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一日夫妻百日恩

我耳朵里吵的厲害，對面的鄭江說什麼我根本沒有聽清。我想要去摸摸，一旁的郭子晉卻突然攥住了我的手。

“還不高興呢？”我聽不清楚聲音，只能靠郭子晉的嘴型判斷。郭子晉笑眯眯的看着我，嘴巴張張合合：“周全的事兒都已經過去了，你不要介意了。”

一桌子的人都在看我，我唯有暫時忍下不聲張。但是耳朵里嘶嘶啦啦電流過電的聲音讓我難受，我眉頭皺的緊。鄭江盯着我一動不動，他眼神銳利的像鷹。

“都吃差不多了吧？”沒有人動筷子，鄭江嗓音低沉的說：“那我們走吧！”

客隨主便，主人起身了，我們三口也不能吃起早飯來沒完沒了。郭子晉見我臉色難看，他趴在我耳邊小聲說話。我搖了搖頭，指了指另一面耳朵。郭子晉心領神會，他挪過去問：“你是怎麼了？”

我耳朵里有雜音，說話很容易控制不住音量。害怕鄭江聽到，我攤開郭子晉的掌心寫：我耳朵里的監聽器響了。

郭子晉眉頭皺緊遂又展開，他一手抱着壯壯一手攬着我的肩膀往外走。

我心下瞭然，還是不說話了吧。

從周泉那裏跑出來到現在，過了一周左右的時間。出來看見對面的房子，我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台北的生活似乎已經離我漸行漸遠，如果不是郭子晉和壯壯來，我可能早就忘了自己是成書瑤，而是成瑤。

阿薇走到我旁邊說了些什麼，可是我耳朵里電流的聲音太響，她說什麼，我是一點沒聽見。當我打算回頭去問的時候，阿薇已經轉身走了。

兩輛黑色的別克車停在路邊上，鄭江引領着我們三人上去。一步一個腳印，我走的小心而又謹慎。此時的暗自較量已經到達了白熱的階段，稍有偏差，我們三個人恐怕都沒命了。

我抱着壯壯坐在靠窗的一面，郭子晉挨着鄭江坐在中間。鄭河開車，阿薇留在了家裏。車子行駛后，鄭江就開始小聲的和郭子晉聊些什麼。而他們聊了什麼，我是完全聽不到的。壯壯上車就睡覺了，我的精力便都集中在耳朵的嘶啦聲中。

撕拉的電流聲像是長有觸角的手，不斷的在撩撥着我耳朵里脆弱的神經。長久的刺激下，我耳膜疼的厲害……像鄭江那麼多疑的人，連手機短訊都攔截，他怎麼會不攔截監聽信號呢？

可是我有點想不明白，既然會攔截監聽信號，為什麼不在我到的時候就開始攔截？一定要等我們轉移地點，才開始攔截？

精力不集中，我的注意力也分散。當感覺到有手摸上我的臉，我條件反射着往後閃躲。我回身去看，郭子晉和鄭江正一起看着我。我眼神疑惑的詢問郭子晉，郭子晉則臉色煞白的用手擦了擦我的臉。

我這才發現，我的耳朵已經開始往外流血了。

鄭江臉對着我，他說的話我也能看懂了：“這是……怎麼了？”

“她身體一直不好。”郭子晉為我堵住流血不止的耳朵：“加上前一陣子……你知道的。”

估計是怕壯壯說錯話，郭子晉很明智的沒有提到周泉的名字。鄭江懷疑的神情一閃而過，他冷淡的說：“那我們的合同，什麼時候簽？”

“等到地方看看的吧！”郭子晉的注意力都在我流血的耳朵上，鄭江的話他答的隨意：“我要親自看過你們的產業后，再決定要不要入股。如果你們鄭家只是有樓里那樣的小型妓院，我也沒必要投入那麼大……鄭江，我已經夠給你面子了。”

鄭江點點頭，他說道：“謝謝蘇哥。”

“成瑤，你怎麼樣了？”郭子晉趴在我勉強能聽到聲音的耳朵旁：“你哪裏不舒服嗎？”

我除了覺得吵，其他的都還好。要不是郭子晉提醒，我恐怕還不知道自己的耳朵流血。幸好壯壯睡著了，不然非嚇到他不可……我對郭子晉笑着搖頭：“沒事兒，我很好。”

雖然我說很好，郭子晉卻還是不放心。他的手攥着我的，一直都沒鬆開。等到下車，郭子晉要把熟睡的壯壯抱去。我搖頭拒絕：“你昨天晚上太累了，我自己來吧！”

開車的鄭河顯然把我的話想成了另外一層意思，他笑的曖昧。

我們下車的地點，應該是某條街的後巷。開了大半天的車，大家都已經餓了。下車后鄭江安排吃飯，我抱着壯壯安安靜靜的坐在郭子晉旁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車的緣故，我耳朵里的嗡嗡聲竟然消失了。

聲音消失了，我才感覺出耳朵有多疼。我噁心想吐，一口飯都咽不下去。鄭河看我的樣子，再次曖昧的開着玩笑：“嫂子，你是不是懷孕了？”

