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過往
灰色的麵包車往回開著，不知道前往何方。
此時的顧暖暖，整個人如同癱軟了的泥水。緊緊貼着車的後座。
她沒有說話，頭轉向左側，眼睛看向渾濁的車窗。
她只有眨眼的時候，才讓人感覺像個活物。
顧母就坐在她的右側，可顧暖暖卻並沒有任何試圖和母親交流的打算。
車裏面靜靜的，前面的司機也只是沉默地握着方向盤。
顧母看了一眼顧暖暖，輕輕嘆了口氣。
“暖暖，你怪媽嗎？”
顧暖暖依然沒有把臉轉過來。微微張了張口。“我知道媽這么做一定有你的想法。可是，我不理解。”
她的聲音極為平靜，沒有一絲情感的波動。
顧母垂下眼瞼，過了會，才抬眼說道：“忘記和你說了，是李叔開車來接我們的，你總得叫一聲。”
前面開車的司機回頭笑着對顧母說：“淑楠，這有什麼好打招呼的。我看你閨女現在有點不舒服，讓她在車上好好睡一覺吧。”
顧暖暖瞟了李叔一眼。一個中年男人，身體有些發福，長相平淡無奇，臉上還有不少的皺紋。
她沒有任何心情和他打招呼，低下了頭。
“暖暖……”
“媽，我們這是去哪？”顧暖暖打斷了母親的話。
“回家。”
“是我們原來的那個家嗎？”她又問。
顧母搖頭，“不，不是。”
撕心裂肺的痛感，霎時間在她的心頭爆裂。
“暖暖啊，你好好休息。還要三四個小時才到呢，別急啊。”李叔也跟着說了一句。
這句話，徹底把顧暖暖心中最後的那點火苗給熄滅了。
顧暖暖知道，這一切，母親應該早就策劃好了。
三四個小時的距離，早就離開了華城不知去哪裏了！
她沒想到母親會做的這麼絕，連一點希望都不給她。
那種鋪天蓋地的絕望感湧上來，顧暖暖真想現在就結束自己的生命。
可她還有兩個孩子在肚子裏，她不能這麼做。
顧暖暖索性閉上了眼睛。
在黑暗中，她根本無法控制地想起韓誠。
那種再也見不到的感覺，讓她想哭得渾天地暗，好好的來一通發泄。
可是當自己想哭時，她竟然發覺，自己的淚腺似乎已經分泌不出眼淚了。
顧母在她旁邊輕聲說道：“暖暖啊，睡一覺就好了，睡一覺，你就不會那麼痛了。相信我，時間能帶走一切的……”
自從來到了車上，顧暖暖就和母親之間產生了深深的隔閡。
她想抵觸母親說的每個字眼，卻在母親的輕聲細語中，慢慢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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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老夫人，少夫人和她的母親中途突然下車，然後一輛車過來，就把她們給接走了……”中年女佣人給韓母打電話時，聲音里儘是恐懼。
當時的韓母，還正在韓宅的花園裏擺弄花花草草，手裏拿了個花灑澆水。
她聽到這宛如晴天霹靂的消息，差點沒把花灑扔到旁邊的池塘里去。
“怎麼回事？！”韓母又驚又怒。
“我們也不太清楚是什麼情況，只知道當時少夫人是被她母親拉下了車，過了會有個車開過來，少夫人的母親以性命為要挾，把少夫人給強行帶走了。”
最近真是風不調雨不順，凈出這些不省心的事！
韓母走回客廳，問道：“你們有跟過去嗎？”
“我們跟過去了，可是那個司機極為狡猾，特地從一個小城鎮裏繞進去，結果繞來繞去，我們就追不到人了……”
“……豈有此理。”韓母說話的時候，甚至有些咬牙切齒，“誰想對我的外孫不好，就別怪我不客氣！”
“那老夫人，接下來該怎麼辦？”中年女佣人問。
“你們三個先找個地方住一段時間，叫那個司機回來就行了。”韓母思考良久說道：“現在你們還不能回來。”
“知道了，老夫人。”
放下電話的韓母，真恨不得立即找到自己的兒子，告訴他這件事情，並問他：“你看你都找的什麼媳婦和丈母娘？！”
可是她竭力忍住了。
不知何時，韓誠不得不要面對很多很多在暗處看不見的敵人。
