩名民警商量一陣之後,在陶邦等鄉幹部的簇擁之下上車離開了。
警車一開走,我養父就上前去查探屍體,我也趕緊跟上去。
這乾坤布一掀開,果然看到一個詭譎猙獰的凶臉上,咧出一張笑嘴,大中午的看得我后脊梁背直冒寒氣。
我養父嘀咕了一句:“沒想到會變成笑面屍。”
“笑面屍?爹,很嚴重嗎?”
“嗯!不好辦!”
隨後我養父用雙手把陶二平的嘴巴給掰開,這可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要知道人死之後牙關緊鎖,一般人的氣力還真難得逞。我養父費了老大的勁才掰開,一陣惡臭隨即傳出,我捂着鼻子拍拍周圍的空氣,險些沒熏暈過去。
我養父查探了一下死者的口腔之後,說出一句令人心裏起毛的話,他說:
“舌頭被吃掉了。”
他又鬆開陶二平的下頷,將手掌放在陶二平的左胸上,只見我養父眉頭一緊。我悄悄問道:“爹,怎麼了?”
我養父嘆息一聲說道:“二平的心臟也被吃掉了。”
我聽到這句話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由於心理作用,還隱隱覺得自己心臟傳來一陣痛感。
我養父說道:“看來真是昨晚上那隻女鬼在作祟了,她吃掉了活人的心肝,是想要通過這種喪心病狂的辦法提升自己的怨念?”
看着陶二平的屍體,我微微打了一個冷顫,腦海里想像着女鬼的舌頭伸進他的嘴裏,纏繞着他的舌頭並且絞斷,再將自己的舌頭從喉嚨伸進他的心房,把熱乎乎的心臟拖出來吃掉。
想想陶二平當時的痛苦就知道這女鬼有多殘忍。
隨後我養父叫人拿來柴火和油,當場就要把陶二平的屍體給燒掉。這個時候陶二平的爹娘死活不同意,險些沒哭斷氣了。要不是陶邦和幾個村民死死拉着,這屍體根本不讓燒掉。但是只有我養父知道這裏面的危險程度,屍體不燒的話,禍害的是更多人。他只能冒着被陶二平爹娘怪罪一輩子的風險去做。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中,像我養父這種少數人,往往能夠扭轉局面,救活更多的人。
屍體燒完了之後,我養父拜託陶邦一件事情,就是把全村所有三十歲以內男子的生辰八字給查出來。
陶邦本想知道為什麼,但他看看養父的眼神之後,沒做多想就去辦了。臨走的時候他拍着養父的肩膀說道:
“萬全,就算要我的命,我也支持你,你要幹啥就放心大膽地干,不用顧忌太多。”
聽了陶邦這句話,我鼻子一陣酸溜溜的,他和養父一樣,是真心為了村子好的人。
我養父抽了口煙,笑着答道:“都是一個村子的,說的啥話!快去吧!”
陶邦辦事麻利,加上在村裡蠻有威信的,一下子就把生辰八字都收集齊了。全村也就是幾十戶人,而三十歲以內的男子也就二十多個,看來我養父是把這些人看作保護對象了。
到了下午的時候,養父因為要研究這些男子的生辰八字和死者陶二平之間有什麼聯繫,一時間抽不開身,只能守在祠堂里。
於是他交代我辦一件事情,就是去之前么嬸提到的那個新墳墓,看看這個女鬼究竟是誰,能不能通過一些在世的親戚朋友了解一下這個女鬼的生前。
我本來心裏確實害怕得緊,要知道我只有十歲,一個十歲的孩子膽子能有多大?