“吃你的飯！”鄭江冷着臉呵斥：“哪那麼多話！”

鄭河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即便我懷孕，按日子算也不會是郭子晉的。當著郭子晉面提到這個敏感的問題，無疑是在提醒郭子晉腦袋上帶了頂綠帽子……倒是壯壯幫鄭河解了圍，他童言無忌，聽了讓人好笑：“爸爸說，弟弟妹妹都被媽媽殺死了。早上我起來，弟弟妹妹都死在地上。”

我和郭子晉同時紅了臉，鄭河壞笑着繼續逗壯壯說話：“爸爸是怎麼說，弟弟妹妹被媽媽殺死的？”

“這個……”壯壯一口一個爸爸說：“爸爸說，女人殺人，是不見血的。”

鄭河哈哈大笑，甚至連冷麵的鄭江也流露出了笑意。郭子晉沒有阻止壯壯的話，壯壯一知半解的話語給了大人們無數的聯想空間。鄭江鄭河的聯想不是壞事兒，最起碼，我和郭子晉不用擔心昨天晚上的事情穿幫。

吃過飯，休息了半個小時候，我們幾個人繼續上路。下午不用再談事情了，鄭江和鄭河一起坐在了前面。到了車上，耳朵里的電流再次響起。郭子晉沒法總來照看我，可他的手卻一直抓着我。

我握住郭子晉的手，雖然身體不適卻感覺無比安心。下午的陽光炙熱，車裏的人全都昏昏欲睡。鄭河在前面開車，他不斷的打着哈氣兒。

看車的方向，我們應該是去台中的路上。不知道鄭河走的是哪條路，路上行駛的車輛並不是很多……可忽然之間，後面一輛轎車猛的撞在了我們的車屁股上。

我從倒車鏡里看，是周泉。

猛烈的撞擊，將一車人都顛清醒了。車裏的信號屏蔽器八成是撞壞了，我耳朵里的電流聲時有時無。鄭河腦袋撞在車棚上，瞬間來了精神：“他這都能追上來？嫂子，你前夫以前是幹什麼工作的啊？特工吧？”

周泉像是瘋了一樣往上撞，鄭河左閃右避躲的吃力。郭子晉把我和壯壯護在懷裏，他一聲沒吭。我想起郭子晉昨天毒發時說的話，不自覺抱緊了他。

鄭江臨危不亂，他從容的從副駕駛的位置拿出手槍。鄭江把車窗打開，外面悶熱的夏風猛的灌了進來。回頭囑咐了一句抱緊孩子，鄭江接着對周泉的車輛放槍。

雖然跟周泉最近的時間裏不是很愉快，但周泉對我的恩情我是不能忘的。這四年沒有周泉的話，我和壯壯生活的要辛苦的多……幾乎是下意識的，我喊出口：“別殺他！別殺周泉！”

鄭江回頭看了看我和郭子晉，而後面的周泉同樣開了槍。鄭江權衡了一下，他又對着後面開了三槍。

周泉的車漸漸被我們甩在了後面，看樣子，是鄭江打爆了周泉的車胎。

車裏的屏蔽系統被撞壞，他們說的話我也能聽清楚了。甩開了周泉，鄭河長長的出了口氣：“好險。”

“呵呵，”我旁邊坐着的郭子晉忽然自嘲的笑了：“成瑤，不管我做什麼……你們兩個，終究是夫妻啊！”

郭子晉這是……生氣了？

壯壯受到了驚嚇，他在我懷裏不斷的哭鬧。我一邊哄着孩子一邊小心的看郭子晉，郭子晉的臉色冷峻，看都不看我。

鄭江在後視鏡中打量着我和郭子晉，他的眼神晦暗不明。鄭河傻呵呵的笑着圓場：“蘇哥，人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嫂子孩子都這麼大了，你還吃那個傻小子的醋幹嘛？”

要說攪局，沒有人比鄭河還擅長了。郭子晉無動於衷不說，我倒是被他說哭了。

“你看看，好好的一家三口。”鄭河嘖嘖嘴：“幹嘛傷和氣？”

沒有人理，鄭河的話也一點點變弱。我試着去握郭子晉的手，郭子晉卻毫不猶豫的甩開了。

郭子晉，還真的生氣了。

我難過的要命，喉嚨口堵着難受。壯壯見我哭，他乖巧的趴在了我身上。從見到周泉，到再下車，郭子晉一句話都沒和我說過。

等到停下，我們已經到了相對繁華的地帶。鄭河一下車，立馬有人過來迎接：“經理，回來了？呦，總經理，您也回來了啊？”

出來迎接的是個長的尖嘴猴腮的男人，一看他就無比的精明。鄭江客氣的介紹了我和郭子晉：“吳恆，這位是蘇童蘇先生，這個是蘇先生的女朋友成瑤和兒子壯壯。”

“您好您好。”當和郭子晉握手時，吳恆突然頓住：“蘇先生，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