如果告訴他，他那麼愛顧暖暖，必然是要發瘋的。
她必須要等到韓誠清理了面前一個個的敵人，直到他再次掌控一切后，她才可以告訴他這件事情。
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可以隱瞞多久……
韓父舉着一張報紙從外面走進來，看到韓母滿含怨氣的臉，笑呵呵地說：“怎麼了，擺出這樣一副表情？”
韓母冷着臉沒說話。
韓父把報紙放下，走到韓母旁邊坐下，“說吧，出了什麼事情？”
韓母有些譏諷地說：“我哪能告訴你啊，怕你突然就躺地上了。我身子骨比你硬朗，所以有些事情，讓我自己扛着就行了。”
韓父的身體的確不好，前些年被查出心臟有問題后，基本上就放手讓韓誠處理一切的事務了。
大概是因為經歷過大大小小不少的手術，他的很多想法反而比韓母開明許多。
“心裏頭的事一多，就特別容易心情不好，心情要是不好了，身體就會差了。我這不也是為你好，告訴我吧。”韓父依然笑吟吟地說。
韓母就把顧暖暖和她母親離開的事情告訴了韓父，並且生氣地說：“你說，這事該怎麼辦？我真沒見過這樣的人家！我們韓家家大業大，韓誠對她也是痴心一片，之前她已經跑過一回了，現在她居然又跑了，有沒有想過自己是個懷雙胞胎的人！
韓父輕輕拍拍韓母的肩，他的表情也有了一絲凝重。“這事，你先別和阿誠說。”
“我當然不會說，我怎麼能讓這種事情影響兒子的心情？”
“你也別這麼生氣，她們母女突然離開了，應該也是有原因的。”韓父再次露出笑意，“他媽，我覺得，他們以後一定會幸福的，現在的波折，可能是為了以後鋪路呢？”
韓母眯起眼睛，一臉地不相信，“現在我是一點信心都沒有了。”
韓父不以為意地點點頭，“你記不記得我們剛結婚的時候，鬧出的動靜一點都不比現在少？”
他望着韓母，釋然地笑了，“他媽，現在我們還不是好好的。所以，你要相信，現在的一切，可能都是因為要迎接一個更加美好的未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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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麵包車停車時，外面的天已經全黑了。
顧母看了看外面，對着李叔說：“謝謝你了，李哥。”
“不客氣，你們快點進去吧，一切都佈置好了。”李叔熱情地回答。
顧母轉頭看向顧暖暖，“暖暖，我們下車吧。”
顧暖暖的雙眼是無神的。
她像行屍走肉一樣跟着母親走下車。
周圍黑壓壓的一片，顧暖暖看到前面有一個小小的平房，裏面亮着燈。
她走了進去。
平房很小，一進來就是個卧室，卧室旁邊放了個破舊但乾淨的木桌，白熾燈很亮眼。
顧母和李叔又說了幾句，才走進來。
隨着逐漸遠去的車聲，顧暖暖知道，李叔走了。
顧母走進來時，看到顧暖暖一臉漠然的樣子，走到床邊坐下。
“暖暖啊，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很痛苦。媽都知道。”顧母蹙着眉，平靜地說。
“可是你正在經歷的，我都已經經歷過了。你要知道，媽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顧暖暖無神的眼睛找到了焦點，她盯着母親，“媽，您告訴我，這叫什麼為我好？”
“暖暖，我先跟你說一件事情。”顧母回憶起往事，一抹痛心浮在她的臉上。
“你知不知道，當年你父親即將去世時，對我說了什麼？”島役巨才。
聽着母親的話，顧暖暖恍惚間想起，父親去世后的那段時間，母親一直在不斷地哭泣着，有時候太痛苦了，甚至有了點輕生的念頭。
當然，那個時候的她是不知道的，只是現在回想起來，才能稍稍揣測當時母親的心境。
“當時，你爸爸對我說，對我說……”
即使到了現在，回憶起當時場景的母親，依然流下了眼淚。