但我把心一橫,想想自己答應過養父,要成為一名像他一樣心懷世人的洗冤師,幫冤鬼洗盡冤屈,剔除迷惘。果斷是沉頭答應了養父。
不過說是那麼說,該做的防護措施養父是一樣沒落下,要知道這隻女鬼吃了活人的心肝之後怨念大增,說不定白天去也會有危險。我可不想她的舌頭伸進我的嘴裏。
養父叮囑我把張劉氏附體的那隻公雞抱着,並不是說張劉氏會出來幫忙,只是鬼魂這東西,無論凶鬼厲鬼,冤鬼餓鬼,都對公雞有一定的忌諱,因為公雞打鳴的時間,就是他們遁入黑暗的時候。
我養父還叮囑我,在太陽落山之前一定要趕回來祠堂。
我謹記養父交代我的事情,抱着張劉氏附體的公雞,奔着陶老么去賭場的那條路,記得么嬸當時說有一個墳寮子的新墳,我們這一帶去世的人不多,新墳應該蠻好找的。
我在荒山野地上走了大概半個多小時,此時離開村子已經蠻遠的了,路上只有我一個人,即使是白天也有一股瘮人的寒意襲來。
我一害怕,拔腿就往前沖了,也不知道沖了多久,果然在前面遇到一個墳寮子,這一帶幾乎沒有見着農地,都是雜草叢生的野地,墳寮子下面遮蓋了一庖新墳,上面寫的名字是,蘇蕁。
原來那個女鬼叫做蘇蕁,這一帶都是姓陶的人家,很少聽說有姓蘇的。只記得在一年前村裏有個叫做陶阿布的單身漢花了一萬六千塊錢,從外地買來了一個媳婦回來。
因為陶阿布家裏窮,錢都用來娶媳婦了,所以連喜酒都沒擺,村裡人很少知道那個外地女人長啥模樣,但是據當時接觸過的人說,那個女的長得其丑無比,右臉上有一整塊紅斑胎記,還長了粗大的黑毛,白天見着了都會心驚肉跳,這要是晚上黑燈瞎火的碰上,半條命都會被嚇掉。
陶阿布也是迫於傳宗接代才娶她的。
但是後來陶阿布去了外地打工掙錢,村裡人也就漸漸把他們夫婦倆給淡忘了。這就是我所知道的關於蘇蕁的情況。除了她,我們這裏真沒有外姓的女人。
我正尋思着要回去告訴我養父這個女鬼的事情,卻是在這個時候,我懷裏的這隻公雞突然拍打着翅膀,不但呱呱直叫,還用它的喙狠狠地啄我的手背。
“是張阿姨嗎?你這是做啥?”
我料想是張劉氏在提醒我什麼東西,又或者是會遇到什麼危險。但是她要怎麼提醒我?光是這樣啄我的手背我也猜不到她想傳達什麼信息呀!
我腦筋一轉,趕緊把公雞放到地上,這公雞真有靈性,一落地就找了一塊雜草非常少,又有平整泥土的地方,在地上用它的爪子使勁地摳,這沒扣多久還真有一些字出來,可我愣是看不明白這寫的是什麼玩意兒。
我們平時笑話人家字寫得丑,就說像是雞抓的一樣。這會兒一隻活生生的雞在我面前寫字的時候,我怎麼腦補也看不懂。
但我可以確定這其實就是一個字,公雞見我不明白,反反覆複寫了好幾遍,最後我愣是沒看懂。我抓抓腦門,很是鬱悶。
就在這個時候,這隻公雞突然發了瘋似的拍打着翅膀跳了起來,在我面前兇狠地啼叫。但是我注意到,它不是對着我,而是對着,我身後的墳冢。
我全身一凜,僵硬的脖子扭着頭往後看去,一張右臉長滿了黑毛紅斑的女人臉就在我耳朵邊上,那粗大的黑毛都扎到我皮膚上了,那喘息聲我聽得直暈乎乎。
我嚇得頭一昏,差點沒死過去。但還好保留着一絲微弱地意識,我衝著外邊生生摸爬滾打了十幾米,才逃出去那女鬼的魔掌。
這隻公雞見我跑開之後,擋在那個女鬼面前使勁地啼叫,那女鬼好像很怕這隻公雞,半步也不敢靠近。
我這才定了定膽子,朝那女鬼看去,這是一隻紅衣女鬼,我養父曾說,厲鬼之中,赤衣最凶,凶到什麼程度,就是這大白天的都能出現在我面前。
但我也注意到這隻女鬼一直都是呆在墳寮子的陰影之內,沒敢踏出半步。她就這麼披頭散髮地死盯着我,那怨恨世間一切的眼神幾乎要將我射死。
我很想跑,可兩條腿已經抖得不聽使喚了,心裏直盼着這個時候養父能出現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